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事吃紧,你前去增援,此战务必要赢。”
得到铁面的任务后,我施展轻功,火速赶往战场。
你问我为什么不骑马?
一来是因为不会,学了一年多,被踹了不知道多少脚,还是没能学会;二来,我的轻功,可比马快多了。
着一身红衣,不过一时半刻,就已经赶到了战场。
“你来啦!”
一个男人向我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满是喜悦。
我嘴角牵起一个微笑,轻声说:“我来了,也结束了。”
果不其然,原本正在猛攻的敌人,在看到我的刹那,忽然像见了鬼一般,大吼一声:“血罗刹来了,快跑,快跑,别回头……”
看着众人如惊鸟一般四散而逃,我停下脚步,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我方的将士见此也收拾一通,跟在我的身后,一行返程。
可我知道,对于救了他们的我,他们没有丝毫感激之情。
因为我原本就是个战争武器,被国师历经十年培育出来的,战争武器。
十一年前,我五岁。
印象里,我和父母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
那里很贫穷,却民风淳朴,每一天都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夜里,忽然杀声四起,一群穿着铠甲的人冲进来,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亲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只有溅在我脸上,依旧温热的鲜血,在提醒我,这不是梦。
我放声大哭,下一秒,一个老者走进来。
他弯下腰,一只手强行抬起我的头。
四目相对片刻,他松开我,说:“没错,就是她,带回去。”
我被其中一个人强行拖拽着胳膊往外走,双腿在地上摩擦,被坚硬的石子留下一路鲜血淋漓。
我默默看过我曾经居住的地方,随处可见倒在血泊中的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极为醒目。
“都是因为……我吗?不然……他们,也不用死,对吧。”
我虚弱的发出这些声音,嘴角微微抬起,热泪便盈眶而出。
拖着我的那人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对他们而言,也许你是个不祥之人,但对我们而言,你便是救世主,可以救得岚又国百万民众的性命。”
彼时年少,并不懂得救世主是什么意思。
可当我被扔进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监牢时,我想,这该不是救世主应有的待遇。
这里条件很恶劣,每个人都被关在一个一平米不到的监牢里。
他们或大吵大闹,或哭哭啼啼,或寻死觅活……
只有我环抱双膝,坐在地面上沉思,一言不发。
三日后,一群铁面引着我走到了一片空地上。
这里似乎是地狱,暗无天日。四周点着火把,勉强照亮黑暗,火光却不会跳动,空气似乎要静止了一般。
在这里,我看到了许许多多,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孩子。
到底有多少,我也没数,总之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都是。
看押我们的,是一群穿着黑衣,带着铁面的人。
为首的一个铁面告诉我们,想要离开这里,就要全力厮杀,活到最后的两个人,才能走出这里。
语毕,铁面们退了出去,这里,就成了我们的厮杀场。
反应快的小孩子迅速发起进攻,干掉了旁边的人。有的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就早已进入了下一次轮回。
地狱,成了名副其实的地狱。
几日后,聪明的小孩子们很快开始拉帮结派,寻找自己的伙伴。
大家都很清楚,既然只有两个人能离开,那找一个强有力的伙伴,就至关重要。
时至今日,我不记得自己当初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父母被杀,村子被屠,一夜之间,曾经拥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
我没有求生的欲望,却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激发了求生的本能。
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我,没有同伴的我,成了众矢之的。
而在我本能的反击后,他们才发现,原以为我只是个难啃的骨头,谁知骨子里却是根狼牙棒。
多年后,师父说过,我体内天生就带着庞大的灵,脑子里印刻了无数法术,简直就是一个为战争而生的机器。
这些东西都从哪儿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但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我的大脑就会突破限制,从而不由自主的使用它们。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这里也变得小有名气,众人皆畏我,怕我,却也不敢向我寻求合作。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配。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年,这里的人越来越少,同样,也越来越强。
这时候,一个女孩进入了我的世界。
“你功夫不错,我们合作,定能走出这里。”
她向我伸出左手,那时候我知道了,她原是一个左撇子。
我茫然抬头,抹了抹脸上的血液,轻哼一声,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合作?”
