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回到府中,有下人过来禀报说家里来了客人,此刻正在客厅等候。
张皓赶紧来到客厅,见到了那个人,发现自己不认识。
没等张皓跟他打招呼,那人便已经起身向张皓行礼。
“在下糜芳,字子方,拜见张县令。”来人正是糜竺的弟弟糜芳。
张皓心中立马有了猜想,这不是来赔罪的,那就是来问罪的呀。
“原来是子方啊,我听子仲说起过你,你跟你兄长一样,叫我明德就行了。县令什么的,那是外人喊的。”
张皓坐下之后开口问道:“子方此来所为何事?”先装一波糊涂。
糜芳也重新坐下,说道:“先前家门不幸,出了一个家贼,不仅败坏糜家声誉,而且还恶了明德兄。此番乃是家兄命我前来,向明德兄赔罪。”
张皓心想:果然是为了之前的事来的,只不过这糜竺对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看中啊,为了这件小事还让他弟弟亲自跑一趟。
“区区小事,不必挂怀。”
糜芳接着说:“现在那个贱奴已经被家兄送去官府。不出意料,他此生沦为鬼薪城旦,再无出头之日。”
“子仲兄能秉公处理,不寻私包庇,诚可谓君子矣。”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直到张皓请糜芳吃了奶酪,他赞不绝口。
糜芳问道:“明德兄,请问这是何物?”
“此物名叫奶酪,草原上的人管它叫奶干,是一种牧民的食物,用奶制成。”
糜芳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草原之民除了烤肉就没别的吃食了。”
张皓笑着说道:“我来年打算制作这种食物,想借助糜家的船队,顺带着一些去南方中原贩卖。收益就五五分,如何?”
“完全没有问题。我相信中原百姓会喜欢这个吃食的。”
糜芳这次过来只是为了解释上次的事情,在得到张皓没放在心上的答复之后,没呆多久便匆匆回去了。
……
平淡的日子过得飞快,冬去春来,冰雪融化意味着春耕的时候来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的播种关乎百姓以后一年的生计,绝对是头等大事。
在以农为本的中国,哪怕是皇帝在这个时候都要亲自下场,到田地里做做劝耕的样子,以示国家重农之意。
张皓也不例外,同样下地干活了。
只不过与百姓们种给人吃的粮食不同,张皓种的是给牲畜吃的苜蓿草。
这个东西不着急,所以张皓也没有在农忙的时候像以前一样雇佣人手帮他种地,只是吩咐张大带着那些买回来的奴隶在种。
在这种顶级牧草可以收割之前,那些养在牧场里的牛马,张皓打算全部租借出去给百姓们耕地用。
这样一来可以先收一波资金,二来在这段春耕农忙的季节里,让百姓们替他养着,一举两得。
至于百姓会不会养不好这些牲畜,张皓觉得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对以食为天的百姓来说,耕牛耕马关系到种粮的速度,以及日后的粮食产量,那是比黄金还要宝贝的东西,养起来绝对比养孩子要上心。
张皓毕竟是县令,官再小也不能一直在地里。在形式走完之后,张皓便回到县衙准备下一步租借工作。
……
房县县衙门口有贴出来一块告示。
说实话老是用布来作为告示的载体实在是太浪费了。所以这次张皓改用了纸作为载体。
虽然经蔡伦改进造纸术以后,纸以制作简单,便宜,便于书写而成为了一种新的书写载体,但真正取代布帛,竹简还得再过个一两百年。现在还是以此二者为主。
“农为国本,天下古往今来莫不是以农耕为要。如今春耕已至,百姓无不勤苦劳作。”
“然纯靠人力,恐力有未逮,故本县决定,房县牧场以牛五百钱,马六百钱假与百姓耕作。”
一个衙役大声地宣读告示里的内容,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而在县衙大堂内,张皓与房县治下的四个乡的乡长正在讨论每个乡具体的分配问题。
“我下河乡在四乡里口户最多,所以应该多分配一些牛马。”
“呸,你下河乡人多,若不是我上河乡糟了兵灾,比人多比的过我们?全乡没了一半的人,损失如此之大,理当多分几头给我们。”新上任的上河乡乡长说道。
“当初修建牧场的时候,我中河乡的人出力最多,应当分给我们的牲畜多一些。”
“诸位都不要争了,我大山乡田亩最少,多得一些牲畜,早日耕作完,也好早日送去给你们。”
“你这厮好不要脸!”
