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楼比起黑字赌场历史更悠久,他的第一任老板名叫柳中客,那时黑胡同只有十六间空铺子,一条长街空空荡荡,似乎从来没人注意到这里,于是柳中客觐见当时的上秦国主,希望对方赏赐他一笔钱用以在黑胡同建一座客栈,而那时还是七国乱战,上秦地处西北,土地贫瘠,唯有以战养战,与这些商人向来不对路,所以直接将柳中客赶了出去,然而柳中客没有离开,就在宫外住下了。
一日,柳中客抬头望天,突然神色大变,赶忙来到宫门前。向守门侍卫说道:“快去禀报国主,前方战事有变,莫谷即将大雨,届时粮道冲毁,前线必定大败。”
侍卫犹豫再三,还是担不起这等重责,进宫禀报,国主不以为然,上秦已经月余未见雨水,何来的大雨冲断粮道,命人重重赏了柳中客三十个嘴巴。
第二日,柳中客脸颊撕裂,嘴唇满是血痂,仍是不停呼喊着,期间滴水未进,足足喊了三日,却始终无人相信。
第五日柳中客奄奄一息的倒在宫门前,先前那名侍卫实在不忍心,悄悄递给他一碗水。
柳中客近乎央求道:“小兄弟,快去禀报国主,前线即将大败,快立刻下旨遣散边境十二城的百姓,免遭战火荼毒。”
“你这满嘴胡言的商人,我看你可怜才给你水喝,你再是如此,被打死也不冤枉。”侍卫怒声说道,先前冒险觐见险些丢了性命,对方竟仍是不知好歹。
“小兄弟,若是死我一人能救上万条性命,我愿入万劫不复之地。”柳中客恳求说道。
“你还。”侍卫摇头叹气道,只当是疯了,便不再理会。
悲痛欲绝的柳中客突然仰天痛斥道:“可怜我上秦百姓遇此昏君,民不聊生,国将不国。”
就在这时上秦皇长子景冠路过,听到有人高声叱责,便前来一看究竟,只见到柳中客摇晃起身,步履蹒跚的冲到宫门前,重重锤门,呼喝道:“我要面见大王,上秦就要亡国了。”
听的景冠毛骨悚然,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喝退举起兵刃阻拦对方的侍卫,向柳中客躬身一揖道:“在下景冠,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三日之内莫谷天降大雨,粮道受阻,不出半月前线必败无意。”柳中客焦急说道。
“先生如何知晓莫谷大雨。”景冠将信将疑的问道。
柳中客连忙说道:“我自幼随师傅学习玄通法术,略懂天听隐秘,三日之内必有大雨将至莫谷。”
“先生所说无凭无据,要我如何相信。”景冠皱着眉头,莫谷为秦军后方粮道,万不能有失,可仅凭对方一人言语,实在难以置信。
“公子,数万百姓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柳中客焦急万分的说道。
“先生不如这样,我先遣人前往莫谷,若是真有大雨,便命他立即前往边境疏散百姓如何,毕竟迁走十二城百姓不是小事,若是无缘无故,恐怕国中发生动荡啊!”景冠思量再三后说道。
“此去莫谷,少说五日,在前往边境又需一旬,到时一切都晚了,公子必须命人快马加鞭务必十日内赶赴边境,命统军主帅退守丹阳城,那里渔牧兴旺,即使断粮也足以支撑一月有余,或许可保上秦一线生机。”
景冠左右为难,大军退守丹阳城,便等同于将边境十二城拱手让与敌国,若是当真大雨冲毁莫谷,此举的确是救上秦百姓,甚至上秦国祚于水火,可若是不曾有雨,不战而退,岂不就是通敌卖国,将领土拱手相让,对于以战而生的上秦,如此罪名,莫说是他,只怕父王也难以背负。
“先生,你可知此事后果,若是你猜错了,上秦二十年内再无霸业可谈。”
“若有差错,我愿受千刀万剐之刑,永世不得超生。”柳中客目光坚定的说道。
景冠看着对方,重重的点了下头,说道:“好,我这就面见父王,请他退兵。”
据后世史书记载,长公子景冠并未能够说服上秦国主,于是当夜便偷走兵符,交于心腹直奔边境,而自己之后锒铛入狱,与柳中客一同等候问斩,然而就在七日之后,莫谷传回消息,大雨冲毁两侧山体,泥石封堵粮道,军粮器械无法运往前线,而距此前线大军已经断粮整整五日了。
前线断粮,必定军心大乱,到时敌军长驱直入,用不了一个月便兵临城下,朝中人心惶惶,上秦国主这才幡然醒悟,亲自到狱中将景冠和柳中客接了出来,好生懊悔,若是早些听从对方劝告,没有耽搁那些时日,或许能够扭转战局,而此刻他们只能静静等候。
终于又过了十日,前线快马加鞭传回战报,十二城百姓早已安全迁移,大军也退至丹阳城坚守,阻断敌军进攻势头,如今军民合力,正在开辟新的粮道,消息传回举国欢腾,上秦国主更是当即拜请柳中客为上秦国师,然而后者却拒绝了,只是讨要了十两黄金在黑胡同里建造了一家客栈。
数十年来,柳下楼从最初小小的客栈变成了如今这座富丽堂皇的大酒楼,可无论何时都不曾接待过一位客人,因为当年柳中客在建造这座柳下楼时说过一句话。
“这座客栈不是用来住客,而是用来侍奉满天神明。”
......
