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晨臣才从允宸予的书房出来,千屹和莫枫守在不远处,毕竟他们可不敢守在门口偷听。
晨臣出来后黑着脸,给他们二人见礼后,费解地问道:“二位尊主,这位三小姐可有特别之处?为何主子会让我过来考核?”
晨臣对官家属实没什么感觉,听完允宸予的简述又没发现苏易安有什么太突出的地方,这才有此一问。
千屹笑了一下,一脸了然,进了允宸予的书房,莫枫则大大咧咧地靠坐在栏杆上:“这个苏易安你考核时候注意点,主子对她很特殊,换句话来说,主子很在意她。”莫枫只是陈述事实。
怎知晨臣脾气却上来了,倔道:“我管她是谁,没能力入梵音城的人那就是没能力,谁也改不了。”晨臣说完告了礼便去准备了。
尽管他觉得一个相府千金,根本不可能通过他的考核,但还是认真筹备着,因为这是他的任务,他必须认真对待,并且不折不扣的完成。
莫枫挠了挠头,看着晨臣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忘了你是个老古板了。”随后也去忙梵音城的事了。
千屹刚进书房,看着坐在书案后的允宸予,上前斟了杯热茶,递给允宸予道:“爷,晨臣又和您倔了?”
允宸予喝了口茶,一股暖流自咽喉入胃,冲散了些许疲惫,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茶杯里翻转的茶叶,似在思考写什么。
千屹适时出声:“爷,您确定要让三小姐走上这条路吗?”
允宸予转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反问道:“你知道煜王为什么隐忍至今,却选择在新婚当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相府难堪吗?”
千屹摇摇头,他也想不通这一点,如果是对这门婚事不满,他大可在婚前请旨退婚的。
允宸予往后靠了靠,倚在靠背上,泄气般揉了揉眉心。千屹也不急,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允宸予身后。
允宸予沉默了一会儿,解答道:“相府虽然不重视苏易安,但这么多年来,外界的传闻也仅仅是不重视而已,就连本王对她这么多年的境遇都毫不知情。”
似是背后的软枕不甚舒服,允宸予微微动了动,继续道:“苏大哥当年与本王上战场时,就时常提起他这个妹妹,苏易安的外祖父更是每年都陆陆续续地给自家这个外甥女送来各种东西,足见他们对苏易安的疼惜,连他们都瞒得过去,本王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相府了。”
饶是千屹也听得云里雾里的,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和让三小姐加入梵音城有什么联系。
允宸予看向自己站不起来的双腿,眼神黯然,抿了口茶,道:“煜王公然休妻,无疑会把太后、苏子瑜和苏易安外祖父三方的压力引在自己身上,随后抛出守宫砂一事,自己一瞬间就成了受害者,压力也会随之转移到相府头上,再稍加操作,足以让苏晔大伤元气。”
窗户在这时被风吹开一条缝,窜进来一股凉气,允宸予拢了拢腿上的毛毯,天气一凉,他的腿越发的疼了。
千屹连忙去关了窗:“爷,您注意身体,天凉了。”
允宸予点了点头,继续道:“但苏易安自损宫砂打破了煜王的计划,导致三方压力依旧在他身上,一旦苏大哥和蓝先生那边接到消息,煜王相当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千屹听到这儿恍然,为了再次转移压力,煜王只能让苏易安在相府之人手中出事,最好是一命呜呼。
因为只有这样,三方的压力才能彻底转向相府,从而削弱相府的实力,进一步降低允君泽的话语权。
此消彼长,煜王正好借机成长,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
千屹说出了自己的理解,允宸予点点头,继续道:“所以猎场的安排是他的第一步,如果不成,他会不遗余力的暗杀苏易安,最佳的暗杀地,亦是相府。”
“若三小姐在相府遇刺,我们的人是没办法的出手的,所以您要让三小姐入梵音城,只有让三小姐有了自保的能力,才能多一分生机。”千屹沉思片刻,迟疑道,“但这样,会不会有失公允。”
允宸予此刻已经坐起来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你说的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苏易安是一块儿当细作的好料子。她非但意志力比常人更坚定,头脑也毫不逊色,加上她的身份,更是得天独厚的优势,相府嫡出小姐,稍加操作,她会成为梵音城最出色的细作。”
千屹早已收起了笑容,闻言意外地问道:“爷,您是要让三小姐做‘冰蚕’?”
