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动口不动手,林叔。”
林阿斗可不是什么君子,手拿屠刀脚一跺,一把揪住霍成安的衣领子,拎小鸡仔子似的将人提进了门:“真是只白眼狼,我林阿斗当初是瞎了眼才救了你这么只白眼狼,害了我闺女,我打死你这狗没良心的,还想退婚,还想和离,打不死你!”
霍成安没想林阿斗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他手里捏着刀,也怕他真的一气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得边跑边喊:“林叔,您冷静些,听我把话说完……”
“冷静个屁,你把我们家小夕当什么了?”
林阿斗操起屠刀就劈门,一边劈还一边骂,把自家的门都劈了一条豁口,霍成安脸色都白了,熟读圣贤书之人,最怕秀才遇上兵,要说遇上那群不清不楚的人他还能保持理智,可遇上林阿斗这样的莽夫,他真的有理说不清,如今是头都大了。
但为了林家的安危,也为了李香兰和自己的安危,他不能说出实情。
两个月前,他前去参加乡试,谁知临考三天,竟然收到一封意外来信,对方声称他为大耀国三皇子,乃自小流落民间,几经辗转,从大耀流落到了大离国,被李香兰捡了回去,成了如今的霍成安。
而这些人来找他,也是因为如今大耀国主有意立储,大耀当朝五位皇子,大皇子生有残疾身体羸弱,四皇子爱好礼乐,日日混迹教坊司,五皇子母亲出身卑微不能继位,六皇子一年前带兵打仗重伤而归至今未愈。
如今就剩下虎视眈眈的二皇子,和他这位从小便消失在大耀皇宫的三皇子。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霍成安是信的,但是放在自己身上,他打死也不信,却不想那群人以亲人的死为威胁,就在他觉得荒谬可笑的时候,得知自己的未婚妻子落水险些丧命的消息,这才不得不真的信了几分。
就在霍成安心中思虑该如何不说出真相又能得到林家理解的时候,李香兰闻讯赶来,见状已然明白了三分,上前不由分说地给了霍成安一巴掌:“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你给我回去,滚去祖屋跪着,磕头认罪。”
林小夕采买完回家,远远地看见自家门口三道熟悉的身影,霍成安像只小鸡仔子似的被李香兰拎着后脖子的衣服给拎了回去,急忙跑回家。
“爹,没事吧,这怎么又闹起来了?”
林阿斗眼眶发红,收起屠刀看向林小夕:“乖女儿你放心,爹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霍成安这次上门来,又是退婚的?不,我们已经成婚了,应该说是来和离的?”
说到这件事林小夕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呆子之所以这么急着退婚,是想上赶着和今日在街上相遇的姑娘一诉倾心,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街上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也是她——林小夕!
和离便和离,这种忘恩负义不负责任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花心思多看一眼。
安安心心赚钱不好吗?
养猪种田不好吗?
干啥非得要去受那狗男人的气,吃那无名婚姻的苦!
“爹,没事,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哭着跪着上门来求本姑娘回去!”
……
被关了一天一夜的禁闭,霍成安急得不得了,期间那几个神秘的黑衣人来过一次,只是却没有要救他出去的意思,他现在越发怀疑这群人的话了,若自己真是三皇子,这几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第二日天蒙蒙亮,李香兰起床喂猪,她有个习惯,每次喂猪前要先挑一桶水喂猪,名曰健胃开食。
门外的栓子被撤了,霍成安趁她挑水的功夫偷偷从后山跑了,按照约定,今天是他和唐豆约好在西山枫林见面的日子。
时候尚早,霍成安在街边随意吃了几个包子,无意间,竟然发现街角几个黑色的身影一直跟在身后,他一转身就隐藏了起来。
这群人,阴魂不散!
霍成安快速吃了包子,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趁着早集人多,几个闪身将那群人撂在身后,快速地往小巷子里跑去。
“三皇子,人呢?”
“一群废物,人跑了。”
“没事,他家在那,他一个人跑不了,咱们去他家守着,有那老女人做筹码,还怕他不乖乖现身?”
“不行,以防万一,找过去。”
“是。”
霍成安一路狂奔到西山,林小夕已经到了,准确的说,已经到了多时。
为了好好收拾这混小子,她可是半夜就爬上了山,挖坑挖了几个时辰,陷阱布置了几个时辰,一个接一个大大的坑,里面摆满了老鼠夹,今天不给这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一点教训,她简直咽不下这口气!
正想着霍成安掉下陷阱时痛苦的样子,林小夕不禁笑出了声,面前浮光一掠,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姑娘可是在为今日相见内心欢喜?”
