圆满和尚与清秋老人一同前行,两人一路人有说有笑,基本上都是说些佛家经文,儒学文章,但偶然也会谈及道法杂谈。
“圆满首座真是博学,与你聊天,真是愉快。”
眼前到了古怪城的城门下,清秋老人停下脚步,对圆满和尚说道。
“哪里,哪里,老先生才是,刚才的一番交谈,还涉及了一些小僧不懂的地方,今日才幡然醒悟,真是为时过晚。”
圆满和尚后退半步,低头双手合十,恭敬说道。
“哈哈哈,圆满首座不必拘谨了,让老头子我好生奇怪,咱俩虽然认识的时间短,但也算是忘年交了。既然如此,就不要这般了,总感觉令人生疏啊。”
清秋老人见状,摇头抚须苦笑道。
圆满和尚一愣,也跟着清秋老人笑着,不过却是善意的微笑。
“那么。”清秋老人见两人隔阂消除,于是转身看向城门口上巨大匾额,匾额上写着古怪城三个字,看过之后,便又对圆满和尚说道,“我这次来古怪城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就先不奉陪圆满首座了。”
“是,老先生慢走,如果有事情要找小僧的话,就请来菩提寺吧,小僧接下来,可能要在菩提寺住一阵子。”
“一定一定,等我打点好了事情,就一定来菩提寺找圆满首座。”
清秋老人笑道,虽然嘴上说着要告辞了,但身子却还是没动,似乎还在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
“老先生还有什么要事交代吗?”
圆满和尚看出清秋老人的神色,于是问道。
清秋老人见圆满和尚已经察觉,便笑了笑,索性说道:“是这样的。圆满首座也知道我来过古怪城一次,也讲过菩提寺和古怪城的一些古怪景象,所以,哪怕圆满首座不会听见去,我也要说,希望圆满首座进了古怪城,到菩提寺与静觉首座讨论完佛法之后,便尽早回金山寺里去。圆满首座在古怪城里见过的人和事情,都不要多看,更不要去管。老夫也是为圆满首座着想。毕竟和病患一起待久了,也会生出病来的。希望圆满首座记住,颠覆外界常理的事情,在古怪城里,都是符合他们的常理的,所以,请圆满首座不要多加费神了。”
说完,清秋老人眼神里散发出凝重,对圆满和尚点点头,示意告辞了,随后便走进了城门。
“……”
圆满和尚看着清秋老人离去的背影,也不出声,自己知道这个刚刚见面的清秋老人是真的为自己好,但是他刚刚口中的话到底是何意?莫非这古怪城真的有什么古怪吗?自己来前,只听说过‘古怪城边古怪路,古怪路上古怪人。古怪人里古怪心,古怪心中古古怪。’这首古怪的诗,但若是真的传闻,也只是粗略的了解了一下,外人只是说里面很古怪而已,但确切的事实,别人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刚才就清秋老人那般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那里面可能是真的有古怪。
而且和病患一起待久了,也会生出病来的,清秋老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古怪城里的人都生了什么病吗?
圆满和尚摇摇头,将脑中的烦恼思绪尽数赶出去,既然自己已经来了,就没有害怕退缩的道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都还没见识过古怪,又怎么能生出对策呢?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圆满和尚重新迈开步伐,缓步走进古怪城内。
“奇怪,这城门怎么没有守卫?”
圆满和尚进入古怪城的途中,在城门口仔细看了一眼,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士兵守卫在此,也不怕进了什么通缉令上的江洋大盗,法外狂徒吗?正疑惑着,圆满和尚又忽然想起清秋老人给自己的忠告,叹了一口气,便不再想了,这个城门没有士兵守卫的事情,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圆满和尚来管,还是先去菩提寺吧。
随意找了一个路人打听到了菩提寺的具体方位之后,圆满和尚便又开始准备出发了。
“阿弥陀佛,施主怎么将孩子锁在笼子中呢?”
