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下半夜很晚的时候,晴终于要被桃宣和玛米蒂带去安顿房间了。此时的晴已经形象大改。
桃宣刻意找了身茄紫色长裙给她换上,搭配她的暗紫色头发和紫黑色眼睛。如此装扮后,不愧是舞伎出身,一副身韵撩人至极,让一向自负无度的桃宣都不禁在心里感叹不已。加上她那副绝好的容颜,她便着实的堪称绝色了。只叹这位绝色身上沾染了一股小女子的平庸之气,甚缺内涵,毫无风骨,让人看来就像一朵没有意义的花,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但不管怎么说,视觉上还是无可挑剔的。
“我千里迢迢到望朱来,原本是为了要参加大选。”在跟随桃宣和玛米蒂前往起居楼的途中晴开始诉说自己不顺坦的经历。
“可是来了以后,我又十分犹豫,怕二皇子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优秀、那么完美,怕我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嫁了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别看我只是小小一名舞伎,我可从来不贪权慕贵呀。我很在乎我如果要嫁,一定要嫁一个……”她在脑海里回顾一遍艺的眼睛,顿时有些激动:“嫁一个这世间独一无二神话般的男子!”话音刚落,目光撞上了桃宣淡静的眼神,蓦地低下头去一阵羞涩。
玛米蒂合了合受惊的嘴巴,说:“你的条件这么好,那为什么没选上?”
晴微微激动抬起头说:“不是没选上,是我没有去选。”
玛米蒂再度一惊。
晴继续说:“我因为很犹豫,所以迟迟没有下决定。况且我到达望朱的时候,已经是大选最后一天了。”
桃宣轻声接一句:“我看就算是头一天结果也还一样。”她已经彻底看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玛米蒂连忙附和说:“是啊。像你这么犹豫,哪怕头一天赶过来,结果还是要弃选。”
晴半晌没说话,大概也有些认同吧。
“你那么远跑来,没下好决定的吗?”玛米蒂想就这个问题深挖一下。
“我……我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而且,当时有一点冲动,只是下好决心过来,并没有下好决心要成为皇子妃。”
“那你算是幸运了。”玛米蒂越说越有兴致,“我们见识过二皇子的为人,那真不是个什么太好的人。”
晴正要细问,桃宣将话题驱散,说:“还提什么二皇子。不管那是个什么人,已经跟我们这些小百姓没有关系了。”然后问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哎。”晴叹,“我本来打算了要在望朱见见世面,好好游玩一番,不枉这趟行程。可是,我钱袋丢了。今天早上刚退掉一间客栈的柴房,快吃不上饭了。想出城,偏偏出城的路又千难万难,到处在查身份牌,还搜身。我这副打扮,怕官兵怀疑我来路不正,就不敢给人搜,城里到处躲。想着要到歌台栖身的,驱逐外民让我彻底没了指望,我是,哎,真无处可去了,一无所有。”她习惯性哽咽起来,并非伤心所致。
玛米蒂嘴巴微张,同桃宣一相看,赶紧安慰说:“你、你不用难过的,你家里面有没有什么人?他们会来寻你吗?”
没听到这话还好,听到这话晴真就难过了,凄凄楚楚说:“我……我是被人收养的。养我的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桃宣蓦地一笑,用愉快的口气说:“那你真是我们丢弃宅最合适不过的客人了。”
晴愣了愣,恍然,抹着眼睛问:“是说,你们同意收留我了吗?”
