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说：“我今天遇到傅遇了。”
01
夜风凉凉。
空气中裹挟着高档洋酒味儿，还有清冽的烟草味儿，路旁灯光昏黄，细小的浮尘在空中飞舞。
晚上八点多，正是城市年轻人开启夜生活的时间点。会所外，人来人往，站在门外的两名侍应生穿着会所统一定制的衣服，脸上堆积着训练有素的笑意，温温和和的，像是这五月S市的风。
风里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褚时意整理了下包，在侍应生的恭送下出了会所大门。时间还早，她准备坐地铁回家，低头掏钱的时候，没注意身前的状况，一下子撞人了。手上的硬币突然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地上开出一片花来。
头上方传来对方的致歉声：“不好意思。”
褚时意也连声道歉，然后弯腰捡着落在地上的硬币，那人也帮她捡了几枚，捡得差不多了，他便走了。
褚时意低头数了数手里的硬币，一、二、三……共八枚，刚才好像有十元钱来着。她低头，借着马路牙子边上的灯光和会所外的霓虹灯光看向地面，到处搜寻漏网的硬币。
会所门口人挺多的，相互之间间隔不远，即使没有刻意去听，褚时意也听到了斜后方的交谈打趣声。
“傅少你别总板着个脸啊，好歹咱做队友也有一个月了呢。”
“让傅少笑？你这要求有点儿高啊。”
“天哥，你咋总让傅少对你笑啊，你这人心里是不是有什么坏坏的小心思呢？”
人群里传来“嘿嘿”的笑声，还有一声低沉的、很不耐烦的声音：“走不走？”
“等会儿，老大还在里面。”
褚时意听得断断续续的，捕捉到几个字眼，例如老大、×少这种很浮夸的称呼。她扭头看去，借着昏暗的霓虹灯光，能看到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那群人都有着凌乱的头发，身穿运动衫，脚下踩着人字拖。她在心里给他们几个下了定义：慵懒宅男。
视线望去，正好与其中一个人对上，那人含笑看她，冲她点了下头，褚时意也笑了下，很快便收回视线，低头捡硬币去了。
捡了九个，还有一个，找不到了，她挺想去那堆人那儿看看的，但那些人不走，她也不好过去。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突然肩上一重。她转头，正对上一人，眉毛跟蜡笔小新似的，很有喜感。他语气礼貌：“这是你掉的硬币吧？”
褚时意低头一看，正对上一枚硬币，她问：“你从哪儿捡的？”
“不是我捡的，是傅少捡的。”他随手往后一指，褚时意借着他的手势往前看去，人群中有个人格外显眼。
他个子很高，穿着白色T恤，背脊微弯，连带着脖颈都是自然地弓着。他微低着头，褚时意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脸上紧绷，微抿着唇，霓虹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褚时意看得有些恍惚。
直到面前的人叫她：“姑娘？”
褚时意回神，接过那枚硬币，上面还带着面前人手掌的温度，她笑着道谢：“谢谢你哦。”
“不客气。”
那群人渐渐走近，褚时意不知怎的又向那群人望了一眼，却见那个“傅少”扣了扣头上的帽子，在她要看清他脸的前一刻，他突然转头，正巧避过了褚时意的视线。
他们走得很快，从她身边走过时带风，空气中飘散着他们身上的酒味，并不难闻，隐约间还有一丝好闻的皂香。
她站在原地，看到远去的人群里，那人走在最后面，微弓着背，风吹动他的衣角，衣服贴在他瘦削的脊背上，裹出他颀长的身形。他突地伸手，按了下后颈，像是舒服了点儿，扭动了下脖子，头略微抬起，往左右转了下。
他侧脸的轮廓清晰地映入她眼里，似乎在哪儿见过，褚时意心里打着鼓。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硬币，心里纠结着：到底在哪儿见过他呢？
再抬头的时候，那群青年早已穿过马路，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褚时意歪了下脑袋，收紧手掌握住手心里的硬币，把硬币放进口袋里，双手松了松双肩包的肩带，小跑着往地铁站而去。
地铁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褚时意小小的一个人挤在人群中，等地铁驶来，她眼疾手快地跑了进去。
人来人往。褚时意双手拉着扶杆，漫不经心地往四周看去。蓦地，眼前一亮，那群人竟然和她坐同一趟地铁，就在她右手边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
进了地铁后，一堆人倒是安静了，都低头看着手机。褚时意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往那边看，双手往上放，把头靠在手背上，像是低着头在休息一样。其实不然，那埋着的脸上，眼神使劲往右边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那人站在他们那群人的最边上，靠在地铁车厢连接的地方，戴着帽子，低垂着头。褚时意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转出眼眶了，还是没看清他的长相。
刚才大概做了一年的白眼运动，她皱着小脸想。
这么多人，还真看不到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而且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看那人，主要是他身边那么多朋友，万一被谁发现了她在看他……她的脸会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褚时意鼓了鼓脸颊，正好这时地铁到站了，她随着人群冲锋似的冲了出去。
一出车厢，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
摇摇头，她决定放弃思索。出了地铁站没走多久就是她住的小区，别墅区十分安静，唯有路边灯光独自闪烁。
02
褚时意慢悠悠地回到家，到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舒雅，她表哥的女朋友，同时也是她的好朋友。
她边换鞋边接起手机，声音里带了点儿慵懒：“喂，舒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