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瑶不愿再说什么,撑开男人的手,躺在了床上,也不管伤口是否破裂,是否染红了她的病号服,只是重新躺在床上,将被子掖了掖,一头埋了进去。
沈畔其实很后悔,他并不是真的如他所言那般冷些无情,只是想留住她,告诉许初瑶,其实如果她想,他愿意和她再要一个孩子,现在的科学技术很发达,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沈畔知道这样的想法很羞耻,但如今,家仇已报,如果许初瑶愿意,他其实可以不计前嫌地好好待她。
只是话一出口,便打破了原本的意思,他也不愿再解释。
算了,将错就错,哪怕是恨他也罢,能让许初瑶一辈子记住他,倒也值了。
“你奶奶的后事,我会替你处理好。”沈畔平淡地说了一句,没有在久留,他知道许初瑶现在还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
沈畔转头离开,随手便关上了门,黑眸像是淬毒的利剑,紧瞪着门口的两个保镖,语气凛冽:“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两人点头。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两个月便过去了,许初瑶腹部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得差不多,沈畔一有空就会过来看望她,只是每次都是被冷眼相待,他倒也不在乎。
这两个月期间,许初瑶的衣食住行其实也算是十分不错的,但不知为何,每次护士进来替她换药,总觉得许初瑶的气色越变越差,从刚开始地还会抿嘴笑着,回应一两句,到如今的毫无表情,靠在床头,总是盯着前面的那堵白墙看。
安静得令人感到压抑,护士就连替她上药也是十分小心,针头刺进右手臂时,许初瑶就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他们都觉得她病了,但是又觉得她只是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了而已。
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便也不再去理会什么。
江月年其实一直有和徐宁欢以微信的方式来往,他本想着带着她离开。
但许初瑶太了解沈畔了,如果她真的能成功摆脱他倒还好,但如果被抓回来了呢?
最后不仅是她,就连江月年也可能因为她的缘故,受到不必要的麻烦。
她自身难保,却还是再为其他人做着打算。
想想也是够可怜的……
夜已深,窗外早已是灯火不通明的景象,房间没有开着灯,伸手不见五指。
许初瑶还是和平常一样睡不着觉,因为没有安眠药,她即便是累到想睡觉也合不上眼。
在黑夜里,一个人的情绪总是最容易崩溃的,许初瑶便又蜷缩着身体,压抑了许久的无奈和绝望在一瞬间迸发出。
她怕被人听到自己的抽泣声,于是只能竭力咬住自己的手背,将所有的情绪化作齿间的愤力,深深咬进皮肤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和了许多,兴许是哭累了,红肿的眼眶周围还挂着残泪。
许初瑶便又拿起了刻刀,这把刻刀其实她也没有印象了,忘记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病房里的抽屉里偶然发现的。
当初她发现时,其实第一个想法就是死,但许初瑶只想和母亲在一起,她以前听人说过,人死后,灵魂会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中。
所以她暂时不能死,她要等到出院,回到沈园,在那里和徐奶奶与母亲相遇。
但是怎么办呢,每到夜晚她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心如死灰,满脑子充斥着惶恐和不安。
她承认她很怕鬼,即使是自己父母以及自己孩子的亡魂,她都会感到害怕。
许初瑶时常会拿着刀子往自己的左手手臂上留下或浅或深的伤痕,因为这样她才能清醒,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现在差不多四月出头,天气其实也还没有开始转换,仍是有些许凉意,所以许初瑶倒还有感到有些庆幸。
好在现在穿的是长袖的衣服,这样其他人即使火眼金睛,也不可能看见衣服里边盖住的一条条刺眼的伤痕。
她终归是怕了,像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惨绝人寰的事情一般,一有人进来,她总是心虚地将左手臂藏在身后。
许初瑶害怕,害怕他们看到之后会是怎样一副鄙夷亦或是异样的眼神,这种感觉一直使她心惊胆战,但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在深夜里对自己的身体做出自残这种行为。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染红了纯白的被子或是床单,哪怕有一滴落在上头,许初瑶都会紧张得要命。
最后,她将利器重新放回抽屉里,起身走到了卫生间,她准备将手臂上残留的血渍洗净,不想让它印在衣服内。
洗手台总是标配着一面镜子,起初,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低着头洗手,直到抬眸的瞬间,竟然出现幻觉,镜子里出现了父母以及那个孩子的身影,满身是血地咒问着朝她靠近,“我们恨你。”
不仅是幻觉,连幻听也出现了,许初瑶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不要……不要,啊!”
她的双手捧着头,摇晃着脑袋,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声音喊得沙哑。
这刺耳的声响不仅使正在值夜班的护士们听见,连走廊里其他病房的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几乎是一群人十几个地冲了进来。
纯粹是随大流,好奇心泛滥,纯当看热闹。
等到沈畔接到通知后,连忙开车赶了过来,在里病房不远处,他也能听到许初瑶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不要过来……不要!”许初瑶缩成一团,似乎没有看到那一群人围在门口似的,咬着手指,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周,眼神飘忽不定。
“瑶瑶?”声音异常的温柔,傅翊瑾冲了进来,其他人下意识地给他腾出一条道。
看着女人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划痕,以及这副惊恐的样子,沈畔怔在了原地,喉咙里似乎泛着血腥,心脏更是猛然一震。
许初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抬眸,四目相对,但沈畔却无法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丝清醒。
“嘘!”许初瑶将手指腹在唇上,示意着他们安静,“你们小声点,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要吵醒他。”
许初瑶阴阳怪气地态度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有些震惊,但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什么。
“他是谁?”沈畔看着女人,蹙紧了眉头。
“我的孩子啊,他说他最恨我了,说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不管是语气亦或是动作,许初瑶整个人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
“她……该不会是疯了吧?”一个分不清场合的小伙子突然忍不住开口,随即便被沈畔一声怒吼,所有人都被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