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在这儿足等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看见苏华年的影子。
白依依刚开始还半蹲在这儿,此刻已经坐在了地上。
她双手抱着膝盖,轻轻拨开了树枝,朝四周望了一眼,蹙眉道:“说亥时在此相见的,怎么一直没有来人……”
难道是苏华年临时有事耽搁了?
再等半个时辰,他若是再不来,自己便直接离开,回宫内睡觉。
反正跟他离宫,会有生命危险,他不带自己离开,正合她心意。
白依依又在此处等了半个时辰,见天色越发的晚,伸出了手,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大眼睛中似含了一层水雾。
“怎么还不来……”
白依依话音刚落,她的身后突然响过轮椅压过树枝的声音,可惜白依依太困,没能听见。
她说罢,见这会儿没有巡逻的人,便站起了身子,在四周来回踱步,跺了跺发麻的腿。
她一时怒上心头,压低了声音,冷声道:“苏华年,你这个混账,让我从亥时等到了子时……”
她身后的轮椅停了下来,一双锐利的目光,冷冷朝她望了过去,白依依却因为太困了,对此浑然不觉。
“自从遇见了你,没过过一日安生日子,真真是个活阎王!还敢出言威胁我,我白依依诅咒你孤身一世,老无所依。苏华年,你该不会是在外面遭了埋伏,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才未曾过来的罢?”
此处没人,白依依说的开心,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憋屈,此刻消散了不少。
这草丛之内,有宫女种了丝瓜,白依依一不小心,右脚竟绊倒在了丝瓜枝上,身子不稳,猛地朝后栽了过去!
她面色一白,忙伸出了手,拽住了一根树枝,奈何树枝太细,“咔嚓!”一声便断成了两半!
就在白依依往后倒去的时候,轮椅不着声色地朝后退了两步,完美避开了白依依。
好在白依依学过舞,临时一个侧翻,左手扶到了一颗大石头,这才站起了身,稳住了身子。
“还好还好,没有摔在地上……”
这草丛内有这么多碎石头,若是摔上去,定然得受伤。
白依依一脚朝丝瓜枝上踢了过去,眸色发冷!
“苏华年,踢死你……”
“本阁并未在外遇见埋伏,只是白常在看错了时辰罢了,如今刚到亥时。”
苏华年着了一身织金黑衣,上带银色麒麟织金图案,衣摆宽大,衣摆处绣了如意银纹,腰间的银色革带上,坠了蓝色锦囊,及一枚双蟒玉佩。
他今日发只束了一半,一半如绸般的黑发垂至腰间,有几缕落在了肩头,束起的发并未挽起带冠,仅仅用黑绸系住,也垂了下来,黑绸长至腰间,随风轻拂。
在他的额上,戴了黑色抹额,抹额乃是用皮革制成,带着些弧度,上带着黑色暗纹,往下便是他那远山般的眉,如画般的眸,挺直的鼻梁,弧度姣好的薄唇。
他本生了一副妖孽般的相貌,单是长而微卷的睫毛,都是女子比不得的,今日一身黑色装束,坐在这月光下,更似是暗夜中的妖物一般,浑身散发着妖冶冷意。
白依依如何也想不到,她竟也有看苏华年看的痴了的时候。
她绝对是疯了。
苏华年正襟危坐,双手搭在扶手上,眯了双眸:“白常在可看够了?”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冷。
白依依猛地回过神来,停止运转的大脑,立即恢复了正常。
她笑了一笑,双眸闪烁,一连朝后退了几步:“是……是我搞错时辰了吗?”
不应该啊,她虽对这地球的时辰不甚熟悉,可这时辰是花依云给她算的啊。
莫非是花依云算错了?
“白常在骂的可开心?”
苏华年面色发寒,眸色犹如利豹一般,深沉的瘆人。
“我……不明白苏阁老说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么?看来需要本阁一句一句提醒白常在了。”
“我记起来了……”
“过来。”
苏华年右手轻点轮椅扶手,动作虽是缓慢,却甚有节奏。
白依依看了四周一眼,身子紧绷,笑着道:“苏阁老要打我吗?那……能不能出宫之后再打,这儿不时有巡逻的侍卫,若是被他们发现,不定还以为我们在幽会,苏阁老位高权重,没什么事,我便又要入冷宫了。”
“三,二……”
苏华年望着白依依,薄唇轻启。
白依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苏华年身边。
“跪下。”
“我……”
“本阁不想说第二遍。”
白依依深吸了口气,怒视着望了苏华年一眼,苏华年微敛眉,望都不望她一眼,指腹轻捻着一根银针。
白依依望着那根银针,心中一沉,双膝着地,跪在了苏华年的面前。
“怪我看错了时辰,还在这儿辱骂苏阁老,还望苏阁老饶我这一次。”
她的声音有些冷,倒不似是在道歉。
若非因为那根能杀人的银针,白依依绝不会在这儿跪他。
她还是很珍惜这条小命的。
“宫仪。”
苏华年薄唇轻启,只见空中黑影一闪,一个着了身黑色紧身衣,容颜冰冷的男子,便来到了苏华年面前。
“阁老!”
“看着她,让她在这儿跪满一个时辰。”
“是。”
宫仪话罢,苏华年脊椎笔直,便轻轻转动轮椅,朝宫门口而去,他未朝前走几步,便出现了十几个黑衣男子,趁着夜色,恭敬追随在了苏华年身后。
白依依跪在地上,大眼睛中带着血丝,死死地朝苏华年瞪着。
跪一个时辰……
这处儿都是石子,若真的跪满一个时辰,她的膝盖都得废了!
