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另一头,一青衣少女挪着莲步,双手交叠向上捧起,透过灼灼白日细细端详着一双纤纤玉手。
满头青丝只被一只玉簪随意的挽着,那玉簪本就似一只跃跃欲试就要飞起的青玉蝶。少女身姿窈窕,就只是那么随意的走走,却显得身姿曼妙轻盈。
“小姐,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韩静捧着一本医书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一脸痴笑的韩云兮。
一旁的侍女冷眼瞧着。
这韩静作为堂小姐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天天板着个脸,像是旁人欠了她家命似的。若不是房妈妈告诉她们,韩静不过是比韩云兮大两岁而已,她们还都一直把这韩静当三十岁的婆娘呢!
除了那张脸不讨人喜欢之外,自从她主管接受云阁东厢之内一应事务之后,硬是全部都要按照规矩来,半点不容容情。这也就罢了,可是最过分的则是,自从她接手了库务,所有的收支账户全部都被标记的明明白白,每个月只按规矩发份例钱。要知道,在云阁东厢以前空置的时候,她们本是有不少油水可以捞到的。
可是这个讨人厌的女管事是堂小姐带过来的贴身女婢。夫人刻意让她做管事,为的就是伺候韩云兮伺候的舒舒服服,就像在盛京的韩家一样。
所以,她们开罪不起韩静。心里有怨,也只能忍着。
好在,她总是板着一张臭脸,十八岁的年纪了,来了郡府这么久,竟然连一个相好都没有。
可是,你说她板着个脸最后没人要吧,但是当她一见到她家小姐,那张老气横秋,没有一丝生气的脸立刻生动温柔起来。
正如现下那般。
“没怎么,不过是今儿个天气好,还不用上学,我自然心情大好。”韩云兮随口道。
韩静向外看了看,斜阳的影子已经打了上来,天空变得愈发湛蓝,更添几分静谧之感。橙黄色的光照到韩静那平静冷漠的面容上,
云梦水乡,总是水汽氤氲,空气中自带着一股子清甜之味。
韩静闭上双眼,极为舒缓的深吸了一口气,自然倍感身心舒畅。方才为几个古药方而被搞得头昏脑涨的她头脑立马清醒了起来。
她双手按在栏杆之上,眼睛微闭。
清醒凉爽的微风抚着她白皙的面颊,微微张口,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一双柳叶眉本就细长,只是眼底总有疲倦劳累之色,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精致的五官搭配。
往昔,韩静忙着照顾韩云兮,只能在空余之际才去钻研医术,而今韩云兮病愈,韩静手头自然轻松了不少。除了日常盯着宾娘,其余时候都泡在云阁里的小书房之内。
扇姐得知韩静喜好钻研医术,所以刻意将那些郡府藏书阁里经年不用的医书之类,多多少少挪去了一部分陈列在云阁里,也免得韩静多跑腿了。
“唉——”韩云兮忽然感慨一声。
韩静回过神来,脸上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似乎是不会笑的。
可是见到韩云兮,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怎么了?小姐。”
“我在想,日后究竟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们家堪比出水芙蓉的静儿姐姐。”韩云兮白皙嫩滑的小脸上浮现两个小酒窝,眼角带着笑意,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
韩静忙不迭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小姐是在为自己的女学考试而发愁呢,尽瞎想些不着调的事情。”
说罢,韩静便潇洒转身,而后捧着医术快步向厨房走去。
一旁的女婢们看着这一幕,心里更是不舒爽。
因为,韩云兮和韩静这主仆两人,倒像是韩静为主,韩云兮为仆。
韩云兮一脸疑惑,“我在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啊,你竟然说我瞎想不着调的事情。”
韩静听到了,心底泛起一丝甘甜。
至于终身大事么,血海深仇未得报,她哪有功夫去想那些事情。想到此处,韩静习惯性的摸去摸为了掩人耳目但是却必须随身携带,以提醒她不能忘记血海深仇,所以放在腰间香囊里的玉佩。
她摸到香囊后,整个人先是踌躇满志,可是随后,她却整个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玉佩竟然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莫不是在书房。
韩云兮正在打哈欠呢,却见到韩静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静儿姐怎么了?可是什么东西忘带了。”韩云兮说着,就要跟进去去找。
“不——我只是拿错了书而已。”韩静挡在门口,脸上却惊魂未定。她看着在场几个女婢面面相觑,一脸好奇的神色,强做镇定,冷静道,“小姐你看你,今儿个在外边玩了一整天,怕是早就饿了。这几日府上来了贵客,小姐不可取偏厅用膳,那便去后堂吃吧。”
韩云兮眼波流转,而后装作思考一番后作出决定,“既然如此,那我先去吃饭。”
看她方才匆匆走来的时候,静静攥着腰间的香囊,且一路过来一直低头四处查看,分明就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她却不肯对自己说实话。
韩云兮啊韩云兮,你怎么现在才发觉,你身边原先最信任的人,她竟然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韩云兮带着婢女离开的背影,韩静这才舒了一口气,可是当她翻遍了所有的书架,依旧没有找到玉佩之时,整个人只觉得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脑袋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现在,她只能祈求上苍,别让这块玉佩被有心之人看到。
那块玉佩,若是被旁人发现,必定会出人命的!
她怎么就,怎么就那么蠢,居然会把她搞丢了。泪水在韩静的眼眶中打着转,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整个人似一块泥条一般,瘫软在地上。
之前在盛京韩家,她自幼就住在韩云兮卧房里的侧室内,没有人敢去翻动她房间里的东西。可是来了郡府,她知道那些女婢对她心存不满,可是为了在她们面前树立该有的威信,她必须冷着个脸。
而她也老早就知道,那些人中有几个手脚麻利但是不干净的,所以她不敢再将玉佩放在别处,只能放在香囊里。
本以为随身携带最为稳妥,可是她竟然会把那么重要的玉佩弄丢。
若是她被发现了,那她徐家就真的再无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