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巡检使收拾了郑轨,又列举高老爷这些年贪赃枉法的罪行,怒声斥之,随即将二人一并押送到官船上,好生关押起来,而后下船安抚百姓,当众表扬杨云锋,赦免他一切罪行,并邀请他登船一道前往番禺。
百姓欢呼,杨云锋则看向官船,淡淡一笑。
他算是明白了,这条官船,原本就是吴巡检使为自己安排的,也正因有吴巡检使的交待,正因如此之前船上的官员见着自己之后才会对自己恭恭敬敬,并不因自己是人犯而有所怠慢。
现在吴巡检使盛情难却,杨云锋自然不会拒绝,便点头答应下来。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百姓虽对杨云锋念念不舍,到底还是渐渐散去。杨云锋看着码头上稀疏的百姓,微微叹口气,口中念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感慨良多。
总算成功得到百姓的支持,有了不错的名声。日后在番禺大展拳脚的时候,可充分利用这好名声,减小民间的阻力。
至于官场上那些阻力……就只能在到达番禺之后用冷静的处理小心的周旋来应对了。在这上面,民间的声望倒没有多大的用处。
此刻徐福茗带着文黛潇到了码头上。小女孩儿望见舅舅的面容,顿时异常欣喜,欢呼雀跃着跳入杨云锋怀中。杨云锋轻轻抱住小外甥女,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杨大人,就此别过了!”徐福茗见舅甥二人情意浓浓,不禁面露笑容,拱手道,“此去番禺,山高水远,也不知何年能够再见。”
杨云锋安置好文黛潇,便道:“你我皆是修道之人,若是兴起,只管飞剑传书相邀便可。”
徐福茗轻轻一笑,道:“好!不过若是到了番禺,杨大人你可要做东啊!”
杨云锋笑而不言,算是默认了。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吴巡检使这时走了过来,看清徐福茗的面容,微微一怔,随即露出点笑容,道,“原来是徐老当家的,哈哈,失敬,失敬!”
吴巡检使和徐福茗年纪相仿,这话出口,倒是让徐福茗倍感不适:“咳咳!见过吴大人!”
“不必多礼!”吴巡检使轻轻摆手,随即沉下脸,说道,“嘿嘿,我可听说你这江上龙王这些年在江上干的见不得光不少啊!”
徐福茗见吴巡检使面色变得严肃,一时暗生讶异,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正要开口,却见吴巡检使面色又一变,却是哈哈一笑,不禁懵了。
“嘿!瞧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经不住别人这一唬,哈哈,哪儿像个龙王啊!”吴巡检使猛地朝徐福茗肩上一拍,笑道,“不必紧张,你做的事情虽然不见得光明正大,但没有你这鱼龙混杂江面变得一团糟,反倒是官府的拖累……你算有功,所以上头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别玩儿过火了,否则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罩不住你!”言下之意,却是自己愿意当徐福茗的靠山。
徐福茗闻言不禁心喜,道:“多谢大人!”
“好了!”吴巡检使收起笑容,这下认真地问道,“玲珑舫那些姑娘安排好了吗?”
徐福茗便回答道:“有家可归的都回家了,至于无家可归的……徐某暂时让她们在徐记住下……但是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
“办法……”吴巡检使皱了下眉头,轻轻叹气,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卷白纸,又叫人找来笔墨,大笔一挥,简洁地写了十数个字,而后印上自己的官印,交予徐福茗,叮嘱道,“认真去办,不要让姑娘们流落街头。”
徐福茗向纸卷上匆匆扫了眼,顿时怔了下,道:“这……”随即变了下脸色,点头道,“好,就如此办。”
杨云锋见状心生疑惑,悄悄向纸卷上瞄了两眼,便看见上面所书,乃是令人将无家可归的女子送到教坊司去,亦同徐福茗一般皱了下眉头。
教坊司是宫廷舞乐之司,吴巡检使这之上所书的教坊司自然不是真正的教坊司,指的是义章城内官办的风月之所。那些被救出来的姑娘原本是在玲珑舫中做些出卖色相的生意,而今转到教坊司内,所事之业并无太大区别,等同是刚从一个火坑中跳出来,又被推入另一个火坑中,也难怪徐福茗第一眼看见纸上所书之时,会皱一下眉头。但是细细想来,这些姑娘本就沦为风尘女子,既无钱财,又无亲戚可投靠,如浮萍一般无所依,而徐记也不可能一直养着她们,除了教坊司外她们还真无更好的去处。何况官办的风月之地毕竟不是玲珑舫这种偷偷摸摸的小画舫可比的,条件要好不少,因此对这些姑娘而言也算不错的归处。
因此杨云锋也如徐福茗一般,略微讶异之后认同了吴巡检使的决定,轻轻点头,默然不语。
“好了,此间事了,船即将顺流而下,驶向番禺了!”这刻吴巡检使开口说道,“不便多作停留,徐老当家的,我们就告辞了!”
“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徐福茗拱手说道。
“告辞!”
眼见官船远去,徐福茗嘴角的笑容凝滞,取而代之的是种让人猜不透的严肃。
“父亲……”人高马大的徐默荣缓缓走到徐福茗身后,瓮声瓮气地说道,“那杨云锋和咱们八竿子打不着,咱们为什么要这么费力的帮他,弄得咱们原来和官府建立的那些关系都破坏个干净了!”
“你懂什么!”徐福茗侧眼瞧了眼徐默荣,冷道,“你以为咱们不和杨云锋联手,官府就不会找咱们的麻烦?郑轨那人精你看见了吧,他早就想吞掉咱们了!咱们要不和杨云锋联手,只怕现在已经流落街头,喝西北风了!”在自己儿子面前,他收起了平日的圆滑,话语凌厉直切要害。
徐默荣远远没有徐福茗那般精明,闻言怔了下,讶异道:“不会吧,官府不是……”
“为官之人,向来不仁!”徐福茗冷冷一笑,道,“义章的那群王八如此,刚才走的杨云锋和吴清隆亦如此!信他们?鬼扯!”
徐默荣闻言又是一愣,呆呆道:“那你还和杨云锋……”
“杨云锋与其他当官的有所不同。”徐福茗眯着眼看向渐行渐远的官船,道,“有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