圆满和尚刚刚走没几步路,便看到一对男女正在散步,散步倒也没什么,可其中那位男子手中,竟然提着一个大铁笼,铁笼里居然锁着一个三岁大小的孩童。
圆满和尚仔细看去,发现那一对男女,行为举止倒也像是夫妻,而笼子的孩童,应该就是他们的孩子。
那男子本来和自己一旁的妻子正有说有笑着,却听见有人对自己这边喊道,于是两人一齐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和尚。男子态度稍微蛮横些,打量了圆满和尚之后,便出言不逊道:“妈的,老子正在散心,那里来的和尚,是外地来的吧。”
圆满和尚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小僧是从金山寺而来。”
圆满和尚也留了个心眼,故意没说自己要往菩提寺而去。
“靠,果然是外地来的秃驴,滚滚滚,没看见老子正在散步吗?真的闹心,死秃驴。”
果然,那男子听圆满和尚说自己是从金山寺而来的,而男子又没听说古怪城有金山寺这个寺庙,只有菩提寺,于是态度大变,更加凶恶骂道。
“就是,没看见我和我丈夫在散步吗?秃驴,还不快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站在男子身边的那名女子,也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见丈夫先开口威风,于是自己也在后头骂道。
“……”
圆满和尚沉默一会,不动神色,但是合十的手掌却是压的更紧,沉住气,圆满和尚又对着主事的男子说道:“施主将自己孩子锁在笼中,让孩子不得自由,施主不觉得有罪孽吗?”
“罪孽?”男子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了两声,将铁笼甩到地下,笼中的孩子受到强烈的冲击,但却不吭声,连最简单的抱住膝盖也不做,任由铁笼的摆布。
“老子的儿子,老子心里最清楚,他自不自由?老子说的算,你一个外人说什么?”
男子也不看看摔在地上的孩子如何,只顾着和圆满和尚骂架道。
“就是,秃驴插什么嘴?你生过儿子吗?叫嚷什么?我们自己生的孩子,我们当父母的,心中最清楚,孩子想什么,我们都明白,用得着你一个秃驴插嘴吗?”
女子在一旁附和道,气焰嚣张,几乎都要跳起来骂了。
“他妈的,秃驴就是秃驴,屁都不懂就出来瞎叫嚷。喂,他妈的快点给老子说你很开心。”
最后一句,是男子对着笼中的孩子说道的,但是最为过分的是,他竟然还上前往笼子踢了一脚,铁笼子哐当发出声响,里面的孩子还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可笼子外的父母,却在大肆笑着。
“……我很开心。”
孩子机械式的重复了父亲的话。
“妈的,秃驴,看吧,我们当父母的,是最了解孩子的,用得着一个秃驴瞎嚷嚷嘛?你还是逛几次青楼再来和老子讲话吧。”
男子见孩子说出令自己满意的话,于是得意向圆满和尚笑道。
“哈哈,不要脸的秃驴,管我们的家事做什么,你管得着吗?管的宽的秃驴。”
女子见自己丈夫大笑,于是也大声笑着嘲讽圆满和尚,见圆满和尚一脸的愤懑样,又高声大呼道:“快来看啊,外地的和尚管的宽,还骂我们不懂事理哩,骂我们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乡亲们,我们不能忍啊!”
“这……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胡乱说话,污我清白?”
圆满和尚也从愤懑化作了慌张,连忙后退几步,惊讶的盯着这一对不可理喻的夫妻。
“我们胡乱说话?来人啊!和尚非礼良家妇女了,快来人啊。”
本来周围是没有多少人的,但是那女子说出和尚非礼良家妇女的时候,过往的路人便立马围过来了,但是却不是说些替天行道,维护正义的话,只是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不出手制止,也不出声喝令。
“和尚非礼女子,有看头啊。”
“哈哈,估计是这娘儿乱说吧。”
“哎呦,什么乱不乱说的,有的看的就行了。”
“兄台说的也是啊。”
“喂,和尚,不要愣着啊,出手非礼啊。”
“哈哈哈。”
周围的路人笑容怪异,嘴里吐着粗鄙的言语,但自身却浑然不知,反而引以为常,捧腹大笑。
“你们,你们,胡闹。”
圆满和尚再也待不住这古怪的地方,不顾及仪态,冲出古怪人的重围。
“哎呦,和尚怎么跑了。”
“估计是害羞了吧。”
古怪城里的人见圆满和尚跑了,欢愉大笑。
“哼,臭秃驴,还敢管老子的事,活腻歪了,还没菩提寺的和尚一半懂事。”
本来离去的圆满和尚,不小心听见男子的言语,脚步一顿,随后快步离去,前往菩提寺。
路上,圆满和尚又遇见了一个躺在路边的乞丐,但那乞丐脸上却无诚心乞讨之意,嘴中还说着傻子快来给老子钱、不给现金给我来张银票也行、傻子你身上钱这么多,给老子一点又怎么了之类的话。
圆满和尚总算明白了城门口清秋老人的忠告,但是自己却依旧深陷苦海,说不得,忘不掉,只好一路快步走向号称小灵山的菩提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