陆迢迢从昏迷之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奇丑务必的面容,惊得他猛地所在床铺一角,赶忙掀起被子看了看自己衣衫仍在,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像极了被恶霸欺辱的小娘,惶恐不安的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这座柳下楼的老板娘,薛娘。”丑女人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从黑七出来后就昏倒了,所以有人就把你送到我这来了。”
说完,薛娘递过一碗汤药,见对方异常警惕,噗嗤一笑道:“行了,我要是想对你怎样,就这几日的功夫早把你从里到外都吃透了,那还用等到现在。”
“几日,我昏睡了多久?”陆迢迢正喝着药,猛地惊声问道。
“三天两夜,可把我累坏了,生怕那些下人伺候不好,这几日都是我亲自给你换的药。”薛娘妩媚笑道,只是那副面容配上这种表情,只让人觉得猥琐好色。
“你给我换的药。”陆迢迢大惊失色,却也发觉肩膀似乎没有那么疼痛,体内的伤势似乎也好了七八分,这般医术至少比那位药王谷关门弟子要高出一大截来。
薛娘见着对方花容失色的模样,更是来了兴趣,魁梧的身躯往前一伸就把陆迢迢遮了个严严实实,一手勾住对方的下巴,坏笑道:“怕什么,薛娘什么鸟没见过,长毛的,没长毛的,比你看的小姑娘胸脯还要多。”
见对方并无恶意,也就嘴巴不饶人,陆迢迢没了慌张,拱手谢道:“多谢薛娘了。”
“一下子正经起来了,没意思。”薛娘失落的甩了甩头,重新退回床沿坐着。
“薛娘,我还有要事在身,日后定当登门拜谢。”陆迢迢连声说道,正准备起身离去时,薛娘突然一抬脚翘在床头,拦住了他的去路,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用去了,因为你已经输了,若不是我救你,你已经死在黑七门外了。”
陆迢迢微微一笑道:“是输是赢可不是薛娘您说了算的。”
“哈哈。”薛娘突然高声笑道,粗犷的笑声震得整座房间都在摇晃,“输赢的确不是我说了算,但是在柳下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柳下楼不招待客人,只买仆役,你既然进来了,那就是卖给我了,所以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你才能走。”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陆迢迢淡然一笑,猛地从床上跃起,一个闪身出现在对方身后,薛娘却并无要阻拦的意思,撑着下巴双眼如勾的看着他,陆迢迢只觉得毛骨悚然,可刚一迈步,浑身气机突然凝滞不前,头重脚轻起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那个药。”陆迢迢眉头紧锁,想要动弹,可全身上下仿佛散了架一般生不出半点力气。
薛娘练练鼓掌道:“是啊!就是那个药,你说你这几日睡的跟死猪一样,老娘那有兴趣,这些你还不得乖乖给我宠幸宠幸。”
陆迢迢双目剧烈收缩,拼命调动体内真气,就犹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只能艰难的靠在墙角,看着那丑女人不怀好意的对他发笑。
“行了,薛娘,你就别拿他寻开心了。”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只见到葛天右,崔泽,庆芳三人走了进来。
见到三人,薛娘俏皮的翻了个白眼,迈步走到陆迢迢面前,掐了把他的脸颊,笑道:“还是这种慌慌张张的样子,我最欢喜。”
随后指尖从陆迢迢鼻下摸过,一股异香飘来,那股昏沉感荡然无存,陆迢迢连忙调动气机,顺畅无比,还是小心谨慎的缓缓起身,眼前这女子委实让他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