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粉色幔帐飘动,柔和的烛光铺满整个房间,热气腾腾的水面上飘着五颜六色的花瓣,迷人的香气随着水雾袅袅而升。
沈暮雪整个人以最舒服的状态泡在热水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水花。蓝玉在一旁服侍,还打趣自家小姐如孩童般调皮,喜欢玩儿水。
可是沈暮雪就是觉着哪里不大对劲,祖母殷氏寿辰前,应该会有事发生。
想及此,她干脆将整个身子连同脑袋一起漫进水里,水汽与热气交加,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沈暮雪不自觉扑腾着水面。
蓝玉吓坏了,连忙把她拉出水面,“小姐这是做什么,当心呛水!”
沈暮雪咳嗽,蓝玉为其拍背。
本来是很寻常的动作,沈暮雪却觉得阵阵作呕,胸腔内翻江倒海地闹腾着。她扒开蓝玉的手,一个翻身出了木桶,身上和青丝上的水迹都来不及擦,直接裹上了玉色缎面外衫,整个人如同淋了雨般水哒哒的。但那种不适感瞬间消散。
蓝玉被沈暮雪这个反应吓到,连忙请罪道,“小姐,奴婢手重了。”
“我们晚膳后吃了什么?”
“是二房夫人差人送来的栗子糕,当时奴婢查过了,没有问题。”
沈暮雪走到木桶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水中花瓣药材的配方,“这便对了,大半年不见,二妹的手段真是高了许多。有劳二婶调教了。”
栗子糕顾名思义,主要配料是栗子和牛乳。而泡澡水里很明显加入了一味杏仁片儿,二者同时相用,会造成腹痛体虚,食欲不振,状若病恹恹的样子。
过些日子祖母寿辰,她们却用这种方法让自己丢了颜面,扫了兴致。
“小姐?”蓝玉看沈暮雪兀自发呆,不放心的唤了一声。
“我身子不适,想歇息了。你将这里收拾一下吧!”
“是。”
翌日清晨,沈暮雪便让蓝玉和灵儿放出风去,说自己上吐下泻,卧床不起。
上官石请了郎中为她诊脉,除了体虚,也说不出其他原因和症状,但沈暮雪确实脸色苍白,头冒虚汗,脉搏有些微弱。
上官石急的团团转,并非担心女儿的身子,而是过两日老夫人寿辰,他不想在此时因为沈暮雪的病体,扫了大家的兴致,为喜庆的氛围平添不吉利。
郎中诊过脉,保守地开了温补的方子,先让用着,过些日子再看情况。
李管家客气地送走了郎中。
上官石情绪复杂,他甚至在想,还不如就让女儿在别庄再住些日子,也不至于临近老夫人寿辰给大家添堵。
“暮雪…”上官石坐在床边,语气沉重。
“父亲。”沈暮雪拖着病体,要起身问安。
上官石挥手终止了她的动作,“你既然不适,这两日还是不要太过劳累,且在院里头安心养病,就不要到处乱走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沈暮雪苍白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小女一定安心养病,争取早日痊愈,不会拖累祖母的寿辰。”
上官石没说什么,只沉沉地叹了口气后,甩袖离开。
人心果然经不起试探,这道理古今通用,沈暮雪卸下伪装,精神满满地坐直了身子,将腋下的一枚核桃丢到一边。
“这个汤婆子真是热死了,赶快拿走让我舒服舒服。”沈暮雪忍不住抱怨。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蓝玉收拾着床榻上沾染的白色脂粉。
原来,沈暮雪这般体虚苍白,全是脂粉的效果,一枚核桃夹于腋下,造成了脉搏微弱的假象。既然有人让自己病,那便如她所愿地病着好了。
至少这两日,可以安安静静地想着祖母寿辰该准备些什么。
殷氏一生吃斋念佛,上官暮雪又因祥瑞之兆被上官石抱回抚养,之间的曲折过程她懒得去想,她的脑子完全锁定了两个字:项瑞。
于是她再次故意让二房的人探去,自己想以祥瑞之物,为祖母贺寿。
所谓祥瑞之物,便是瑞鸟,通俗讲便是孔雀。
可是,自己在这上官府势单力薄的,要通过什么办法,买一只孔雀呢?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宁府的二小姐,宁紫竹。
果然,人们偶然相遇时,第一印象很重要。宁紫竹听闻上官家的大小姐病了,养病期间闲来无事,想找人陪着聊天,她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连忙出了宁府。
晌午,日头暖洋洋地洒下金色的光芒,清风拂过,带起一阵暖意。
“小姐,宁家二小姐来了。”蓝玉领着风尘仆仆的宁紫竹进了归香阁。
“姐姐你也真是的,并非小妹说嘴,你回来了也不知会一声,都不让我去接,那日你离开时在城门口说的那些话可是白费了?”
宁紫竹见沈暮雪落落大方人又热情,便不再胆怯,而是十分熟络地打招呼。
宁紫竹说着,直接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
“有日子不见了,小竹子又长漂亮了。”
虽然没有初见面时的青涩,但宁紫竹还是内向的,打了招呼后便找不到话题,只在一旁傻坐着,低眉顺眼的,双手都无处安放。
“我人在病中,不得已让妹妹跑了这一趟,其实说来,我是有事相求的。”
“姐姐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只要是妹妹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于是,沈暮雪开门见山地说要为祖母寿辰献上贺礼,以祥瑞之鸟讨个好彩头。
宁紫竹也十分聪明,立马脱口问道是不是需要一只孔雀?
孔雀在现代是保护动物,珍稀物种。虽然在古代没那么多讲究,但若是买到一只毛色亮丽且漂亮的孔雀,也并非一件简单事。
宁紫竹听沈暮雪说完,兀自思索着。
沉默了半柱香的工夫,沈暮雪见她为难,也不想勉强,想着要不要另想它法。
就在沈暮雪准备开口时,宁紫竹说道,“我知道一个法子,或许能买到上好的孔雀,姐姐且放心,妹妹我一定办妥,不会耽误姐姐为老夫人贺寿的。”
“那如此,便有劳妹妹了。”沈暮雪笑着道谢。
归香阁院中的一抹身影,端着木质托盘一闪而过,步伐匆匆。
沈暮雪就这么向外看了一眼,明动的双眸下浮现出莫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