她听闻如此傲慢的话,倒也不恼,只依旧笑着说:“纵然是天下第一,也有一时疏忽而断送性命的。若你是这里的第一,恐怕我就是第二了。跟我合作,谁沾谁的光,还未可知呢。”
这么多年,除了厮杀,我没有做别的事情。
没有跟人说话,也没有人跟我说话,她,是第一个。
我鬼使神差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合作愉快。”
她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她叫柳良辰。
然而,当我们终于要走出这里的时候,我才明白,所谓的柳良辰,却根本留不住良辰。
多年的拼杀后,监牢的地上已经覆盖了鲜血和尸体,一片恶臭。
我们就这样,踩着尸体走了出来。
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却让人觉得无比欣喜。
柳良辰笑着斜睨我,调侃说:“跟你做朋友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待出去以后,还做朋友吧。”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没有言语。
但我们都明白,这浴血奋战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早已将我们捆绑在一起。
纵然内心不想承认,可现实已然明了,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初的朋友。
可是,就在我们幻想未来的时候,一柄长剑从身后刺穿了她的身体。
“你……”
她惊讶地看着我,而后不甘地倒下。
我连忙抱住她的身体,但那一剑正中要害,一击毙命。
我怒视那身后的铁面:“为什么!当初不是说好,有两个人可以活吗?”
那铁面却无视我的愤怒,轻蔑道:“改变主意了,有你一人,足够。”
我怒极。
和良辰相伴的日日夜夜,和良辰一起的每一场血战都在眼前划过。
大脑瞬间充血,眩晕中我只有一个目标,杀了这个铁面。
可是,我还是太过弱小。
他只用一只手,就将我轻松制服,而后,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在我面前,你只需要服从,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语毕,他蹲下,揪住我的衣领,对上我充血的眸子,继续说:“若想寻仇,就让自己变得更强吧。在此之前,乖乖听从我的命令。记住你的名字,鱼归。”
铁面命人将我带去一所住处,这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衣食住行,一应俱全。
“你暂且住下,日后若有用到你的时候,自有铁面来通传。”
那人说完便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对着陌生的环境发呆。
胸口那里有多痛,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仿佛什么都拥有过,然后,什么都不存在,甚至连自己活着的讯息也变得没那么真切。
我换上一身没有血污的衣服,漫无目的地走出房门,我想在这个喧嚣的街道上,找到自己活着的证据。
可是,我错了,即使是身处喧嚣,我依然如同行尸走肉,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那么的陌生。
忽然,街角的一个小店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那偌大的旗子上写着:忘忧。
我不自觉地走过去,轻声呢喃道:“真的……忘忧吗?”
老板是个很健壮的年轻人,连忙将一只小碗递给我,笑着说:“是啊,姑娘,看你愁容满面,就知道定然有不如意的事,倒不如一醉解千愁,试试吧。”
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结果小碗,一饮而尽。
辛辣的口感划破喉咙,接着,大脑传来片刻的眩晕。
我猛然发现, 无论是身上的痛楚,亦或是内心的痛楚,似乎都在渐渐淡去。
我才知道,这忘忧水,原来就是酒。
几碗酒下肚,我和这老板也莫名的熟络起来,得知我对这里一无所知,他便自告奋勇为我讲解。
正是从他的口中,我渐渐了解当下的情况。
我此刻身处岚又国国都,据说这曾经是个大国,国土面积相当大,可逐渐因为兵力衰弱,就被周围的几个国家瓜分了部分。
如今的国君,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收回岚又的土地,于是连年征战不断。
国君之下,拥有最高全力的人,被称为国师。
据说这个位置是能者居之的,换言之,每一个国师,都代表了岚又国最强的实力。
如今的国师名为肖莫,16岁的时候,就以出色的实力成为国师,转眼已经守护了岚又国四十多年,倍受尊敬。
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关于铁面的信息,他丝毫不知道,那一脸茫然地表情,就似乎这个组织根本不存在一样。
打了满壶的酒,告别老板后,我不由得嘀咕:“难道这铁面是凭空里冒出来的吗?”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一个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并非凭空冒出来,而是一般的百姓根本就不知道铁面的存在。”
我回头看他,那是一个俊朗魁梧的男子,身量很高,面相却极其和善,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约莫有三十岁左右,又或者……更大些。
我警觉地后退两步,酒也清醒了大半,问道:“这么说来,你知道铁面是什么了?”
他笑着说:“自然了,铁面是一个组织,属于岚又国隐藏的军事力量,除了核心人员外,没人知道他的存在。铁面的首领只听命于国师,他们内部有森严的组织结构,是存在于岚又国律法之外的存在。执行暗杀、战争等等上不得台面的任务。”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不由得握拳,想必此人来者不善。
他见我警觉,笑着摆摆手,说:“你不必紧张,我知道这些,是因为你被分在了我的麾下,以后就跟着我吧,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冷哼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说:“无妨无妨,我只是提前来打个招呼,晚些时候,自然会有铁面来通知你的。记住我的名字,江无涯,顺带说一句,无涯就代表了无边际,说明我的法术是无边无涯的,我可是很厉害的哦。”
看到如此自恋的人,我忍不住嘴角抽动。
许久后,轻声说了句:“脸皮的厚度才是无边无涯。”
而后,转身就走。
下个路口转角,一个身影就直接出现在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