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张春玉正襟危坐,一副老成持重的神态,沉吟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属下是捕快,披着这身差服,便代表着江油县衙,不是山中横行的土匪。土匪杀人,有蛮力便可,但县衙的捕快抓人,却要讲究个名正言顺!”
他话音一顿,继续说道:“而且,属下还知道,大人提到的这个李白,并非是毫无仰仗。他是三清观住持赵无极的弟子,算起来,也算是蜀山剑宗的门人。”
“道门弟子又如何!”
赵志明却不以为意,冷笑道:“在我大唐治下,蜀山剑宗也不敢包庇门人对抗王法,否则便是与朝廷作对。届时,自有镇魔司的人出面对付他们。”
他随手举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眯着眼打量着张春玉:“何况,这李白不过是个不堪用的外门弟子,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话虽如此,但动手之前,还需认真谋划一下才是。”
张春玉见他不肯听劝,不由的苦笑一声,道:“在本朝,道门地位尊崇,蜀山剑宗更是剑仙一脉之首,想要拿下他们的门人,手里还需有铁证才行。否则,一旦翻案,县令唐大人那里,属下着实不好交代。”
此时,见对方心浮气躁,行事如此急切,便知道这背后的隐情绝不简单,他突然有些后悔收下那五百里银票了。
“铁证?”
门下候着的侍妾玉娥闻言探出脑袋来,怯生生的回了一句:“妾身听说,耿浩有个老相好,是翠玉楼一个叫做秒儿的姑娘,倘若将先她擒到牢中,让她亲自出面指认李白为凶手,拿了她的口供,这算不算铁证?”
“哦,本捕头要以何种理由拿人?”
张春玉抿着茶,淡淡问道:“即便拿住了她,一无人证二无无证,你要本捕头如何撬开她的嘴。依照大唐律法,杀人者死,诬告反坐,一旦查出来,可是要杀头的。”
“青楼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玉娥躬身一礼,笑着应道:“像她那样的风尘女子,整日里招蜂引蝶,引得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为人所不齿。妾身寻思着,如果一天,真有两个精虫上脑的臭男人,因为她争风吃醋犯下命案,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说如何取得对我们有用的口供,张捕头执掌本县刑狱已有十余个年头,像她这样处处依赖男人的风尘女子,根本无需动刑,只要威吓一番,妾身保证她会哭着求着,乖乖的配合。张捕头是个聪明人,如何威吓,想必也不用妾身再多费口舌了吧。”
“何况,退一万步讲,倘若日后此人反水,被人翻了案,县尊大人怪罪下来,张捕头大可把罪过一推三五六,全部推到这个妙儿姑娘身上。晾她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不是任由我等拿捏。”
“嗯!”
张春玉的声音似有似无。
良久,他才轻抬眼眸,打量了对方一眼,赞叹道:“早就听闻赵大人府上有一个贤内助,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张捕头谬赞了!”
玉娥轻轻一笑,缓步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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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牢房之中。
一处幽深黑暗之地,锁链碰撞之声哗啦啦作响。
“呼……”
一把烛火被人引燃,火红的光晕,照耀着这处黑暗之地,映出一片水光来。
这是一个封闭的水牢。
下方是深坑恶水,水质漆黑暗沉,更有一股刺鼻的恶臭味从中传出。
四面是墙壁,不知厚达几许,一根根铁链、弯钩,悬挂着墙壁之上。
那弯钩锋锐,上有暗沉血迹,不知曾经折磨过多少人,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啪!”
一个衙役推开房门,手举火把走访前方,光晕照耀,为身后的捕头张春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与张春玉并列进入水牢的,还有一个身戴枷锁的女子。
火光散开,落在那女子身上。
“呃……”
低沉无力的声响,从那女子零乱的长发遮盖下传来。
声音细柔婉转,在牢中千转百回,透着股惹人心怜的凄凉之感。
这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材婀娜的漂亮女人!
即使,她的脖子上戴着厚重的枷锁,一头秀发散乱着,遮挡了大半的面容,依旧能依稀看出这身躯的美艳。
“你,带她下去。”
张捕头挥了挥手,指了指深坑中的木桩和锁链,淡然开口。
“遵命!”
那个手持火把的衙役应了一声,扯过那女子双手上捆着的长长锁链,手上猛地用力,顿时将她扯了一个趔趄,毫无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妙玉姑娘,下去吧。”
一片黑暗中。
突然,一道嘶哑撕裂的声音从水牢中一个邋遢汉子口中传来。
“呦呵,终于又来新人了。”
“啧啧,还是一个精致的小女娃,细皮嫩肉的,嚼起来肯定很有味道。”
“算起来,你这女娃已经是今年来水牢里陪我的第五个人了,你可千万不要死得太快,多坚持几天,陪虎爷我好好的开心开心。”
“来,快下来……”
那邋遢汉子猛地抬头,他双目所在,已是成了两个漆黑的孔洞。他身上衣裳破烂,上下挂满了血痕,肩上琵琶骨更是被一对儿铁钩贯穿,四肢骨骼粉碎性碎裂,模样凄惨不已。
他用自己瞎了的双眼对着来人的方向,放声怪笑着:“女娃子,跟虎爷我说一说,你一介女子,到底犯了什么大罪,竟被这姓张的下到水牢里来。”
“嘿嘿,让虎爷我猜一猜,莫不是谋害亲夫……”
“奸夫**,该杀,都该杀!!!”
“大人饶命!”
牢中,那戴着枷锁的年轻女子已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得体若筛糠,颤抖着蹲坐在地上,一股浊黄腥臊的体液从裤腿流淌出来,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不,不要推我下去!”
“我招,我全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