允宸予再次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才透着无力道:“本王累了。”千屹没有追问这个不置可否的回答,唤了人抬着允宸予回了卧房,又服侍允宸予睡下,才退了出来。
就在千屹出门的前一刻,允宸予的声音传来:“考核不可徇私,能不能加入,看她自己的能力。”千屹了然。
转眼间秋猎便到了,太后送苏易安的衣服已经穿在她身上了,是太后的风格,一身鹅黄色长衫,手脚均有束腕,可爱中不乏英姿。
衣服确是太后送的,碰巧允宸予进宫,便托他带来了,但话却不是太后捎的,完全是允宸予自由发挥的结果。
开场礼仪结束后,便开始了秋猎比赛,身后共有五条路,苏凝停在第三道,率先挑衅道:“三姐姐,你敢不敢与我比一比?我三道你四道,看谁猎到的猛兽多?”。
苏凝说完,那些想和她一道,借机表现自己的富家子弟也打消了这个念头,纷纷选了其他道,把三和四留给了相府的两姐妹。
场上只剩苏凝、苏易安和白木禾了,苏易安不屑轻笑,毫不留情道:“我与你一道又如何?你配与我比吗?”
苏易安说完,一个利索的翻身就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身体前倾摸了摸马脖子,双腿一紧,从苏凝身侧纵马而去,进了第三道,白木禾紧随其后,追上了苏易安。
苏凝脸色骤然变了,明显压抑着害怕的眼神看向观景台上坐着的允承佑,允承佑心里骂着废物,面上却是给了苏凝一个安心的眼神。
苏凝像吃了定心丸一般,鼓起勇气便进了第四道,也就在这时,允承佑身后随侍的近卫悄悄隐去身形,退了下去,千屹亦是如此。
苏易安对此毫不知情,正悠然地跟在白木禾身后,白木禾收获颇丰,不消一会儿就打到一只鹰两只兔。
此时白木禾正长弓拉满,瞄着不远处的小鹿,苏易安静静看着,时不时打量打量四周,想看看这儿的土质适合种什么药草。
白木禾看苏易安根本没有拉弓的打算,又怕惊走小鹿,低声问道:“易安你怎么不射?咱们比比看谁箭术好,怎么样?”
苏易安把弓背在身后,摇摇头,亦低声笑道:“我不会射箭。”
白木禾闻言,立刻撤了弓,这次没有质疑苏易安的话,回头问道:“那我一个人玩儿太没意思了,要不赛马怎么样?”
苏易安也许久没出来走动了,此刻来了兴趣,点头应了下来,但还是摸了摸马脖子,道:“不过木木,我的马术仅限于可以骑着它跑。”
在白木禾毫无形象的大笑声中,二人纵马飞驰,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苏易安在这一刻卸下了所有负担,尽情享受自然。
“吁——”跑在前面的白木禾突然勒了马,苏易安也急忙调转马头,才没撞上去。
本来开阔的道上正横贯着几棵大树,后面的路也是枝枝杈杈,根本难以行走。
苏易安眸子暗了暗,看向一旁的小路,心中冷笑,转头看向白木禾,叮嘱道:“木木,一会儿小心些,有人给我们准备了礼物。”她倒要看看,允承佑和苏凝能整出什么花样。
白木禾正用鞭子气恼地抽打着这些枝枝杈杈,此刻闻言,手腕一抖收了鞭子:“你是说这是故意为之?”
苏易安应了一声便率先走在前面,白木禾连忙上马超在苏易安前面,不容拒绝道:“我会武功,真有危险还能应付一下,你躲在我后面。”苏易安心中涌起一阵温暖,手中攥了一根长箭,小心警惕着。
刚走没多远就传来了苏凝的呼救声,和几声听着像是老虎的咆哮,苏易安心中在救与不救之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抵得过一个医生对生命的敬畏,决定去救苏凝。
白木禾正要阻拦,就听见虎啸声越来越大,似乎正在朝着苏易安狂奔而来,苏易安对此也是一惊,她本来准备智取的。
马对于危险的预知速来灵敏,此刻正一个弹蹄,便调转马头疾驰而去,苏易安和白木禾一个不留神便被甩下了马背。
老虎也在此刻出现在眼前,猛地一个飞扑,朝着苏易安直直冲了过来。苏易安大脑停转了一瞬间,但就这一瞬间,那虎张着血盆大口便到了眼前。
“滴——危险!滴——危险!”系统在苏易安的脑中疯狂预警,九尾也察觉到了苏易安的危机,虚影瞬间凝聚,这次的虚影比之前隐约清晰些。
九尾刚一睁眼,就看到窜在面前的虎口,一股纯粹的精神力自苏易安脑海中射出,伴随着九尾的冷喝:“区区寅兽,也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