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熙来攘往人潮纷涌,各色花里胡哨的招牌极尽吸引眼球之能事,根本不给人片刻放松,用变幻无常的光影与颜色刺激着视觉神经,以至于未满周岁的幼儿明令禁止进入这条步行街,因为视觉尚未发育完全的他们会得急性光过敏症。
莫如深手里拎着好多袋子,都是刚买的衣帽鞋袜和化妆品,光是鞋子就买了六双,更不用说那些他完全不懂的化妆品。越走东西越多,却又不能撂挑子不干,只得跟在罗斯后边,无可奈何地闲逛。
谁让他答应替咸静蕊买东西呢?
没想到女人的购物单比丝袜都长,林林总总的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东西列了一大篇,还好有个地理熟的罗斯帮忙采购,他只要负责当个小跟班,拎着东西就好。饶是如此,莫如深仍然感觉到都市女性的恐怖需求,心内一阵恶寒。
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划掉了采购单上的大半名字,二人身负“重任”,连午饭都不敢去吃就打车回到斯顿区政府大楼。
盼望着能卸下包袱,小息片刻的两人刚下车,就发觉情势不对。
几个年纪不小的人站在区政府大楼门口,正气势汹汹的对峙着,而对峙的另一方,是石如玉。
“我说过了,几位要找的人不在这里,何况我也是刚刚上任,对斯顿区里的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我可以答应诸位教授替你们找到这个叫肌肉男的人,可诸位也得给我时间不是?所以诸位大可不必在这强求……”
杨大桜带着其它四名系主任,开完早会后跟校方汇报了肌肉男破坏教学秩序的事,校方直接开出公文,他们带着公文来斯顿区,责令石如玉交出肌肉男。
可肌肉男已经不在了,变成咸静蕊还在里边化妆呢。
何况他们已经有了不可告人的秘事,正准备做一番事业,捣乱的就来了。
“别废话!我们有眼线看见肌肉男进了你的大楼,到现在还没出来!”
石如玉还想诡辩几句,对方几人中性情最急躁的陈风已经举起手,上前一步抵在石如玉胸口,攥紧了他的领带。
“依我看你是不知道香府大学的厉害,别以为我们教书的就没真本事,今天就叫你小刀拉屁股~开开眼!”
说着两手一撮,在领带上不起眼的蹭了蹭,领带就碎成了飞灰。
“怎么样?看见没有?这要是蹭在你脸上会有啥后果自己想去,识相的赶紧把那人交出来,还能在汇报里给你写上一笔:协查有功,要不然这领带就是你的下场!”
陈风主任砂纸般粗糙的手掌按在石如玉肩头,瞪大眼珠子逼视他。
“几位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很难办。”
“哎呀呵!敢还嘴,看我不搓死你!”
陈风只略微动了动手掌,石如玉肩头的衣物已经碎为粉末,几丝殷红的血滴从肌肤里渗出,皮开肉破。
即便如此,石如玉也强忍着疼痛没有出声。
他能忍,莫如深可忍不了。
带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直接冲到当场,一脚踢开陈风,莫如深将众多购物袋放在地上,形成一小圈阻隔。
“玉哥,你怎么样?都流血了!”
莫如深急忙撕开裙摆,用碎布按在石如玉肩头,替他止血。
“姑娘,你是干什么的?”
“清洁工。”莫如深也不知该怎么回应,随口胡说。
“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跑到这来扫楼梯?”
“要你管。”
“既然这样顽固,可就别指望我们会减小‘附带伤害’。”
陈风摆了摆双手,一巴掌伸向莫如深。
他的手上有问题!不能接触!
