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路89号。”骆明镜说。
“左拐右拐?抱歉,刚回国,不太熟悉路。”
“前面直走,第二个路口左拐。”
时敏笑看他一眼,一只手搭在门上支着头,问:“头发真的?”
“嗯。”
“留这么长要多久?”
“四五年吧……”骆明镜说,“一直没顾得上打理,回过神来就这么长了……奇怪吗?”
时敏大拇指摸着嘴唇,看向前方,眯起眼睛笑道:“不会,很漂亮。”
“……谢谢。”
空了一空,时敏又说:“你很适合眼镜。”
金丝边的宽版眼镜,戴上后莫名多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骆明镜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摘眼镜。
气氛有些奇怪,车内温度莫名升高。时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开了音乐,像极了午夜酒吧的背景音乐。
骆明镜说:“……前方路口停就可以了。”
他的画室在一个小胡同里,站路边能看到一小块掉漆的木招牌。人送到,礼貌道谢,骆明镜没有邀请她进店做客,时敏也没提。
目送他离开后,时敏对蓝牙耳机那端等着的助理说:“调监控,找车。”
小助理问:“姐,上午是在和平路路口还是人民路路口?”
“人民路。”
小助理:“……上午问你还不知道,现在倒是记起来了。”
时敏随着蓝调的舒缓节奏,敲着方向盘:“有意见?”
夜里十点,骆明镜吹开画纸上的橡皮屑,终于定了主打的长版大衣设计稿。
手机振动了两下,骆明镜摘下眼镜,拿起手机,点开新消息。
陌生的号码发来的消息:
——出门。
骆明镜皱眉。
紧接着,第二条短信也来了。
——门口。
骆明镜拉开遮挡店门的门帘,他那辆陪伴自己快十年的自行车静静停在门口。
第三条短信来了。
“备注我,时敏。”
骆明镜的心,猝然被时敏两个字击到,这两个字气势凌然,张牙舞爪的,钻进了他的心。
翌日清晨,时敏把车停在长安路广场,换了运动鞋,一身亮白的运动服,压低了帽檐,沿着街道晨跑。她拨通了助理电话,问她今天的日程安排,小助理报告完,惊恐问她:“姐,你是起床了吗?”
“嗯。”
小助理一吓,时敏要是这么早起来往公司来,她就必须比老板还要早到,但她现在还在挤地铁,小助理弱弱道:“……姐,今天怎么这么勤奋。”
时敏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安路89号,道:“晨跑。”
小助理小心翼翼套她的地点:“哎?在家门口吗?”
时敏却笑:“长安路。”
昨天指挥他们找车送车,听了一晚上长安路的小助理瞬间反应过来,惊的差点在无立锥之地的地铁上崴脚。
半晌,试探:“姐……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晨跑有益健康。”时敏说,“挂了,我下午去,安排好会议议程。”
长安路89号坐落在瓶子胡同里,是间画室。
时敏抬起帽檐,又看了一遍牌匾:正直画室。
时敏再次确认,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汉字怎么念,但这间复古小清新范儿的画室,头顶那块清新可爱的牌子上,确实写的是正直画室。
画室门面不小,特意做旧了的蓝绿色木质门框,两扇玻璃对开门,玻璃内侧的浪花形状把手上挂着营业中的木牌,但里头的小碎花窗帘还没拉开,看来店主还没有起床。
总体而言,这是间文艺又清新的画室。
把手旁边除了营业中的小木牌,还贴着一张温馨提示,是手写的。时敏走过去,弯下腰,仔细阅读。
温馨提示:成人画室,不收未成年学生。
字很漂亮,有棱有角,立得起站得直,风骨极佳,可以说是字如其人了。
时敏笑:“好奇怪的温馨提示。”是不喜欢小孩儿吗?
昨晚追回的自行车就停在门口,用一把破旧的掉漆红锁锁在店门口的歪脖子槐树上。
时敏这才亲眼见到这辆自行车的全貌。
二八式自行车,车前新装了一个木制车框,应该是纯手工制作,精巧别致,和破旧的车身比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时敏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轻轻打了个响指,沿原路跑了回去。她要给这个小画室,添点情调。
早上八点,正直画室内,外间画板架上的老式闹钟跳了起来,惊天动地。
骆明镜长发糊了一脸,打着哈欠,踩着拖鞋走出来拍掉了闹钟,他慢吞吞换好衣服,刷牙,整理画室,拉开帘子。
推开门,欣赏一下失而复得的自行车,车全全乎乎被送了回来,和平常一样,在温柔的晨光中安安静静的靠着槐树。
忽然,骆明镜目光凝住了。他亲手做的小车框内放着两盆蓝色的小花,霎时间,即便是老旧的二八自行车,也变得生动可爱起来。骆明镜懒散的眼神一下子变温柔了。
他推开门,走过去,蓝色花球上别着一张名片,普普通通,没有烫金也不加花边,只干净清爽的写着:
东时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执行总裁时敏。
骆明镜夹起名片,抱出车筐内的两盆小花,笑道:“不服不行啊……”
这个总裁太会做人,还特地安排人送观景花到店里来,不得不说,事情办得真让人舒服。
八点半,骆明镜把躺椅从里屋推到画室口,关上玻璃门,边看书边酝酿睡意。
他是自由职业者,越到晚上越精神,上午则是睡回笼觉的时候。
每天八点开店,接着,店主在店门口小躺椅上睡到中午,之后起床做饭,吃完午饭开直播画画或者卖衣服。
每一天,基本都这样度过,至于这家画室,通常情况下是没有生意的。
九点,吃完早饭的时敏再次推开门,骆明镜已经睡熟。
时敏站在门口思考了三秒钟,决定不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