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歇息,龙在野行动已经和常人无二样,脸色也无昨日那般吓人的惨白,只是灵力还未完全恢复,两人洗漱之后,一起走向楼下面摊。
擂台结束不少行脚商人也都开始启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追逐下一个赚钱的地方,他们都是很勤劳的一群人,不少人都是大清晨就起身牵着马、驴子,驮着货物纷纷离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不时响起
面摊里或站或坐着不少带着斗笠的商人,捧着粗制陶碗吸溜面食,等了片刻,陈慕凡和龙在野两人才勉强坐进墙角的一处小矮桌,膝盖倒比桌面还高,坐姿实在不适,但也没有办法,周围很多人都还是站着呢。
乘着摊主还在忙活、两人坐在板凳之上闲谈,陈慕凡询问道:“你真的不和我去五行门吗?有师门指点总是好过独自一人的。”
小伙计用表面油腻的托盘端过两碗满当当的面食,陈慕凡顺手把帐结了,递出几枚铜钱。
龙在野将油辣酱泼洒在长长的面条和牛肉块上,一边开口:“不了,我还是想要四处游历增长一番见识。”
“多谢你的美意。听闻有位自称南极老翁的前辈精通人体运气之法,对我改善道心馆七大手技极其有益,现在正在南洲蛮素牛部落做客,我想前去拜访一番。”
眼看他已经有了主见,陈慕凡也不好再劝。他要往南疆走去,自己则是回五行门也在南面,正好顺路,两人又在结伴而行,龙在野已经从客栈之中取出自己的枣红烈马“踏雪”,两人迤逦走在栖凤镇南下三路中最西面的一路。
......
两人一马,就这么走在树木有些稀疏的柏树林中。
陈慕凡不由感慨,没想到两日之间自己就已经跨过,别人或许一生都无法超越的鸿沟,来之前自己还是炼气期六层与寻常走卒贩夫无异,出来之时已是筑基期一层,也算是个小修士,还招惹了江湖中事、无意中和五毒道人结下梁子,值得庆幸的是也结识了龙在野这么一位好友。
万里无云,一碧如洗,天上烘炉高挂,千丈烈焰金光当头照射,空气都为之焦灼,树叶被被晒得脱水皱缩,蝉鸣从高空之处急急传来,驱走了几分夏日困倦,棵棵老树随意舒卷,树枝被微风照拂。
龙在野耳朵尖,先是放慢脚步。
空气中杀气四伏,待机而动,陈慕凡看见他脸色沉重,也将脚步放缓。
咻!咻!
数十道弩箭破空袭来,亏的是陈慕凡早已踏入筑基期,目明耳聪胜过从前,把飞叶剑霎时间从腰中抽出,舞个不停,噼啪砍中弩箭的木杆,攻势凌厉的木矢纷纷破裂坠入在地上。龙在野也不遑多让,双手挥出的掌风让空中的弩箭掉落无数,袖子一挥,像是鼓满了灵气,噗通几声,所发暗器都被拦挡。
空中传来细微的破空声,显然和弩箭不同,陈慕凡知道是对方是把较强力的暗器夹杂在如雨弩矢之中,不敢托大,听得分明、瞧得仔细,捕捉到原来是五寸长毒针闪着光而来,将长剑往下一挥,叮当拦下,右手疏忽一时被弩矢划破,让动作停滞了几分。
一支木矢的尖锐箭头呼啸而来,在陈慕凡的瞳孔中越来越大,转眼间就要射中额头。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陈慕凡看到越来越接近的木矢根本来不及反应,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就听见噼啪一声。
龙在野将掌风往右一送,刚好挡住了这支险之又险的木矢。
过了片刻之后,空中弩矢渐渐稀疏起来,看来是埋伏之人快要用完弓矢。
一声尖锐的哨声,从半空响起,让人感到刺耳心慌。
陈慕凡知道对方是想派出擅长近战的人上来,心里不由紧张起来,一边猜测在此暗杀的人是谁?五毒道人的门下?虽然和他们有过节,出此毒招也是合理,只是素闻五毒道士门下擅长用毒,一般会在别人吃饭喝茶之类的场合先行试探,不是像这样大大咧咧出动如此之多的人发射弩矢。
这可着实不像他们的风格。
空中密集的箭雨渐渐稀疏,偶有零落几下而来,显然是埋伏之人为了避免误伤,让少数擅长使弓的的人继续放冷箭。
本来稀疏寂寥的树林顿时热闹起来,四面八方涌出不少黑衣人,十几名筑基期实力的剑客拖着长剑,两脚点地飞腾而来,杀气冲天,连话也不讲,紧闭唇齿,眉目之间都是阴鹫之气,直欲置两人为死地。
陈慕凡怎敢托大,自己不过是刚刚晋升筑基期,对方有十数人,境界都在筑基期三层之上,搏杀经验必然比自己丰富,龙在野也不过刚刚恢复,纵然他是灵脉期的高手也双手难敌四拳,他自身也难保,更不用说照顾自己了。
黑色衣服、金色镶边、同一样式的长剑、剑柄处缀有梅花图案,莫非是落梅山庄的人?