玛米蒂微微点头,“你放心吧,你进来了,想走都难。”
桃宣瞪一眼玛米蒂:“你别瞎说话,你想吓跑人家啊。”
晴满脸迷惑,没听懂。难道这个地方只许进不许出?不怪乎她要多想。如此大的一所宅子,连一个侍奉都没见着。如此大的一所宅子,只住了三个人——这是她目前以为的。而且,住在这里的人还自称是泰明花名衣坊的总坊主。而且,这两位坊主见了那个年纪轻轻的千千姑娘,还要尊称一声前辈。再而且,这个地方是神出鬼没的艺指引她来的……
就在晴越想越胆寒的时候,休息的地方到了。一座灯火明媚的大楼出现在眼前,让人一看就心生暖意。
晴不禁伫足略作观量,站在楼前花木绰绰的院子里,突然脚边被什么一绊,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吓得急忙跳开两步,大喊:“啊——!这是什么啊!”不是什么,是苏拉。
桃宣和玛米蒂一起扶住她,一个说:“是狗,是狗而已。”一个说:“你小声,里面好多人在睡觉呢。”
晴骇然盯着那只巨犬,便是被桃宣不客气地拎进屋去的。
来到屋内,桃宣简单指划着说:“这就是我们的起居楼了。上上下下一共九居室。上面全部是女间,下面全部是男间。目前我们姑娘家有九个,加上你刚好是十个。而上面的房间正好有五个,也就是说,每个房间可以住两人。我把你分配给上面的五号间,你将跟我们这儿一位叫花龄的姑娘成为室友。好了,玛米蒂,你领客人上去吧,一会儿我们也该休息了。”
玛米蒂便说:“跟我来。”
晴还在惊愕,问:“你们……怎么有这么多人?”
“你以后会知道的。”玛米蒂懒懒说着已经往楼上去了。
晴忙忙跟去,当回望桃宣的时候,桃宣冲她一笑,以示安抚。
来到二楼拐到背面去的五号间,在等待开门的过程中,晴扭头看了看楼外风景,心中感慨真是个好地方。
门开了,花龄揉着眼感叹:“哇——好标致啊!”
玛米蒂简单说明晴的由来:“这是晴姑娘,她走投无路了,到我们这里来投宿,可能以后都住下了。”稍一顿,“跟你一个房间。”走前不忘了客气对晴说:“晴姑娘,你进去吧。她没什么毛病,就是话多。”
晴不禁咕哝:“是吗?难怪她只有一个人住。”
花龄顿时脸阴了一半。
玛米蒂走了,晴进屋,花龄关门。然后花龄尾随于晴身后,晴默默将房间观赏一遍。两人都不开口,晴不禁想,不是话痨吗?怎么不说话?偷偷把眼觑她。
花龄不开口是有原因的,她想证明,你们都弄错了,我才不是什么话都讲不讲话会死讲话会烦死人的人。而且,她稍稍看出,眼前这位晴姑娘是个势利眼,不太招人喜欢。她决定先用冷态度冻冻她。
房间内外由屏风一隔,晴怯生生转过屏风来到内间,目光扫过梳妆台和纱帐半掩的温柔床榻,不禁悦然。
“你不困的吗,再不睡天可就亮啦。”花龄终于开口,语气不待见。
晴立即回过头讪讪一笑,说:“你叫……你叫花龄?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跟你说什么。”花龄往床边轻轻一靠,目光直视她。
晴略略慌张地讲:“我想……我、我、我想听听这个宅子的具体情况。”
“那你就直接问嘛。”花龄目光一收,自顾低头整理头发,想,长得这么漂亮,品行没问题吧……
“你们这里都是些什么人?”
花龄轻轻数着手指说:“有正常人,有非正常人,有男人,有女人,全都是年轻人。”说完一掀眼干巴巴瞅着她。
晴愣了半晌,又问:“这里专收无家可归的人?”
花龄古怪一笑,冷静回答:“不是。”
艺说是啊,晴怔然又问:“那为什么要叫丢弃宅?”
花龄陡地音量一提,说:“你想得挺多嘛!”又说:“你不知道这个宅子的来历啊。”
“什么来历?我怎么会知道?”
“这原本是个煞气腾腾出过不少人命,没人敢来住的凶宅。”花龄说得轻尘不惊,对方却掩口低呼:“啊!”向后急退而去撞在屏风上,又低呼:“啊!”双手抱怀,眼光乱扑。
花龄傻愣了一会儿,赶紧冲上去将她的嘴巴捂住,说:“别叫别叫,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不是鬼宅,是凶宅!”
晴瞪大眼睛想喊,但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