这是莫如深的第一反应,他用脚勾起一只购物袋,踢向半空,正迎上陈风的手掌,而购物袋在与那手掌接触的一瞬间,崩解了,联同里边的衣物一起化为齑粉。
这就是“天蚀”的第一部分:磨蚀。
今天来要人的里边,除了杨大桜之外那四个主任级别的教授,就是“天蚀”的成员,他们是地理系教授,在反推自然侵蚀作用后制作了一套“天蚀”系统,用来模拟风、水、植被,冰川等对岩石的磨损,没想到“天蚀”的作用远超预期,竟然可以作为武器。
莫如深陷入绝境:前有强敌,后有血亲,既不能放任陈风不管,也不能抛下流血不止的石如玉,陷入两难。
陈风见他势弱,一手回撤另一手向前,准备再来一掌依样画瓢。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触莫如深面门时,硬是止住了去势,停在半空。
无它,罗斯的一只大手挡在他身前,使其不能再前进分毫。
“你个怪胎也找死?”
“我不是怪胎,我这叫巨手症!”
罗斯言毕再不搭话,一对大手推开香府大学众人,腾出缓冲空间。
然后摆好架势:揉面起手式。
“诸位,上吧!让他知道咱香府的厉害!”
陈风一个招呼,“天蚀”诸人纷纷亮出器具,作势备战,杨大桜只好退到一旁。
这一闹,咸静蕊也听到动静,在楼上推开窗,探头观瞧。
只见陈风一马当先,双掌齐出,罗斯也见识了他掌上的厉害,早有防备,却是两只鞋,套在食指上,以鞋底对掌。那双掌没料到他有准备,虽然重重拍鞋底上,却并没有立即打碎鞋子。
于是陈风反手再出掌,连番出击,罗斯频频应对,那鞋底也是给力,竟然没碎。
就在罗斯正面对敌的同时,一对吹风机样的物件对准了他,里边吹出凛冽强劲的如刀气流,这正是“天蚀”的第二部分:风蚀。
罗斯仰仗手指多,用手指并拢形成屏障,可他小觑了风蚀的威力,强劲气流硬是从他手指缝中钻出,并以仍旧凛冽的威力刮破罗斯的脸颊,疾风如小刀。
那风蚀主任一击得手,面有得色。
罗斯吃痛,随即弹出所有手指,暂时打退“天蚀”诸人,意欲重整旗鼓。
莫如深替他着急,无意间抬头瞧见咸静蕊,偏了偏头示意她回去。
这小动作落在一人眼中,他也抬头观瞧,却只见到个模糊人影,先入为主以为上面的人是肌肉男,当即甩出两个垒球大的水袋。
没错,就是水袋。
不过这水袋在撞到墙面后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散开来,同时溶解掉很大部分墙面。
这就是“天蚀”的第三部分:水蚀。
散落的碎块掉下来,险些砸到莫如深和石如玉。
罗斯回头观瞧,见他们没事,放下心来。
可就在罗斯刚回过头来,试图继续战斗的当口,两柄怪模怪样的冰锥直接刺进他的手指,十指连心,这一下罗斯再也无法忍耐,当即大喊出声。
“天蚀”的最后一部分出现了:冰蚀,也叫冰锉刀,是整个天蚀里最骇人的部分,坚硬的冰凌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乱纹,就算是坚如岩石也会被它锉碎,只不过它需要制备,不像其它三种那么随叫随到。
四大部分尽皆亮相,“天蚀”全体一同发起攻击。说时迟那时快,风蚀、水蚀左右夹击,磨蚀两掌直往那受伤的位置摸去,不过最可怕的还是冰蚀,因为他的攻击目标是地上动弹不得的莫如深和石如玉。
紧要时刻,莫如深看了眼自顾不暇的罗斯,放下石如玉的肩膀,从购物袋里掏出一双鞋。
一双透明的水晶鞋。
虽然名为水晶,实际上是树脂制品,只有鞋跟尖上那最闪耀的一块宝石,是货真价实的钻石。
莫如深至今对鞋店店员那极尽赞美的浮夸之词记忆犹新,言犹在耳,是以记得这鞋跟上的钻石。立刻拿出它紧紧捏住,斜刺里朝着冰蚀的冰锉刀砸去,刚刚才制备好的冰锉刀分子结构还不是那么牢固,在横向敲击与钻石加持的双重侵彻下应声而裂,碎成满地的小冰渣。
冰蚀已破,其它三人先是吃了一惊,手下家伙动作略缓,没想到情势转变如此之快。
趁这短暂的瞬间,莫如深掏出其它几双鞋,各式各样的都有,其中最长的一双套腿皮靴最趁手,他也不管石如玉伤势如何,抡起双大皮靴加入战团。
最先接触的是风蚀,那对吹风机原本上下翻飞,找大手的手指缝搞突袭,没想到莫如深突然暴起,两只长靴由头道牛皮制成,厚实、保暖、抗风,属性上天然克制他的吹风机。风蚀不得不且战且退,不敢与莫如深纠缠。
可莫如深偏要纠缠。
有便宜会不占?