二十步!
十五步!
十步!
五步!
最前头的黑衣人将长剑举在右侧,与肩平行,其余黑衣人也纷纷亮出招式。
最先对向的是龙在野,六个人直直挺剑刺去,又有三人准备后招,显然他们都是平日里操练许久、站位之间彼此呼应,攻击先后分明,彼此之间熟练默契,九人之间的站位默默符合变化之理,宛如一人,招式还未完全使出就已布满杀机。
噗!
龙在野一阵掌风击出拦住最先攻击之人,脚步不乱、敏捷有序、且战且退,孤灯六阳指接连弹射,瞄准他们的手腕、膝盖等要害处打去,纵然不中未能创伤别人,也让他们攻击受阻。
凭着实力差距和招式威力上的优势,龙在野在落于下风的情况下苦苦支撑,九人组成的阵势威猛无比,攻击一波接着一波,犹如波涛一般接连奔来。
“平沙起鹤,后退三步,向右侧矮个子使出一雁飞空。”就在陈慕凡想着如何应付冲向自己的黑衣人之时,寇神的话语不急不慢传来。
攻向陈慕凡的共有五人,三人先攻左右夹击,两人在后策应,一招平沙起鹤将他们的长剑一招拦截,最近三人纷纷门户大开,矮个子身子都已拧转,陈慕凡本想趁胜追击,又想起师父言语,还是乖乖退下三步。
矮个子的人本来想要利用特意做出的破绽,诱陈慕凡上钩,反手将长剑从肋下刺出,纵然不中也能让他慌乱一时,伙伴可以趁机取胜,没想到陈慕凡居然身形暴退,只得再次调整身形,动作为此与别人慢了一步。
陈慕凡撤步之后才看清整个形势,原来矮个子那一招不过是个幌子,自己若真是相信,追击下去必然会预料不及、手忙脚乱、破绽大出,寇神师父从他招式的起式一眼就看出,所以才叫自己后退三步,仙人的眼光果真毒辣,陈慕凡渐渐生出一点底气,就算你们人数较多,我有仙人指点,未必会落败!
此刻矮个子确实因为调整身形而有所不利,陈慕凡将灵力灌注脚掌,凌空一跃,身子宛如鸟雀般轻灵,宽大的衣服边缘被快速移动带来的阵阵微风鼓满,抖了几下。
叮!
矮个子也是眼尖手快之人,长剑仓促回防,截在身前,堪堪防住了这时机恰好、威力足够、角度巧妙的一招,但脚步因为转身太快又受到大力一击,而踉跄倾斜。
看见对方门户大开,陈慕凡心中狂喜,把他解决掉之后,最起码局面会扭转一份。
“小心右侧,长浪击水!”寇神的话语却把陈慕凡吓得一个激灵,脸上眉毛杂乱的中年男子,凶狠扑来,相距自己不过一个身位,要是自己现在已经对付矮个子,此时必定会无法回防,轻则大伤,重则殒命。
将长剑扬起挥下,手臂犹如波涛一般连绵不绝,和凶狠的男子正相碰撞,溅射出几个火星,叮叮当当。
“攻他下路,转身对付矮个子,放出一个破绽之后攻其左肋。”
向前近了一步,弯下身子,飞叶剑就像盘爬在地上的灵活蛇类,步步紧逼,招招凶狠。
突然,陈慕凡身子一跃,拧身后转的同时将长剑从下挥到半空,当头劈下,把矮个子震得虎口发麻,接连退了几步,唯恐陈慕凡趁势而来。
陈慕凡故意侧着身子面对面露凶光的中年男子,一边和其余几名黑衣人交手,武器碰撞,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你比凶狠、我逞威风,纷纷将武器抡圆了,大相出手。
身侧面目凶狠的男子游离在边缘,脚步轻快灵活又不失下盘稳重,手中长剑像是待发的箭矢,就像一条毒蛇寻找着机会,想要给猎物一个致命打击。
削!
看准了陈慕凡完全背对着自己的一刻,脚如绞盘,身如飞弩,猿臂轻舒将长剑猛烈送出,直取前者背处心口位置。
噗呲一声!
