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又国的国人似乎对这种声音已经习惯了,可既然是丧钟,那是为谁敲响的呢?
好奇宝宝的属性上身,我忽然就非常想知道真相,感觉一刻不知道真相,便一刻不能安眠。
但是,如果直接去宫里看未免有些莽撞了,于是,我想到了慕青。
好歹我俩现在算是结拜姐妹,我去看她就很名正言顺了,想到这里,我连忙出发,向太子宫进发。
刚到门口,便遇上了急匆匆出来的司徒隐。
他疑惑道:“你……这么早有什么事?”
我心想,如果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似乎显得有些八卦了,可是来的时候也没有提前想好理由,一时间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片刻后,司徒隐大约已经猜到来意了,深深吸了口气,说:“我真是服了你了,是不是带着好奇心来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开口,但司徒隐心领神会,叹了口气,说:“罢了,我正好要过去,带你一起吧,不过,收起你的笑容,千万别让人看见,装也给我装得满面愁容。”
听了他的话,我将双手盖在脸上,很努力把笑容全都收了,然后换上一副严肃且悲伤的表情。
司徒隐很满意,点了点头,说:“行了,跟我走吧。”
我跟着司徒隐,规规矩矩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大殿,发现同样悲悲戚戚的还有很多人,最为夸张的则是君王。
此刻,他正坐在龙椅之上,哭得老泪纵横,捶胸顿足,看这样子,我真害怕他这么大岁数了,一口气上不来再归西了。
殿内的所有人,都一边悲悲戚戚,一边又安慰君王,要以身体为重。
后来从他们安慰的话语中,我才慢慢明白,原来,是为了司徒启一家。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司徒启一家历代守护边境,被边境流寇所记恨,所以,才筹划了这么一个灭门案,一族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光。
我倒是知道司徒启逃了出来,若是让君王知道还有这么个孩子活着,也许心情能好一些。
我正欲开口,忽然,外面有人传奏:“罗氏酒楼天一觐见。”
这么一来我倒是奇怪了,天一虽说手艺不错,但一来没有官职,二来,也不是什么皇亲贵胄,怎么王宫说来就来?
我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想发问,但碍于这是在宫里,便只能作罢。
他倒是落落大方,为君王送来了些美食,说是让君王在美食中忘却烦心事什么的。
最后,君王有没有忘却烦心事我不知道,反正想告诉君王司徒启还活着的事情,倒是让我抛之脑后了。
离开王宫后,我好奇地扯着天一的衣角,问道:“你为什么连王宫都能随便进入?”
天一这次的语气态度让我始料未及。
他第一次冷着脸对我讲话,“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要保守秘密,你就应该做到。”
这话一出,把我说得毫无头绪:“你在说什么?”
“司徒启。”他说,“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要将司徒启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君王了?”
我不解道:“君王因为他们一家被灭门的事情都这么伤心了,如果得知司徒启还活着,说不定会开心一些啊,你干嘛这样疾言厉色的?”
天一叹了口气,说:“你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懂。”而后便拂袖离去。
自此之后,我再也没见到天一,原本以为他只是赌气,过两日就好了,可是,当我再到罗氏酒楼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换了厨子。
我向人询问天一究竟去了哪里,掌柜的却说,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天一的厨子,他们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我急促道:“不可能,他就是你们这里的厨子,叫天一的,你们肯定是在骗我。”
掌柜的虽说是外地人,但既然在岚又国,自然也是知道我这个无法无天的人,不敢跟我硬碰硬,就只好做出一副“随便你想怎样”的姿态,说:“小店的厨子从来就没有换过,怕是姑娘记错人了吧,若是不信,姑娘大可去后厨看看,小店开了这几个月了,人员从来就没有变动,姑娘尽可去打听。”
我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话,转身就进了后堂。
可是,令我绝望的是,无论我问谁,无论我如何威逼利诱,这个店里的伙计就像是事先对好了口供一般,都说“没见过、没听过、不认识”。
我想,就算是酒楼存心要隐藏他,但他前几日是进了王宫的,君王,司徒隐,乃至当时的文武大臣,应该都见到他,认识他的。
可是,另一个让我奔溃的事情接踵而来,王宫里的人似乎也都统一了口径,全部都说没听过,不认识,没见过。
甚至司徒隐还一脸疑惑道:“你是不是把梦里的事情和现实混淆了,不然,区区一个酒楼的厨子,怎么有资格站在大殿上?”
