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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中的故人

又是一场倾盆大雨在这个深夜倾倒人间。

独处的人随着倦意于黑暗中合上双眼,静候那位阔别已久的老友入梦相见。

雷雨轰鸣中,不远处的房间里,年轻的黑客看着屏幕上趋于平静的心电图和死寂的监控画面。

“诱饵已沉睡。计划开始”

这是一场极为冒险的举动,一丝不慎,房间里的诱饵就会成为第七名受害者,隐于暗中的凶手也将完成它最后一场谋杀然后彻底隐匿于阴影之中消失在茫茫人海。届时,他们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所谓真相也将彻底被掩埋。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监控那头里的几个画面除了时不时划过天空短暂映亮黑暗的雷电之外毫无动静。

这已经是第四次尝试了,或许并不像李振所认定的凶手还会继续犯案,凶杀已经结束了?

又或是凶手的下一场谋杀并不准备继续选择这里而是打算换个目标?

没人知道,毕竟自从李振摸索出规律破坏了第七起后,凶手的犯案地点、时间和目标已经无法再被锁定,即便是这几次的引诱,也不过是李振私下里和刘青山夫妻软磨硬泡才得到的机会,毕竟刘青山作为刑警,一般情况下断然不可能答应一个平民作为诱饵代替受害者,引诱凶手。而如今刘青山夫妇终究被李振用某种方法说服,就在凌云背后坐着,死死地盯着监控画面。

这几次尝试,都是林倩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现身,刘青山装作外出工作,直到林倩倦意来袭时,由伪装成林倩的李振将人替换下来,然后躺在床上背朝窗口。而真正的林倩和刘青山则会偷偷和附近的凌云汇合,一同监视室内,并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然而一连四天都没有一点动静,这让刘青山一度怀疑凶手是否是发现了异常,出于谨慎正在观望,这才暂时不再出手。而凌云却已经开始再一次怀疑几人的对于凶杀案的“怪物杀人论”说法的真实性。

随着时间的流逝,凌晨一点的钟声敲响,惊醒了浑浑噩噩的凌云。

“咔哒!”

在寂静无声的环境里,那一声来自监控对面的开门声无比清脆,可监控里却没录下任何东西的存在,门就这么自己打开了,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客人无视了反锁的门,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拧开了它。

随之而来的是心电图里诱饵的心跳微微加快,然后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平复,好似一切都没发生。

凌云讶异了一瞬,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依旧不免被这种奇怪的情况惊到。

林倩害怕地抱紧刘青山的手臂,小声说道:

“上次在我梦里,也是这种情况,然后,那个怪物就进来了……”

凌云默不作声,心里却微微一紧,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明显不是再去纠结唯物唯心的时候,他下意识摸了摸一旁的遥控器,对应的收信器就贴在李振的耳后,这是他的小发明,一旦情况不对,他就会立刻按下按钮,微弱的电流会立刻将李振从梦中惊醒,就像上次李振唤醒林倩一样。

监控画面里,诡异的情况还在继续,厚重的防盗门被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推开,而卧室里的人却依旧躺在床上毫无察觉,随着时间的推进,门口的监控最先出现故障,在屏幕晃动中变成了雪花屏,然后是玄关、客厅、厨房、客房……

凌云只来得及看到屏幕花白前室内的墙上莫名出现的划痕和听到奇怪的“嚓嚓”声,画面和声音就完全中断,直到最后只留下依旧毫无波动的主卧室。

凌云变了脸色,“它能干扰信号和电子设备?”一旦“怪物”去到李振附近,那个电子唤醒器恐怕也会被干扰,他们极有可能没办法及时叫醒李振!

监控后的几人不由得捏了把汗,刘青山顿时坐不住了,他无法坐视一条人命就这么在自己眼前被凶手杀死,凌云一把拦下人,神色扭曲着:“先别过去!李振既然已经决定用命来搏一次线索,我们总不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掉链子。”

刘青山挣开凌云,转身就要冲出门外,“放屁!这是拿生命开玩笑!”

凌云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个完好的监控,画面里的人依旧熟睡着,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他为了这一刻已经疯狂了八年,我也一样……刘队长,他是我兄弟我不会放弃他,即使他现在只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但还不到时候,还不到!而且有了上一次被阻止的经验,恐怕还不等我们去叫醒他,凶手就会提前下手!”凌云再一次拦在刘青山面前,同样的疯狂出现在这个慵懒的年轻人脸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狰狞。

“刘队,请你相信他,哪怕只有一次!”