陈慕凡蹲下身子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将脚掌一拧带动整个身子,犹如陀螺一样,长剑稳稳当当刺向凶狠男子的心口,带出几注热血,溅射到了他的脸上。
凶狠男子的脸上不断抽搐,眼中震惊茫然不已,为什么?他怎么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故意放出来的破绽?想到这脊背下腰处开始生出寒意往上窜流蔓延,最后不甘心的往右一倒,呜呼哀哉。
少了一人之后,陈慕凡的压力为之一松,对面剩余四人往日里并没有太多交情,完全没有想要为他报仇的怒气,反倒是先心生怯意,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微微几寸,想要让别人冲在前头,自己保命要紧,杀气为之卸了七八分。
对方四人微微的惧意浮现在眼前,陈慕凡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身子一跃,跳到他们的圈子之内,招式因为心中担忧少了一份而变得越加铿锵凌厉,横扫下劈过去,饶是他们经验丰富,四人越战越生退怯之心,少了战意,手脚应对上也滞慢了几分,此消彼长,陈慕凡便压制住了整个局面。
“注意灵力消耗,寻找机会结束战斗。”
寇神不温不火的一句话将陈慕凡激醒,虽说此时自己占了上风但这是因为他们被自己几招之间结果了以为同伴,错估了自己实力所造成的,要是长时纠缠下去,他们境界比自己高了几层,内力更为深厚,自己灵力先行衰竭,露出了破绽,他们一拥而上,顷刻间便可形势逆变,再无转圜余地。
果然还是师傅的经验老到,自己太年轻稍稍得胜便骄气盲目。
飞叶剑不再大开大合,陈慕凡的动作开始变得简洁,只求最短的距离,最省灵力的出招,能不硬接来招便当即闪避,稍有破绽便挺剑抢攻,对面四人反倒在稳准狠辣的进攻中狼狈不已。
陈慕凡渐渐熟悉起来,出招越来越流畅,连云剑法的八八六十四式尽数使出,剑招之间转换犹如天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一敌四,他们的出招都能清楚看到,筑基期对人体加强渐渐显现。
“一群废物!”
最南面的这条小路历来少人行走,此时洪亮的声音,突然打破空气,四周荡开,犹如山中虎大王发威怒吼一声,震得树叶簌簌落下,闻着身子抖了几分,不由心肝被吓,汗毛乍立。
陈慕凡将余光一瞥,看见一名身材敦实的男子披头散发,穿着无袖布衣,粗壮双臂叉在腰间,隆起的肌肉犹如岩石般坚硬,虎颌燕脖,圆铃目、卧蚕眉,满脸横肉此时微微跳动,嘴角旁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自觉牵动,杀人之心、滔天怒意跃然在前。
听闻落梅山庄的大当家卜天生是位脾气暴躁的粗汉子,想来这就是他了,果然众人所言不虚,并非捏造之词。
“你们也跟了我五六年!”
每吐一字都如擂鼓轰鸣,砸在耳旁。
“连两个黄毛小子都干不死?”
“白吃了我的米饭!我再给你们一刻钟!还这个鸟样,回去我就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满脸胡须的卜天生也不动作,也不叫人帮手,两只黝黑有力的手臂叉在腰间,青筋乍起的脖子往前伸去,两只眼睛快要鼓得涨起,就像是在玩耍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打斗,两眼之中对自己实力的骄傲光芒,毫不掩饰。
“兄弟们,不过是两名毛头小子,咱们人多势众,一起上,肯定能砍翻他们。”
“对!不要怕!干死他们!”
他的几名手下显然早已畏惧他的暴虐,听完他的言语,不由自主卖力起来,手上力气大增,攻势不再有所保留,悍不畏死的匪徒气势将战况变得焦灼起来,众人将所学的斩梅剑法舞的飞快,不顾灵力消耗,蛮打一通。
“呸!看看他的脚步,大家不要怕!他已经开始后退了。”
龙在野那边的情形还算乐观,刚才就已经干倒三名黑衣人,重伤两名,凭借着灵脉期的内力优势,依靠精妙步法游走穿梭在众人边缘,手中指气大显神威,数道真气接连飞出,打向贼人的关键穴位,两相比较只能说互有往来,未见胜负征兆。
倒是陈慕凡这边险恶起来,好不容易扭转过来的局势被卜天生的几句话就改变,四名黑衣人越战越勇,被打退之后立刻挺身再来,丝毫不担心自己伤势。
在这猛烈攻击之下,陈慕凡也只能仗着对连云剑法的熟练掌握勉强应对,也亏得这剑法招式丰富,迎敌之时不愁没有对接路数。只是灵力消耗颇大,再照此下去片刻之后就要落败。
“往左急跳,砍矮个子的下脚。”
寇神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与指点,陈慕凡照他言语打斗互博,才稍稍扳回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