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通电后会在电解作用下慢慢分解为氢气和氧气,氢气会很容易爆炸,而高浓度的氧气则会使人中毒。
罗斯在十多个小时内呼吸这种空气,体内氧气含量早已突破安全范围,此刻正处于重度惊厥型氧中毒的边缘,很快,他就会陷入沉睡,并且再也无法醒来。
当艾因思倒吊着一点点往下沉的时候,他也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什么,安安稳稳呆在实验室不好么?而周身的现实立刻提醒他:这是在探索“膜”系统的应用。况且,实验室哪有这儿好玩?
他用掉进地下时的方式行进,双脚各栓了条绳子,由莫如非姐弟拉着,一点点向下放,同时手中的“膜”系统圆盘也在一点点侵蚀掉地下的土壤,就这样,他们很快开出一口井。
一口水牢的天井。
很快,艾因思见到水牢的全貌。
方方正正的地下空间,存放着一多半清水,水中像地暖一样铺着两条铜线,扭曲蜿蜒却相互平行,密密麻麻的小气泡在铜线上产生,然后漂到水面。科研底子浓厚的艾因思立刻判断出这是个巨大的电解装置。瞬间明白了罗斯的处境。
“罗斯,罗斯!”
他轻轻叫了几声,见没回应,又加大音量用力叫,依然没回应。
艾因思望着垃圾堆中醉汉一般躺着的大手,深知他命在旦夕,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解救方案。
就在这时,捣乱的来了。
一辆小叉车由远及近,司机带着几箱货物和半夜加班的困倦,歪着头慢悠悠驾驶着,靠近他们。
莫如深见状,将手中绳子塞进二姐手里,也不管她一介女流能不能撑得住下面大活人的分量,就朝突如其来的叉车跑去。
莫如非瞪大了眼睛,仿佛要用那双美目来使劲,咬着牙硬生生拉住两根绳子。
只说莫如深,跑近叉车,稍稍变向,一把抓住侧杆,巨大的惯性把他的身体甩起来,却丝毫没有改变叉车的运行。莫如深就势双脚勾住顶棚,探身下去,一拳击晕司机,顺便把他推下了车。
自己坐在叉车驾驶座上,莫如深望着眼前的三根操纵杆不知所措。
而他必须尽快做出判断,因为此刻叉车正朝着莫如非疾驰。
也不知哪里来的运气,莫如深忙乱中不敢乱动操纵杆,却拍了下座位边的一只红色按钮。
而那,正是紧急制动按钮。
叉车停的很快,车上的货却没反应过来。
几只箱子滚落莫如非脚边,还好没撞到她。
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而后,莫如深重新来拉住绳子。
“上面发生什么事?”艾因思问。
“不要紧,都解决了,有辆叉车路过。”
思路敏捷的艾因思立即福至心灵,想到了解决办法。
首先,将叉车开到井口,放下钢叉,两只钢叉的间距刚好容纳一人通过。
其次,将绳子拴在钢叉上,保证稳定的同时解放两个人手。
第三,将叉车的零件拆开,只要是金属能导电就行,这一点那几箱货物正合适。
然后将金属扔进电解池,造成短路。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即解决了水池通电问题,又有了强大的动力可以起吊昏迷中的大手。顺便还能逃跑,一举三得。
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莫如深系上绳子,垂吊至泡泡球旁,进入内部给大手拴好绳子,由叉车将大手吊出去。
这个空当,莫如深蹲在泡泡球里,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儿童玩具,若有所思。
他在绳子再次放下后就上到地面,站在叉车发动机盖子上,扶住大手罗斯,艾因思开着叉车,莫如非身姿妖娆地坐在他旁边,一行人开始撤离。
“姐妹们,目标达成,该拿走的一样也别落下,咱们回家啦!”
另外两队收到信号,卷起一应物件走人。
顺便开走了六辆坦克。
大门口的岗哨早已被收拾掉,此刻的“杉树”工厂大敞四开,任何人都能随意出入。
出了厂区,莫如非回头观瞧,坦克上的众姐妹拉出准备好的品红色围巾,系在粗犷的大炮上,一路轰鸣跟随。
“我说,要那玩意有什么用?咱们可没有那么多柴油喂它。”
“留着放公园里做静态展览也好呀!”
“可以是可以,就是它太丑了。”
“我们把它画成大象,或者恐龙。”
“我看呀,更像是乌龟……”
一路说笑,众姐妹凯旋而归。
且说那“杉树”现任的厂长,名叫许怀,是个二十刚出头的阔少爷,仰仗祖辈留下的强大势力,在哈迪温伯格城里拈花惹草、作威作福,整日游手好闲,最近又有几个不明身份的女人缠上了他,一向沉迷温柔乡的他更是被诱惑的五迷三道,整日沉醉石榴裙下,不问别事。
深夜,恼人的电话铃声响起,声音忽大忽小的持续着,直到吵了许怀的美梦。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个时候打扰我?有事不会明天再说吗?”
