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缚射神的眼里,万千生灵,皆为蝼蚁。此时的“龙”不会明白,这个本应和自己一同站在天元顶端的孩子,为何会如此悲伤。
万物有灵,悲喜不通。
颤抖地拔出臧渺刀,君炎看着女人的尸首,有些迷茫。
不知道这倒下的,是养育自己多年的妈妈,还是残害了自己弟弟妹妹的凶手。或许,连这个女人自己也不知道。
但不论是恩是怨,当这个女人生命完结的那一刻,她的恩怨便终结了。只是新的宿命,背负到了新的人身上,又成了一个有待完结的恩怨。
“哥……你、你在干什么?”
一声惊吼,褚陨浩出现在了门前——他只记得自己被玉妈妈叫到房间里,聊了些闲话便感到困倦,久违的和小时候一样,在玉妈妈怀里睡着了。等他再醒来时,雏龙院里已经大乱,他循声而来找寻着众人,却是只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他不惊恐。
被自己勠力守护的弟弟误解,让君炎心如刀割,慌忙解释道:“不、不是!陨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不是你杀害了妈妈?哥,这是误会对不对?”陨浩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抓住了君炎的袖口,跪在玉妈妈的身前。
虽然他已经看见了,但他还是多么希望这是一个误会,多希望哥哥能告诉自己,是自己看错了,玉妈妈不是葬身于他的刀下。
可陨浩终究是没能听到自己希望的那个答复。
君炎眼神闪烁,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但最终,他还是决定由自己背负下所有的罪孽。
“至少,让玉妈妈在陨浩心里,永远是那个可亲可爱的人吧!”君炎心想。
“陨浩是雏龙院里最缠着玉妈妈的人,也只有他直接称呼玉为“妈妈”。或许,说我这个哥哥是杀害了所有人的凶手对陨浩来说过于残忍。但若是让他知道真相……他会承受不住的。”
或许,我本该是个行于黑暗的人吧。看着手中漆黑的臧渺刀,君炎心里有了觉悟。
“是我杀了玉妈妈,甚至,小宝、莎莎、小龙和小虎,都死在了我手上。正如你看到的,我就是凶手!”君炎空洞的眼睛盯着陨浩,撕开了自己心中的伤疤。
说这也人死在自己手中倒也没错,不是吗?
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陨浩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回答。正当他陷入迷茫之时,君炎身后的三个幽兽尸体却突发异变,各自飘出一个暗紫色的幽能光影,像极了索命的冤魂。
“呜呜呜……陨浩哥哥,莎莎好痛!君炎哥哥他为什么要杀我……”
“陨浩哥哥,小虎再也不淘气了,你让君炎哥哥别再拿刀砍我了好不好……”
“陨浩哥哥,小虎、小虎好冷啊,君炎哥哥他好恐怖……”
三个幽光围绕着君炎陨浩二人团团转动,声音或凄惨或悲凉,声声摄人心魄。
不好!他们想扰乱陨浩弟弟的心智,寻找入侵感染的机会!君炎心一横,臧渺刀带着磅礴的阴爻之力挥出,仅一刀便使其彻底消散。
瘫跪在地的陨浩面若痴呆,待到君炎长刀归鞘,才开口说道:“哥哥,你这是……连魂魄都不给他们留下,非要弟弟妹妹们魂飞魄散吗?”
事实就在眼前,再联想到之前遇到火刚鬣猪,哥哥那不清不楚的实力,还有身上奇怪的咒印,种种异象让褚陨浩得出一个结论:哥哥和外面那些把雏龙院搞得天翻地覆的人是一伙的,他们是凶手!
看着君炎手中还在滴血的臧渺刀,陨浩感到大脑瞬间空白,很快,空白又被恐惧和愤怒填满。
“原,君,炎……我要杀了你!”跪倒在地陨浩怒目圆睁,声嘶底里地怒吼着,突然爆发出一股不俗的力量。一时间天地灵能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涌向褚陨浩的的神庭处,星光般熠熠生辉的灵质在其身边浮现。
陨浩居然在此时晋升一阶了!
但君炎却顾不上为弟弟实力上的飞跃而开心。灵能被其晋级的声势所搅动,房间里珏所布置用来召唤幽能的仪式,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终于,仪式阵法边缘的烛台不堪重负,被一一吹倒熄灭。随着烛火的消失,原本阵法内稳定涌现的幽能仿佛失去了舒服,猛地爆发出来。
嘭!一声炸响。幽能弥漫到了真个房间。
而最先受到幽能影响的,自然是柳清清和潼梦莹。二人本身就被稀散的幽能感染,身上已经有了幽化的特征——幽能环。现在房间内幽能密度猛升,二人幽化成怪物的速度急剧加快。
“啊……”柳清清惨叫一声,乏力使她站立不稳,与怀中的小梦莹一同摔倒在地。幽能笼罩着她、疯狂地侵蚀着她的肉体和精神,意识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清清姐!”
君炎赶忙想冲过去,却是被陨浩拉住了后腿——此时的褚陨浩头发转变了颜色,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白发,宛若星光闪耀的灵质包裹着他,竟有三分圣洁之感。
“我不会让你伤害清清姐的!”褚陨浩抱着君炎的大腿,如是说道。
“陨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去救人!”君炎急得大吼。但一条腿陨浩死死地抱住,力道居然比寻常一阶武者还要强上三分,自己一时间居然挣脱不得。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君炎完全不敢放开实力。以他和陨浩现在的实力,稍有不慎,弟弟恐怕便要殒命。
但是眼看着清清姐和小梦莹被幽能侵蚀,君炎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若是再晚一步,幽能之火点亮心灯,那就再也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没有丝毫迟疑,君炎就这样腿上挂着陨浩,发动了玄技-瞬身,闪现到了倒在地上的二人面前。
松手臧渺刀化阴爻飘散,君炎举起右手,对着小梦莹那即将闪起幽光胸口,狠狠地插了下去。
“不!”只见鲜血飞溅,褚陨浩沾满血污的脸上满身不可思议的惊恐,大吼道。
生疏的聚齐起灵能,陨浩操着闪亮着星光的灵质向君炎要害袭去。
但君炎却是不屑理会的样子,意念一动,陨浩的进攻便被一股强大的灵质波动弹开,自己也被击飞,连墙面都被撞得凹陷。
君炎的手并未击碎小梦莹的心脏,而是很有分寸地在心脏前半寸左右停住,那即将点亮的幽能心灯被彻底打碎。
随着君炎招呼,地缚神“龙”的力量从右手向小梦莹的身上层层灌注,形成了一个红色琥珀似的灵能罩。咒印涌动,小梦莹就这么被封印起来。
只要现在没死,封印起来保存,日后就还有救活的机会!
“恐怕,要以后才能彻底解救你了。”君炎望着封印中的梦莹,喃喃道。转身扶起柳清清,君炎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清清姐,我会救你们的。你相信我吗?”
说实话,这一天太多的变故曲折,早就让柳清清心乱如麻,摸不着头脑。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好像没有时间去探究了。
“相信吗?当然!”
柳清清的手不再颤抖,为君炎温柔地擦去血渍,看着他的眼睛,将一缕青丝绕至耳后,笑道:“君炎,我在未来等你!”
闭上眼,柳清清感到胸前一阵剧痛,心脏好像被重锤了一下,但心中却格外安详。
“不……”褚陨浩嘶吼着,远在墙边的他在嘈杂声中听不清二人的对白,只在火光之中看到了君炎又击中了清清姐的心口。
“我一定会杀了你!原君炎,我一定要杀了你!”
在此刻,不明真相的褚陨浩,红肿着眼睛,许下了一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