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歌在听到墨秦云的名字时显得格外生气。
我原以为他们有什么过节,可在看到本尊的时候,我才明白,这怒从何起。
因为这墨秦云竟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敌国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便能打得前线节节败退,这换了谁也无法接受。
可是言歌很纠结,若是自己出马,一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赢了毕竟名声不好听,若是不出手,又会被传怕了这个孩子,更难听。
我小心翼翼地说:“师父……要不,我去?”
我毕竟只比这厮大三岁,也不算太过欺负人,退一万步说,就算输了,也没有很丢脸。
至少……没有丢师父的脸……吧。
言歌纠结片刻,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翠玉葫芦丢给我,说:“知道你爱喝酒,若这场战赢了,这便是你的了。”
早听江无涯说过,言歌有个神器翠玉葫芦,里面的美酒永远也倒不完。
总想着什么时候能骗过来玩玩,没想到这么快就归我了。
我心里暗道:“墨秦云,本身咱俩没啥恩怨,不过这次,就只能委屈你了。”
可是,当站在战场上的一刻,我才知道,学会骑马,到底有多重要。
因为此时此刻,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很尴尬地局面。
墨秦云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数千铁骑。
我们这边也是如此,只不过,独独是我坏了平衡。
我一人站在千军万马之间,长得还没马高,着实怪异了一些。
再看那边,墨秦云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许久后才拍着马背说:“你们岚又国是没人了吗?居然连这样的小丫头片子都上战场了,我不要和你打,叫言歌出来!”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叫小丫头片子倒没觉得多生气,可当他直呼言歌姓名的时候,我却怒由心起,不着痕迹发出一枚毒针,正中他跨下之马的命脉。
马瞬间倒地身亡,墨秦云也被摔了下来。
在众将之中丢了眼面,他也不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我倒是小看你了,算了,动手吧。”
说着,一声令下,两边便打了起来,墨秦云也主动向我发起进攻。
近战几个回合下来,他一点便宜也没占到,于是撤身,用法术进行远攻,片刻后,无数藤蔓像是长了脚一般,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我知道,这是他的法术,若是碰到了,就败了。
言歌说过,灵力属性之间相互克制,想要对付木,就只能用金的灵力。
但是,若用了,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算了,不管了。”
纠结片刻后,我孤注一掷,直接使出脑海中水属性的法术。
旁边有人忽然喊了一句:“你疯了啊,干嘛用被别人克制的法术?”
可是下一秒,他就被惊得说不出话了。
显然,我的灵力在墨秦云之上,霎时间水光冲天,不仅将藤蔓全部打碎,还将墨秦云重伤。
“如此强的灵力,竟然在你这样的小丫头身上……当真……”
当真如何,他没能说出来便一口鲜血喷出,而后倒在地上。
我的视线渐渐被那抹鲜红聚焦,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霎时间,我仿佛回到了地狱,那个满是鲜血和杀戮的地方。
当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敌军五千人,只回去了不到一百人的残兵败将。
反观我军,倒是没有伤亡,只是,每个人都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我。
排斥中,带着恐惧。
我回身,走向归途的时候,听见有人小声嘀咕:“真不愧是国师历经十年培养出来的战争工具。”
“工具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嘘……小声点,别被她听见了。”
……
我强忍住内心的杀意,在他们避讳的目光中,缓缓走回军营,言歌正在等我。
“师父,我……”
“不用说了,我都看到了。”言歌说,“以强悍的灵力压制,破除克制,你做的很好。”
而我心里此刻并没想这些,满肚子的委屈伴随着眼泪夺眶而出:“可我为什么……他们……”
言歌叹了口气,轻声说:“你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会成为你身上的烙印,今天的事情也是如此。只不过,以前你没有选择,现在却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我会帮你压制住杀戮的欲望,只要有我在,你永远有选择的权力。”
看着他宠溺的眼神,我由衷一拜:“师父,谢谢您。”
战争结束了,大部队都已经返程,只有我不会骑马,便自己走路回去。
言歌原本是想陪着我走回去的,但被我拒绝了,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该让他和我一起受累。
好在有翠玉葫芦,这一路倒也算惬意,只是在快到都城的时候,夜晚在树林里宿营,又遇上了墨秦云。
此时我正靠在树下休息,看他来了也懒得动弹,只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问道:“千里迢迢追过来做什么?还想打架?”