一顿臭骂,彰显的只有他的傲慢。
“厂长您息怒,杉树被人劫了,公章和证件那些都被人拿走了,他们还开走了坦克,并且救走了昨天刚抓的人质……”
“你说什么?那个狗娘养的这么大胆?敢在本少的工厂里搞事?我特么非……”
“少爷,重要的还不是这些呀。”
“那是什么?你特么快说啊!”
“势力范围划定协商!我们被人攻击了,保险柜里的钱却分文没少,抢走的东西明显是要夺我们工厂的所有权!明天一定会有政府的人来要我们准备移交所有权的。”
许怀的脑袋“嗡”一声陷入混乱,微弱的耳鸣伴着不由自主的轻咳,使他看上去像个迟暮老人。
由于雄厚的工业制造能力、对城市命脉地铁系统的掌控和强大的军工背景,“杉树”在势力范围划定协商中从未被攻陷过,天长日久积攒下的声名与威势也就使人敬而远之,自从他接手以来还从未有人敢挑衅“杉树”。
不过,这也使得他越发恃宠而骄,盲目自大。
听完报告,许怀的头越发疼的厉害,就踢开了身边女人,那女人起初还没睡醒,被踢了几下后瞬间清醒,披着床单跪伏于地,独自颤抖。
许怀没理她,这种三五天就换的货色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打开灯,胡乱找了片止痛药,大口咽下。
“特么的,敢在本少头上动土,我特么查不出你是谁我就不姓许,我不好过,就要全城的人更不好过。”
他做了个头疼之下毫无理智的决定:关闭交通控制系统:苍生。
第二天,早起的人们发觉所有的交通灯都不亮了。
不仅如此,急匆匆赶着上班的人发觉地铁站根本没开门;江上渡船的售票员打开了窗口,却打不开售票系统;机场的停机坪已经塞满了形色各异的飞机,却一道起飞的命令也没发出。
哈迪温伯格城乱成一锅粥。
当局在花费不少时间逐一排查后发现,只有交通管理系统宕机才会导致如此大规模的混乱。
然后虽然找到许怀,后者却以头痛在医院治病为由推脱了责任。
这下可好,城市交通管理系统几十年间除了小修小补之外从未出过差错。然而现在却坑苦了前来维修的工程师们,他们在如此复杂的系统里逐字逐句检查代码,分割出尚能运行的区块,打包、备份、重建数据库……
就算他们不眠不休,全部检修完“苍生”系统也要三天时间,这还是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
市长哈迪温伯格本人发出悬赏:谁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苍生”,奖励成为区长。
然而这东西外行人根本毫无头绪,连主机在哪都不知道,谈何恢复?
只有一个人除外。
石如玉。
他曾经在某次调整税收管理系统的时候重启了主机,虽然是税收系统的备份主机,却同时发现了其它系统的备份主机,相同型号的主机柜在某个秘密地下室里还有很多。
以他现在的职位,按部就班毫无差错地干上几十年,是有可能升级为税务局局长的。
然而,区长比局长还大。
正所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白给的功绩谁不要呢?
来到那处秘密地下室,挡在石如玉和区长宝座之间的,仅有一道门。
一道他打不开的门。
机要重地,战略储备,自然有非一般的保全措施,那道巨大的圆形保险门就像个聛睨一切的大将,孤傲地紧守着他的城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别说没钥匙,就是有,单枪匹马也别想拉动那大门。
然而,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本想找莫如深帮忙靠炸药炸门,莫如深却带来了“膜”系统。
在厚重的大门上侵蚀出一道井口大的小门,二人进入机要重地。
地面积灰盈寸,可以看出很久没人来过这里,几排主机柜静静地矗立着,它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响、一言不发,却有种令人无比肃穆的敬畏感。这里有些主机甚至可以追溯到三战前的黄金年代。
那时候,主机只是主机,还不是人工智能。
石如玉走进去,按柜子上贴的纸条找到交通控制系统,奇怪的是,有五个。
公路、铁路、航运、航空、还有超空间。
石如玉按部就班地启动了前四个,这种老式设备的启动还需要花上几分钟,他和莫如深站在第五个系统控制柜前,摸了摸上面的灰。
“超空间?你知道么?”他问。
“见过,小时候见过,很神奇。”
“要不要启动试试?”
“别,留着吧,若果真能用,将会是我们争霸全城的又一利器。现在,还不到用它的时候。”
“碧水会真的要参加争霸?”
“这是二姐的意思,我不能不听她的,现在咱们兄弟几个还能聚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们连我这个私生子都不承认,会承认你么?”
“承认与否,我们都是同一个父亲,不是么,这就是宿命。”
“哈哈,我想,除了宿命,我们还有天命,我们各自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