……

和凌云那里几乎要凝固的气氛不同,刘青山的房子在黑暗中一派宁静,只有李振平缓的呼吸声隐约响起。

朦胧中,李振睁开双眼,窗外近乎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远处微弱的路灯灯光让整个卧室的景象不至于完全看不见。而在屋外,暴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

李振皱了皱眉头,扒开衣服,身上用来监测心跳的垫片已经不在了,他按着耳麦试图呼叫附近的凌云,但并没有人应答,耳麦里的通讯频道安静异常。

李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或许已经是在梦里了——这大概就意味着那个“怪物”要来了吧?

寂静中,门锁扭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看着逐渐自己洞开的防盗门,李振大概体验到了林倩当时的感受——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蔓延在整个室内,像是有海豹突击队的一队壮汉齐齐往门口丢了数颗催泪瓦斯,海量的压力从门口弥漫而来。

无声的恐惧时隔八年再一次降临在他身上,巨大的恐慌压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李振竭力对抗着恐惧,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当年的一切,笑声会暴露他的位置。

李振朝向卧室门口,身体紧绷着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被他藏在床头的匕首已经握在手里——这和李振的推测一样,这个梦境似乎是现实的映射,房间里的东西会在梦里同步显示,包括被李振放在床下的那把从特殊渠道搞来的大威力十字弩。

声音在客厅响起,嚓嚓的脚步声、刺耳的划墙声,李振微眯双眼,仔细分辨着“来客”的位置。

玄关,客厅,厨房……书房,走廊——来了!

李振尽量俯身,让黑暗笼罩自己,全身尽量放松保持心跳。

“嚓……嚓……”

脚步停在了门口,古怪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丝丝愉悦在门口响起:

“WHERE ARE ~YOU?”

熟悉的声音让李振浑身一颤,已逝之人的面庞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咔哒!”

门被推开,李振迅速瞄准门口的人影,没有想象中的鬼影,只有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老友。

来人穿着随性的蓝色卫衣,下身是一条修身牛仔裤外加一双雷丁运动鞋,那是八年前最火的款式。

他嘴角带着一抹足以让小女生情窦初开的微笑,他就这么随性的倚靠在门边,笑着看着屋里如临大敌的男人。

一切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曾经的那个下午,跟家人去海边旅游回来晒黑成非洲人的尹家默也是这么靠在门边,微笑着看着笑成一坨的李振。仿佛时光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像以前一样,还是那个孩子王,还是那个小三角里沉稳的领导者。

李振看着眼前的人,出神的回想着,手里的十字弩不知不觉间慢慢低下。

“不会吧?不会吧?就这么不欢迎我吗?至于用这么危险的东西对着我嘛。”

“嗖!”“噗!”

来人愕然地看向胸口,一支弩箭正插在心脏附近。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回忆正在慢条斯理地装箭换弹。

“死在过去的人可不会说现在的网络用语。”

李振重新将弩对准来者,声音犹如严冬:

“换回你自己的模样,别再亵渎这张脸!”

来者扶着胸口的被血沾湿的箭缓缓往下倒,脸色苍白,却仍然带着那古怪的微笑,声音却虚弱的像是个将死之人:

“阿振,为什么你……”

“噗!”

又是一箭射出,从“尹家默”的眼睛进去没入了大半根箭矢,“尹家默”却兀自挣扎不止。

持弩的人面若寒霜,“果然是个怪物么?”

来人停下了挣扎,叹了口气,恍若无事般站起身来,

“哎,你这人真的没意思,这都舍得下手。你……真的是为了给他报仇才追查了这么久吗?还是说,你只不过是好奇于那天的奇诡,试图在这个无聊的世界扒一扒所谓‘真相’的猫?”

“尹家默”好整以暇地拔下眼睛上的箭矢,血花四溅中,一颗破破烂烂却仍自转动的眼珠掉在了血泊里,他的身体开始抖动,肌肤开裂,血管筋脉不断地蠕动、聚合,大量的血肉和骨骼扭动着将身形拔高,多余的血肉发出腐烂的气味掉在脚下的血泊里,骨头则扭动着发出脆响,在肢体外形成一层外骨骼和长而锋利的骨爪。

没多久,一个像是都市传说中的瘦长鬼影出现的李振面前,那种恐怖的压迫力再次席卷而来,李振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疯狂传递信号,思维也在不断颤抖。

强烈的恐惧几乎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鬼影将脸凑过来,腐烂的脸上摆出微笑的表情,用空洞的眼眶直视着李振,恶臭几乎能把人熏晕,祂咧了咧嘴,恢复了之前那种沙哑而低沉的嗓音:

“可你有没有想过,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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