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尘缘,所谓因缘,到底成一段孽缘。
本以为可以相守,永不分离,可最终却成了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婉漪——”杨云锋低声念着李婉漪的名字,想起半年前经历的一切,这颗心如同被撕碎一般刺痛。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放开她的手,就不应该让她离自己而去。
还不如若找一处无人烟的地方,结庐而居,过着隐居的生活,不求飞升,不求通天,只望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恩恩爱爱度过一生。
杨云锋只觉自己愁肠寸断,双眼模糊,斗大的泪珠滚滚而落,说不出的凄迷哀伤。
杨云锋明白,李婉漪的飞剑没能按时抵达自己手中,多半是当时自己正在禁地中闭关,飞剑让明汐拦下的缘故。明汐对杨云锋期望甚高,自然不愿他受俗世的红尘羁绊,修为停滞,所以自始至终没有将李婉漪的事情告诉杨云锋。
杨云锋明白,司空威的心一直在张云霜身上,不曾改变过,他愿意迎娶李婉漪,自然不是发善心,而是希望能借此取得李丞相的支持——甚至是乘人之危。
可是杨云锋对这两人无法生出任何恨意:“明汐师父如此做,也是为我好;司空师弟这么做,虽然有些居心叵测,却让婉漪度过一段困难的时期。若她现在还没有让司空师弟娶进门,定然无法在这世道容身,或许……李丞相为了自己的仕途,会牺牲她,甚至狠心杀害她。”
突然间,杨云锋头脑中出现一点凄凉,面上满是悲怆:“哈哈,要是那时宗门在京城中有势力,断不至于让婉漪如此被动……她若能找到宗门的人,或许早就与我重逢,早就和我……成为眷侣了!”
第一次,他真真切切体会到宗门入京的重要性。他突然发现,自己在朝中无势,于是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这一刻,他的心彻底被一种偏执所占据,一个声音告诉他:“权,权,权!”
他要权,他要在朝堂站稳脚跟,他要把所有阻挡他的人杀个干净。
这样,才不会失去心爱的人!
在无边无际的怒火中,他身上真元疾速地流动,瞬间便环绕全身运行一个大周天。
于是乎,在真元催动下,一股凶厉的气息从他身体内爆发而出,“嘭”的声打在床板上,刹那竟将整块床打成齑粉。
失去支撑的杨云锋没有运使法术保持平衡。他从半空中砸落到客栈的地面上,背后传来一股大力,腰上又是阵剧痛,本来还保持清醒的头脑便感到晕眩,差点没昏过去。
“锋哥哥!”阮心秋没料到杨云锋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她本以为杨云锋知道一切后至少会释然,却不料如此做反而激起他心中的怒火、不甘,以至于施展这样的法术来发泄——也是惩罚自己。
阮心秋也顾不到多想,急忙用纤细的手臂将杨云锋抱起,四下望了眼,一脸焦急。
让这瘦小柔弱的女子轻轻抱着,感受到她臂弯里那一丝暖意,又闻到她幽幽的少女体香,杨云锋心里的暴躁终于得到平复,嘴角露出惨然的笑容,眼前一黑,便是昏死过去了。
“我来吧。”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屋内,望着杨云锋阮心秋二人,又看见叫杨云锋勃然爆发的一击打成飞灰的床,眼角不经意地抽搐,面色却未有太大变化。他轻哼一声,大步向阮心秋迈去,正是要从她手中接过杨云锋。
阮心秋看着走来的沈岁寒,略微迟疑,并没有将怀中的杨云锋递给沈岁寒,而是咬唇,向沈岁寒说道:“沈师兄,锋哥哥伤势不轻,还是让我来吧。”
听见阮心秋的话,沈岁寒愕然,动作也在这一刻停住了。“师妹……”他惊诧地看着这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倍感讶异。
阮心秋这分明是不信任他。
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些日子阮心秋对他似乎疏远了很多。
霎时间,心似被刀割般,竟是一阵绞痛。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阮心秋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而心痛,他只是失常地呆立于原地,望着阮心秋身体轻轻颤抖。
只是他是闻名天下的凌云骄龙,也是本门年轻弟子中威望最高之人,更是自诩一身浩然正气的君子,他不会贸然逼问阮心秋为何如此说,他也不会强迫阮心秋将杨云锋交给自己,他只用牙齿咬破自己的嘴唇,感受到那鲜血的咸味,然后深吸口气,点头道:“好,将他抱到我的房间吧。”
看着沈岁寒方才的表现,阮心秋心里一阵落寞,很不是滋味。
沈岁寒到底是正气凛然,还是不解风情?
不管如何,沈岁寒的言语都不是阮心秋愿意看见的。她不经意的试探,却得到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失望。
无法言明的难受。
她却没意识到,这个时候,师兄妹俩之间,已经出现微不可查的裂痕。
“好。”阮心秋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笑容,轻轻点头,便柔柔地抱着杨云锋,向沈岁寒的房间走去。
沈岁寒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柔弱的背影,一颗心似是被什么堵着般,难受至极。
杨云锋是在深夜的时候醒来的。
这个时候,接到阮心秋飞剑的严神策已经赶来,守在他身边,焦急等待他苏醒,然后看见他睁开的双目,面上一喜。“师弟,你可醒了。”严神策松了口气,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师兄你来了……”杨云锋身体虚弱,面色苍白,声音更是嘶哑,几乎微不可闻。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严神策放低声音,缓缓说道,“师兄我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希望你能好好养伤,不要因为一时的打击挫折而一蹶不振。”
杨云锋听着严神策的话,眼中又闪过李婉漪的面容,于是怔怔出神。
见状严神策轻轻摇头,然后说道:“你这样子,应当无法主持明天的殿前斗法,想来现在叫我赶到这里,也是向我交待明天的安排吧。”
杨云锋回过神来,看着严神策儒雅的神情,突然又是一阵恍惚。“不,明天的斗法,我要亲自去!”杨云锋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毅然决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