既然你不能奈我何,我就让你没奈何!
双臂插进皮靴中,同样以尖锐的鞋跟对敌,找了他一个不便莫如深飞起一脚,那风蚀光顾躲这只脚了,手上没动,莫如深要的就是这样,两只鞋跟立刻插进吹风机中,随着一阵噼啪乱响,吹风机报废。
风蚀也被破。
片刻不歇,莫如深随即转身冲磨蚀而去。
这样一来,原本以一敌三的大手罗斯顷刻间变成单对单,少了许多压力,摆双手全力对付水蚀。
那陈风主任原本仰仗两掌,以磨蚀手套和人多势众欺负罗斯,突然间被莫如深打断,正恼火,于是把一腔怒意全数倾泻在他身上,两掌变化更是防不胜防。莫如深面对强敌,毫不气馁,手中长靴虽然在磨蚀的作用下越打越短,心里却在暗自留意鞋底的变化。
没别的,那鞋底里有一双薄铁片,售货员特意介绍了这薄铁片的作用:它能减震。
可莫如深要的不是减震,他要的只是薄铁片本身。
用来算计那对砂纸般的手掌。
果不其然,整双长筒靴最后被消磨的只剩两片鞋底,莫如深故意往那磨蚀两掌上招呼,陈风也真配合,重重打在鞋底。
硬质橡胶在磨蚀手套作用下崩解四散,留下唯一质地不同的薄铁片。
莫如深就等这一刻,他捏住转瞬即逝的机会,用薄铁片飞速乱划,划破了磨蚀手套。
陈风本想握紧拳头,却被磨蚀残余部分侵蚀掉些许掌肉,只得咬牙切齿地脱掉残破的手套,和另外两个人一样退到一边。
磨蚀也被破,“天蚀”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这家伙眼见得只剩自己老哥一个了,于是也不知哪来狠劲,破釜沉舟,将剩余全部腐蚀性药水一次性灌注进水袋,调高压力,射出最后的两发。
奇怪的是,这两发的目标是天空。
然而,水袋没到半空就在高压下破开,喷薄而出的药水在空中变得更加分散后,又自由地落下,形成一场酸雨。
莫如深想要阻挡,无奈两手空空,只能干瞪眼。
罗斯眼见得酸雨滴滴落下,一把推开了莫如深与石如玉,独自站在酸雨中,挨浇。
还好,他用巨手挡住了躯干。
饶是如此,酸性极强的液滴在那双巨手上造成的烧灼也使他放声大叫,痛不欲生。
“老三,你干什么?我们是来要人的不是来杀人的,还不快跟我回去!看我怎么罚你”
陈风假惺惺地训了几句,甩了甩袖子,仰鼻朝天扬长而去。
笑话,他“天蚀”名声在外,今天被几个无名无姓的年轻人全数破除,堂堂主任级别的教授以后还怎么见人?
杨大桜上前跟石如玉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走了。
尘埃落定,几人面面相觑。
咸静蕊从楼里奔出来,也顾不得衣着单薄,手里拎着水壶就往罗斯烧蚀的巨手上浇。
为他清洗伤口。
随着汩汩清水同时流下的,还有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