林小夕吓了一跳,顿时捂着胸口退了一步,今日她也如昨日一般,戴了面纱,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裙子,为了方便挖坑,一头长发高高束了起来,采了几支带着野花的枝条当发夹戴着,看起来也颇为灵秀动人。
“非也,小女子方才是在想,这林中的鸟,是左边的肥一些,还是右边的肥一些,清蒸好吃,还是烧烤好吃,亦或者,红焖?”
闻言,霍成安捏着扇子笑了起来:“姑娘真乃奇思妙想,这林中的鸟儿都长得一样,况且竹鸟常年在天上飞,本就精瘦,哪有肥的,若说味道,在下倒是觉得红焖或许还不错。”
“是嘛?”林小夕忍不住暗笑,眼神扫了一眼自己的右侧,“那公子往这边来瞧瞧,看看东边的鸟儿,是不是要肥一些。”
霍成安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跨步正要走过去,忽然身后枫叶一动,几处沙沙声从不远处传来,不仔细听倒像是风声,只是这空气中的凝重却让霍成安顿住了脚步。
余光向后,果真看到了枫树后的暗影,刀剑的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不好……
林小夕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霍成安身上,想象着要把这渣男关在这里三天三夜之后,他从坑里爬出来的样子,内心突然想起了一首特别欢乐的网络歌曲:
“你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你是一只黄焖鸡,又黄又闷又垃圾~”
歌还没在心里唱完,突然,只听霍成安一声惊吼:“小心。”
林小夕整个人被霍成安扑在怀里,一个旋转往东跳了一步,随即世界一阵天翻地覆……
卧槽,挖了几个小时的坑,最后埋了自己,真是有史以来最酸爽垃圾的第一人!
“唐豆姑娘,姑娘,你醒醒~”
确定坑上的几个人已经离开,霍成安搬开脚下的老鼠夹,还好这个坑够大,他们二人身形略小,没被夹到,只是林小夕昏了过去。
他的手缓缓移向美人的面纱,霍成安早就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按理来说这村子地方也不大,能有这么个出名的人,也出不了是这周围的人,只是这女子满身矜贵灵动的气质,却又似乎不像山里人。
“不行,此非君子之道。”霍成安连忙收回手,按下自己的好奇心,他是有妻子的人,对唐豆也多存了利用的意思,这样近距离接触,不妥,不妥。
迷迷糊糊中,林小夕觉得自己被人左三圈右三圈最后打包成了一团,而事实上,霍成安确实是这么做的,鉴于林小夕一直没醒,霍成安只好解下外衫将林小夕裹了起来,像背孩子一样打包背在了背上,然后一步一步往外爬。
终于,日落西山,他俩终于爬了出来。
霍成安扫视了一眼四周,那群黑衣人果真已经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从背上放下来,一放下,就看见身后的女人鼓着一双大眼睛,直盯着他。
“你刚刚想做什么?”冷不丁的一句话,顿时塞了霍成安满嘴。
“我我,唐豆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救你出来……”
“救我,”林小夕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泥土,“用得着把我打包成这样?”
难怪她觉得自己一身酸痛,感情这小子是把她背在背上,却在拿她当垫背的使,那么高的坑,霍成安是一脚一脚踏着她爬出来的!
好气!
但是自己挖的坑!
霍成安越看她这表情越觉得熟悉,心下心思一转,“若姑娘实在觉得在下无礼,在下愿意对姑娘负责。”
“负责,你要怎么负责?赔钱还是赔人?”林小夕越发火冒三丈。
“在下愿意牺牲自己,成就姑娘大名,在下不才,此次考中举人,也有意参加半年后的科举,若唐豆姑娘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意给姑娘造势,想必姑娘也不希望文学坦荡之路就止步于此吧。”
霍成安面色坚毅,脸上带着一些从坑里蹭上的泥土,后背挺得笔直,似乎对刚才的话,很重视。
好家伙,原来一直以来接近她,不是因为见异思迁看上了她的美貌,而是看上了她的才华,只是,他为什么呢?
“我为何要信你?你又需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只想姑娘帮我一个小忙,出一篇骇世文章,若成,姑娘也能名留千史,如今姑娘盛名在外,这点事,应该不是难事吧?”
林小夕心中警铃大作,觉得这男人似乎并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他退婚,又求才,难道这家伙是在搞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面纱后,只见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盯着他一刻也不放,霍成安笑了,觉得这姑娘当真和他家中的小媳妇一样可爱,摆了摆手道:“姑娘可以不必急着回答,在下就住在村东尽头,姑娘想好了,随时可以差人给我答复便是,今日天快黑了,在下先送姑娘回去吧。”
霍成安再一次往林子四周瞄了一眼,确定没人跟踪才护着林小夕往山下走。
只是越走,他就越觉得不对劲,越走怎么离林家越近了?
要是被那彪悍的老丈人看见他和一个姑娘在一起,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