张皓坐在主位看着四人在那儿争吵,只是喝着茶水,并不阻拦。
一头牛五百,一匹马六百的租金说实话低的不能再低了,而且不是每个月收,只是一次性付款。
每个乡随便凑一凑都能凑出租十头牛的钱,就算不够,身为乡长自己也可以多出一点钱。只是这多出了,那自己家自然是第一个用了。
谁都想多租几头牲畜好快点耕完地,毕竟这时间不等人。
“咳咳,”张皓轻咳了几声,原本还剑拔弩张的四位乡长顿时就不说话了。
张皓缓缓地说道: “现在牧场里的牛马还是太少了,等日后多起来了就算是可以按户籍分也是可以的。”
“但是现在还是按平均分配吧,正好每个乡分配十头牛,八匹马。”
“算上乡中原本就有的牲畜,春耕应该不成问题。”
张皓看着四人,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就这么定了。”
“诺。”四人齐声应答道。
“还有今年是本官上任的第一次春耕,所以我决定设一个奖励。”
“今年春耕哪一个乡最先完成,那租金的钱就原数退还。大家回去一定要做好督促,用心完成。”张皓补充道。
白用?四位乡长眼睛一亮。
免费的东西对人们来说吸引力是相当大的,哪怕不是免费,只是打个折少收一点,那也是赚到了。
“诺。”
……
王河是下河乡三阳里的一个村民,只不过他不是地道的本地人,祖上是从内地迁过来的。
这里的百姓大多是这个情况,因为当年无地成了流民,于是被朝廷迁来充实边郡。
天刚亮没多久,当百姓们准备下地干活的时候,谷场的位置传来了“当当当当”一阵敲锣的声音。
百姓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循着锣声响谷场走去。
王河也是其中的一员,应为没有大事的话一般不会敲锣的,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谷场哪里已经站满了整个三阳里的百姓,王河看见里正正站在在最中央的一个台子上大声说着话。
“耽误大家伙儿一点时间,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相信大家之前也有过耳闻了,咱们县的张县令之前不是建了一个牧场吗,而且他还买了好多牛羊回来。”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那些牲畜已经可以用来耕地了,所以乘着这个关键的时候,张县令打算把里面的牲畜拿出来租给大家耕地。”
一听这个消息,台下的百姓顿时议论了起来。
“有这样的事?”
“这消息我之前就听隔壁二里的大麻子说过,我还以为是假的,谁会把这么宝贝的东西给别人用啊,没想到是真的。”
“也就是张县令了,换了别人,谁会把好东西借给别人。”
“里正,你刚刚说租是个什么租法儿啊?”
里正按了按手示意大伙儿安静,接着说道:“县令说了,一头牛是一千钱,一匹马是一千二百钱,咱们下河乡人最多,所以分到了十五头牛和十二匹马。”
“咱们三阳里分到了三头牛和两匹马,因为是大家一起用,所以这个钱呐也是一起均摊了。”
“按户籍算,咱们里每户出一百钱就行了,我是里长就多出一点。”
里正一说完,便有好多人直接上前喊到“俺家要报名,先登记俺家的。”
显然谁家先登记上,分下来的牲畜就先给谁家用了
王河也挤进人群中报名了。他心想: 一百钱,好像家里咬咬牙还是出的起的。用牛耕作可比起自己一家人拼死拼活的干,才刚刚好在春耕结束之前干完快出许多。
而省下来的时间还能再去张县令那里做工,完全可以把这些钱再赚回来。
之前去牧场做工的时候王河可是听人说过,张县令在春耕过后的那段农闲时间里还要修路建桥,做好多事情呢,完全不缺活干。
下定决心后,王河就同那些打着一样主意的百姓回家拿钱去了。
……
下河乡的乡长家,此刻乡长正和家人在家吃饭。
“爹,咱们这么干真的好吗?这可是比张县令定的价格高出一倍多啊,还虚报了数量。要是被张县令知道了那就完了。”
乡长儿子望着眼前的饭菜有些吃不下去,因为他父亲做的这些事让他有些不安。
“臭小子懂个屁,咱们家过得这么好,你小子从小不愁吃不愁穿的,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为父这些年靠着手段这么一点一点攒下了这份家业。”
“再说了,就算张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前面几任县令碰到这种事哪一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不了事后再拿出一份送给他。”
“上次他刚来的时候收下了礼物,就说明他也要靠着咱们,大家是一路人。”
“不止为父,其他那几位肯定也这么干了,以前大家都这么干,这次也不例外。到时候就是法不责众,最多罚酒三杯,下不为例,没事的。”
“吃饭吃饭。”下河乡乡长一脸有恃无恐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