她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自己日后不能再偷偷说她的坏话了,容易吃亏啊!
等苏华年离开不见后,白依依便想着站起身子,她刚站起了一半,宫仪眸色一冷,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长剑极利,在月光下发出了一道银光,一剑下去,似能割断白依依的脖子。
白依依眉头微蹙,望了宫仪一眼,重新跪在了地上。
她一直抬起眸,朝着这个眸色冰冷,似乎永远不会笑的青年望着。
可能是膝盖真的跪的疼,白依依的双眸有些发红,含着一层水雾,双手搭在了膝盖上。
“当初是你亲手给我下的千金散,我差点一命呜呼罢?你看,你差点杀了我,是不是要补偿我一下?”
宫仪冷冷地朝她望着,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白常在还是好好跪着,莫要耍什么花招了。”
若非她于阁老还有用,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唤作宫仪对吧?你娶妻了吗?我给你介绍一个女子可好?”
“我听别人说,你喜欢唱歌?还喜欢写诗?”
“你们阁老让我出宫,究竟是要我帮她什么忙?”
下一秒,宫仪手中的长剑,便直接抵在了白依依的脖颈上,距白依依的肌肤不过半寸!
白依依面色发白,心想宫仪跟他主子一个性子,不好说话的很!
她额上滴下了一滴冷汗,膝盖此时已经疼的没有了知觉,多半已经红肿了,她将膝盖朝一旁移了移,面色更是煞白了几分!
一个时辰过去后,白依依想要站起来,奈何膝盖发软,连动都动不了,宫仪只冷冷望着她,也完全没有去扶她的意思。
她费力坐在了地上,将裤腿卷了起来,捋到了膝盖上,宫仪冷着眉目,转过了眸不望她。
入目所见,两个膝盖比她肩头肿的都要厉害,上面尽是石子硌的痕迹,白依依一咬牙,将嵌在了膝盖上的石子抠了出来。
“你们阁老真狠!”
宫仪听了白依依的话,心中冷笑。
狠?
这便狠了?
这位白常在,真是未经过风雨。
“白常在,走罢,属下带您出去。”
不等白依依点头,宫仪便似拎小鸡子似的,拎住了白依依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朝宫门口走了过去。
宫仪比白依依高了太多,白依依连脚都挨不住地面!
“放手!我自己会走!”
“白常在若是不安分,属下只能将白常在打晕带走了。”
宫仪话罢,便就这般拎着白依依,直接走到了宫门口,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令牌,守门的侍卫见宫仪是苏华年的人,甚至未过问白依依的身份,便打开了宫门,跪迎宫仪离开!
白依依要出宫一趟,难若登天,而宫仪仅有苏华年属下这个身份,便能随意带人出入宫廷,无疑是震住了白依依!
白依依望着他腰间,那一枚刻了年字的腰牌,大眼睛一暗,停止了挣扎。
若是她能在苏华年那儿,弄到一枚令牌来,岂不是能随意出入皇宫了?
宫仪离宫之后,便带白依依上了马,同她来到了一家客栈门口,将她送到了二楼一间房间之中,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白常在先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苏阁老会带您离开,四周都有暗卫把守,白常在若是不想死,便安分一些。”
宫仪说罢,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白依依便知道,是宫仪离开了。
白依依坐在松软的床上,眉头微蹙,将鞋袜脱了下来,另脱了裤子,仅留了一条外裙,露出了红肿的膝盖。
尔后,她便拿出了那瓶被她捏出了裂纹的伤药,通过裂口出,往膝盖上洒了一些药粉。
等到膝盖稍好了些,白依依便爬到了窗户旁边,缓缓地推开了窗,朝外望了过去。
这还是她自来到地球之后,第一次来到宫外。
杞月国并无宵禁,傍晚时,百姓可在大街上闲逛,窗户外面挂着红灯笼,不时传来笑语,还有小贩在卖东西,甚是热闹。
“地球的傍晚,要比白星球热闹多了……”
白依依正喃喃自语,双眸一转,便看到有一个黑衣男子,正呆在一处院落内,斜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从白依依的方向去望,只能看清楚他的背影,男子身子修长,墨发如瀑,十分好看,只可惜看不清他的相貌,但白依依猜测,此人定当是个美男子。
趴在窗口望着他,白依依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云处安的模样,一时失了神。
男子似察觉到了有人在望他,微一转头,那双豹子般冰冷的眸,直同白依依四目相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华年!
白依依被吓的面色一白,“砰!”的一声,紧紧关上了窗户!
“看个风景也能看见他,晦气!”
这几日的相处,白依依是真的怕惨了苏华年!
她躺在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全身蒙紧,单露出了一双眼睛,这才感觉到,有些许的暖意。
就在白依依快要睡着时,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苏少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店小二那谄媚讨好的声音传了起来,很快,白依依身旁的房间的门,便“砰!”的一声,被关了上去。
白依依浑身的寒毛竖了起来,顿时没有了睡意!
苏华年在她的隔壁睡?
白依依不知僵着身子,在这儿坐了多久,门口突然有人敲起了门。
白依依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立即便穿好了裤子鞋袜,缓缓打开了门。
店小二站在门口,恭敬道:“这位姑娘,苏少爷让您去他房内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