慕青以为是我压力太大,所以才产生了幻想,便仍旧带我去罗氏酒楼吃东西。
可是,这饭菜的味道,早就已经变了味道,我食不下咽,但慕青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呢?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我绝不相信。
我又想起他曾经带我去采摘冰果草的悬崖,便连夜向那个方向奔去,可是这一次,我绝望了。
明明方向没错,可是别说一夜了,用同样的速度,纵然走了三天三夜,还是没有看到悬崖。
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了,难道天一真的是我幻想出来的?难道他真的从来就不存在?
可是,无论是他曾经教授我的静心咒,还是他让我吃下的三棵冰果草,又或者是指导我做的修行,都历历在目,成果依然在我的身上,这不可能有假。
整日的想着这个,我日渐消沉了。
慕青害怕我一个人再出什么问题,便借故说司徒旻需要我来陪伴,让我长期住在太子宫内。
如此一来,无论是君王,还是国师都很少来打搅我,我便浑浑噩噩度过了很久很久。
我每日起床,便和慕青一起逗弄司徒旻,我亲眼看着这个小团子一点点舒展开,慢慢学会翻身,学会走路,然后学会叫父王,母妃……
天一的身形相貌也渐渐在我的脑海中变淡,然后化为乌有。
到最后,甚至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那是不是真的是一场梦,司徒启,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终于,在我二十岁的某一天,一大早便被慕青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慕青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是,在太子宫的时候,一直都要维持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的形象,所以很少能看到她这个样子。
我疑惑的打开房门,连眼睛都没睁开,转身便想躺在床上继续睡,却被慕青一把拉住胳膊。
她很大声的在我耳边说:“你快点清醒清醒,好消息啊,沈随风要回来了。”
听到沈随风的名字,我瞬间一激灵。
这么多年,因为他任务的缘故,我不能去看他,甚至连一封信都不敢写,深怕暴露了他。
终于,我又听到他的名字了,终于,他要回来了。
我连忙拉住慕青的胳膊,欣喜问道:“你是说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什么时候到?”
慕青笑嘻嘻地说:“我今天早上刚从父王那里得到的消息,沈傲风顺利完成任务,帮助天璃国的小君王夺权,坐稳江山,这几日便要回来了。”
我茫然地看着慕青,却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双目泛红,落下眼泪。
三年了,我等了三年了,沈随风终于,要回来了。
司徒旻不知何时跌跌撞撞走过来,抱住我的腿,奶声奶气道:“干娘怎么哭了,有什么事情告诉旻儿,旻儿为您分忧。”
慕青笑着附身,将司徒旻抱起来,笑着说:“干娘没有难过,干娘这是开心的,因为旻儿的干爹就要回来了。”
司徒旻连忙懂事地说:“那真是太好了,等干爹回来了,就有人照顾干娘了,就像父王和母妃一样。”
都说童言无忌,可心事被这孩子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尴尬地脸颊发红,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岚又国为什么要扶持天璃国的小君王夺权?”
慕青不想让司徒旻听到这些事情,于是招呼奶娘来讲司徒旻抱走,而后引我进了房间,将门关上,才一脸认真地说:“这个事情我也是听说,不知道对不对,好像是因为天璃国老君王的后宫争斗太严重了,一直也没能有个一男半女,老君王去世后,按照规矩,如果无后,那边要兄终弟及,而这个弟家,就是沈随风所潜伏的周家。
原本这周家的家主都要准备继位了,平日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等妃子却忽然站出来,说已经坏了孩子,你说巧不巧,生下来以后,发现真的是个男孩。这周家的家主自然不愿意眼看到手的王位拱手让人,于是,便要谋反。
下等妃子转眼做了太后,肯定也不愿意让位,于是就向岚又国求援,以愿意做岚又国附属国为条件,请求岚又国出手相助,所以,这才派出了沈随风。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听说,这一战极其凶险,沈随风有两次都差点死于非命。”
听到死于非命,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慕青也连忙转移话题,说:“嗨,你看我,人都已经平安回来了,我还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如果担心他的话,就等他回来,好好安慰安慰吧。”
从那天起,我搬离了太子宫,回到自己的住所。
我每天都会去城门口看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看到沈随风回来。
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因为他身受重伤,躺在马车里,连夜送回了沈府,我第二日才知道,彼时,他已经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