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哪里知道何弦心里想什么呢?
何弦只看见她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也听不清她们嘴巴里讲的都是些什么。满心满肺的跟自己说:给李宜允治吧,给李宜允治吧……
娘亲临走之前说,让自己平凡平庸的过活。她说,这样子平安。可是,可是,可是容安公子,容安公子他……
何弦晓得她现在有多不合规矩,也晓得这府里的人并不大喜欢她。
可她好不容易下定了的决心,现在不来,天亮了,自己都好怕自己会后悔了。
从九岁那年初遇容安开始,他就像神祗一样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十四岁再遇见,他还是一样的温暖,会注意自己的情绪,会照顾到默默无闻的自己。
十五岁,娘亲走了,他就来了,在自己身边,一起走过那一段黑暗时期,虽然他好像不是专为自己来的,但也已经足够了。
给自己带点心的是他,安慰自己的是他,开口为自己出气的还是他……
她记得他的每一个样子,轻笑的样子,作画的样子,读书的样子,大多都是在李宜允身边的样子。
她喜欢他的每一个样子,包括他喜欢李宜允的样子,只觉得好遗憾,他没有喜欢自己。所以也愿意,助他心想事成,顾不得自己。
在这府里,越发的想离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丫鬟们见何弦也不说话,于是就大着胆子上前去拉扯她回去。何弦想,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吧……
推推搡搡间,李承修披衣出来了。
堂上。李承修和林月瑶坐在罗圈椅上,都只穿着中衣,肩上搭着外衣,丫鬟们也都已经退下了。
“我能给李宜允治病。”何弦开口了。
李承修闻言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已经成了死灰的心又遇了点点星火。
“但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承修紧忙问,这位叱咤商场八面玲珑的人每次遇到关于女儿的事,总也沉不住气。
“第一条,不要告诉任何人是我治好的。”
“好!那第二条呢?”李承修有些许理解。
何弦顿了顿,半晌才说:“给我一间医馆就够了。”如果不能在一起,注定要分开,那什么时候分开就由我来定吧。从今以后,见一面就要少一面了。
“好!”一间医馆于李承修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
让丫鬟提着灯笼去送她。李承修看着那一点灯火渐行渐远。
“夫君,她真的可以吗?”林月瑶问。
“何弦虽然年幼,但毕竟是跟着何意先生长大的,自小与药草为伴,而且,何先生给宜允治病的那一年,一直都是她在旁边打下手。这样看来,不是没有治愈的希望。”
翌日。
李府的家仆都出去到街上找一个江湖郎中。家主已经得到一个消息说,有一个世外神医装扮如江湖郎中的样子般,今日就会游历到青绵城。他们可一定要请到神医回府给允小姐医治!
快晌午的时候,李府的院子里里密密麻麻站了十多个江湖郎中。本来像青绵这样子的一个小城一般不应该会有这么多江湖郎中的,顶了天了三四个就已经很多了,但李府这么几年来四处求医,到了青绵城基本都能进了李府混吃混喝混银钱一顿,是以青绵可是江湖郎中们的福地,岂有不来的道理?
听说,进了李府里都是好吃好喝好茶伺候着,怎么今天都让站在院子里的呢?
众郎中们还没有理清头绪,李承修就出来了,一个家仆上前去禀告,说:“回老爷,今日城中刚进的郎中都已经请到这里来了。”
“嗯。”李承修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然后对着众郎中们大声说,“各位先生,今日李某得了一个消息,消息说,会有一个世外神医游历到青绵。李某忧女心切,不得已将众位都请到了这里来。”
底下的郎中们,不管有实力的还是有虚力的都蠢蠢欲动,开始挺直了腰背,摆起了姿态,一个个都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李承修心里嗤笑,面上不动声色,一点儿都不露出来。反正他要找的就是最会演戏的那一个。
“所以,哪位先生是那位世外高人,还请与李某屋里一叙。”李承修说罢,径自进了屋里,坐在太师椅上。
底下的人这时候大多都撒了仙风抛了道骨争先恐后的要往堂上去,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有几个兀自强撑着仪态,眼睛里却也充满了焦急之色。
李承修低眉喝了口茶水,敛了眼睛里的讥诮神色,亏得那几年还请了这许多的江湖郎中,今日才发现不过都是些招摇撞骗的货色!
家仆们上前拦住那些沉不住气的江湖骗子,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这些骗子在这院子里站了许久,不仅没吃上一顿好饭,连口好茶水也没喝到嘴里,不禁怒从心头起。幸好在门房处,一人发了十文钱做跑腿钱,这些人才没彻底丢了仪态破口大骂。
回头再看,院子里的人已经被请走了一半。那些剩下的的所谓的郎中们看着推推攘攘被请走了的许多人,虽然心有余悸,还有一阵窃喜。于是更加卖力的演绎神医不染人间烟火的模样。
家仆有条不紊的安排他们一个个的与李承修面谈。家仆们不仅拉了屏风,每进去一位还忒贴心的关上了门,声音隔着一层又一层,即使有时声音大了飘出来,却也听不真切。况且他们还是室外高人,抓心挠肝的好奇,也不好意思侧着耳朵偷听。
李承修与每一个人都谈了许久,晌午的时候,家仆们在侧廊里摆了午饭。
大约未时末,李承修才与他们一个一个的谈完,这时候他们也酒足饭饱了,家仆们又请走了几个人,现在只余下了三个人。三个人都只当对方两个人里才有真正的神医,心里的压力大增。
李承修把他们都留在堂上,大约过了一刻钟,才唤了家仆请他们移步偏厅。
只见偏厅里摆着三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