墨秦云微微皱眉,打量我许久,拱手道:“不敢不敢,你拥有九阶的灵力,无论我能翻出天来,如今也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追过来想做什么?”
墨秦云说:“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想问问你是哪里人。”
我懒洋洋道:“岚又国的将士,自然是岚又国之人。”
墨秦云摇了摇头,断言道:“不可能,你绝不是岚又国之人。”
见他如此断言的样子,我倒是来了兴趣,坐直身子,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墨秦云说:“你究竟是谁,我也不敢断定,不过你身上的气息,倒是让我觉得极为熟悉,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和我是同乡才对。”
听到这里,我愣了愣,随后轻蔑地笑了两声,说:“小孩子,挖墙脚不是这么挖的,原本今日我可以俘虏你回去的,不过我不想对你一个负伤的小孩子出手,你走吧。”
他听了我的话,面色焦急,还想再说什么。
我打断说:“若是还不走的话,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对你动手了。”
墨秦云想必也是被我之前那一战吓到了,听到这里,连忙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不跟你说了,你果然是个疯女人,不识好人心。”
而后回头,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我又走了半日,刚到都城口,恰好遇到同样从外面回来的江无涯。
“哟,小丫头大战归来了,感觉如何啊?”
我原以为他要对我私自跑路的事情说到一番,没想到他提也没提。
想起他之前说战争要持续月余,我忍不住调侃道:“还是我厉害吧,你估计要打几个月的战争,我瞬间就搞定了。”
江无涯乐呵呵地说:“我都听言歌说了,估计对面看到你这么强的灵力,也吓了一跳吧。”
我撇了撇嘴,说:“可是那个墨秦云也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为什么会被你们给予这么高的评价。”
江无涯的笑容在脸上凝固,许久才低声说:“墨秦云对于琴月国来说,就相当于岚又国的你,只不过,他命不好,没摊上言歌那样好的师父,也没有我这么好的上级。”
看到江无涯一本正经的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想对着他狠狠啐一口。
他也察觉到我的情绪,立马又换上一副笑脸,说:“那孩子很强,他身体里有一些不属于他的力量,原本可以成为很好的武器,只可惜遇上了你。”
我将墨秦云说的那些话全部告诉江无涯,而后问道:“说到底,我也是你们岚又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弄来的,那有没有可能,我真是琴月国的人?”
江无涯摇了摇头,说:“这事儿不好说,不过,大概率不是。毕竟是两军作战,刚打完就追上来说这个,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挖墙脚呢。这种战乱的年代,你可是很抢手的。”
不知为何,听他如此说法,我并不觉得是对我实力的一种认可,反而觉得内心无比烦躁。
我冷哼两声,说道:“原来在你心里,我也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说完,也不等他反驳,转身就走。
我原以为江无涯这样的性子,定然会追上来,可是,无论我怎样放慢脚步,身后都没有一点他的气息。
我心里烦躁,拿出翠玉葫芦,猛灌几口。
美酒的甘冽丝毫不能浇灭心头的哀伤,我回头,望着那悠长且寂静的道路,似乎是期待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道:“想什么呢,干嘛平白无故多了这许多幻想。”
语毕转身要走,却又撞上一个铁面。
我能感觉到,这铁面的灵力虽强,但身材矮小,并不是国师,对他自然不必那样尊重。
只后退两步,懒洋洋地瞄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事,快说。”
那铁面也并不在意我的态度,而是将一个小卷轴递给我,小声说:“这是你的任务,今晚出发,由江无涯带队,连夜送去琴月国,这是重要情报,务必死守,要交给谁已经告知江无涯了。”
“知道了。”我随手接过卷轴,转身要走。
末了,那铁面又叮嘱一句:“少喝点儿吧,你这醉醺醺的样子,万一误了事,国师又要怪罪了。”
以前见过的铁面也不算少,但话这么多的,还是头一个。
奈何我心烦意乱,懒得搭理他,只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呆呆的看我的背影。
再见到江无涯的时候,我懒得和他说话,但这次任务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无言。
走了许久,江无涯忽然转身,双手抓住我的肩膀,认真地说:“你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