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杨睿信跪伏在地不在多话,从他身上微微的颤抖便可以看出他此时内心并不平静,皇帝不再理会宰相,自顾自的在养心殿踱步。
不过是盏茶功夫,殿外便传来脚步声,皇帝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随后走到殿前坐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宰相依旧俯身在地,听到外面的动静,微微偏头听了一下,身上的颤抖也减轻了不少。
首先进来的则是刑部尚书潘明义,随后便是一袭青色长袍的陈长安以及李清泉,而杨闲还是处于昏迷之中,被两名侍卫带进来扔在地上。
众人皆是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陛下。”
皇帝拂一拂衣袖,“平身吧。”
这时候杨闲眼皮微微抬了抬,一旁众人皆是察觉到,便都不说话等着杨闲醒过来。
杨闲此时只感觉下腹绞痛难忍,轻轻抬起眼皮,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陈长安和李清泉,杨闲自然是极为愤怒,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父亲也跪在一旁,能让自己父亲下跪的恐怕也只有当今圣上。
连忙转过头,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杨闲脑子翁的一下,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嘴角微微上扬,但是眼神依旧冷漠,“杨闲,你可知罪?”
杨闲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皇帝的威严几乎压得他就要脱口认罪,但是一想自己的父亲就在一旁,自己一旦认罪,父亲必然要求情,可是皇帝陛下何等威严,自己父亲必然遭到连累。
若是不认罪,反正自己的父亲的确不知道此事,倒是父亲恼羞成怒,说不定便对他杨闲很是失望,反而交由皇帝处置,这样才可以保其他人不回受到牵连。
杨闲沉默片刻道:“微臣不知何罪,望陛下明察。”
果然跪俯在一旁的宰相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内心大定,心道自己这个小儿子从小便是德才兼备,早在八岁之时便饱读诗书,被京城誉为十大少年才子,定然不会在皇帝面前撒谎,肯定是有人诬陷才对。
宰相直起身子,呻吟还些许有些颤抖,道:“陛下,小儿从小便才品兼得,不知犯了何罪?”
皇帝转过身子疑惑道:“哦?宰相当真不知?”
宰相虽说权倾朝野,眼线遍布各大衙门,的确有察觉到在今天之前,先后有三波人调查到自己府上,但是却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调查,自己的确未曾在意。
便道:“老臣的确不知。”
皇帝点点头不在理会宰相,对潘明义道:“潘明义,你倒是给宰相解释解释,今日为何将杨闲带过来啊!”
潘明义点头,道:“宰相大人,贵公子今日带过来的原因,乃是因为他,正是前些日子少女失踪案的幕后人。我身后这两位可以作证。”
陈长安和李清泉同时点点头。
宰相微微皱眉,道:“潘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儿岂敢在老夫眼皮底下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在说了,这二人的身份,有什么资格指证小儿,怕不是有人故意诬陷吧?”
说完又对着自己的小儿子说道:“闲儿,你说,潘大人所说可是事实?你只管严明便是,若是有人诬陷你,为父定会为你做主。”
杨闲很想开口说自己并没有做,但是皇帝又岂是好骗,将自己等人带到养心殿,怕是有了打压自己父亲的意思。可是若是实话实说,父亲又会如何?
仅仅是这一犹豫,宰相便看出些什么东西,眼中一瞬间晃过浓郁的失望,不过立马被隐藏下来,再次向皇帝抱拳道:“陛下,小儿定是受他人诬陷,望陛下明察!”
皇帝抬了抬眉毛,身体前倾,道:“杨大人,你还执迷不悟吗?”
宰相刚刚想要继续再拼一下的心理瞬间被击垮,眼神变得狠厉起来,转身一步迈到杨闲身前,手臂抡圆了一巴掌抽了下去,将杨闲抽的摔在地上,但是依旧不管不顾,一把领起来,再一脚将杨闲踹的跪在地上。
转身再次给皇帝跪下,扣了一个响头,颤着声音道:“陛下,小儿一时糊涂,竟然犯下如此大错,这都怪老臣管教不严,还请陛下责罚,小儿罪过,老臣一人承担!”
杨闲肿着半边脸,怔怔看着眼前的父亲,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印象中,父亲总是一副威严的样子,百官见面皆低头,群臣相逢全俯首,这是这样的父亲现在就这样跪在皇帝面前,为了他这个不孝子。
眼泪不由自主的留下来。
见皇帝没有出声,宰相又一巴掌抽在杨闲脸上,喝道:“孽子!还不知错?”
杨闲紧紧闭上双眼,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带着些许哭意,大声道:“陛下,微臣知错,此事皆是由微臣一人谋划,因为修炼需要少女脉血,因此才出此下策,父亲大人全然不知,请陛下责罚!”
皇帝听完轻轻拍手鼓掌道:“好一个父子情深,看的朕都有些感动了,杨老先生,您说呢?”
宰相一听皇帝称呼自己为杨老先生,顿时心如刀绞,这个称呼正是陛下小时候对自己的称呼,此时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如蒙大赦,纳头便拜:“老臣谢陛下圣恩,还请陛下废去小儿修为,免得再次为祸人间!”
皇帝叹了口气,轻轻点头。大袖一甩,杨闲只感觉丹田处一阵剧痛,身体就犹如破洞的碗,积攒的灵气都从洞中泄露了个干净。
皇帝不在理会这父子二人,轻笑着对陈长安道:“陈长安,此时你有功,朕先前的奖励都可以给你,还能答应你一件事情。”
陈长安犹豫片刻,转头看了眼李清泉,朗声道:“陛下,皇榜上的奖励草民都可以不要,只希望陛下能答应草民一件事。”
皇帝有些好奇道:“哦?好你个陈长安,你是想要个天大的许诺不成?你且说说看?”
陈长安微微笑道:“不知陛下可知,杨闲公子还与清泉姑娘有婚约在身,杨公子发生这件事实在令人惋惜,但是清泉姑娘的终生幸福,却是不能耽搁在此。”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宰相父子二人,猛地转头盯着陈长安,宰相眼中有的只有失落,杨闲眼中却满是恨意。
皇帝打量了几眼陈长安和李清泉道:“也罢,朕做主了,此婚约作废。”
李清泉看着陈长安,眼中满是感激和一些不知名的小情绪,脸上微微潮红,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皇帝喝了口茶,道:“杨先生,潘爱卿,你们且退下吧。”
三人齐声道:“臣遵旨。”
宰相杨睿信并未直接站起身,双手将官帽小心取下,放在身前,才堪堪站起身,将一身官服也脱下,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官帽旁,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才被满眼通红的杨闲扶走。
此时杨闲也才知道,陛下称呼自己的父亲为杨老先生的意思......看着身边的父亲,杨闲从未觉得他竟是如此苍老。
不出片刻,便有圣旨昭告天下,“宰相年老,卸任宰相一职,担任名誉太傅,赏黄金百两,在太傅府颐养天年。宰相一职,有辅相常武琴担任。原本宰相府与李府婚约,就此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