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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皇帝与教皇之争雄

第十二节 十世纪及十一世纪之德国与意大利

1.德国初年之历史及Otto第一之事业

Charlemagne帝国东部之历史,与西部之法兰西不同。凡经中古四百年之竞争,至十三世纪时,吾人遂知Louis the German之子孙远不若St.Louis辈之能建设王国以贻之于后世。自十三世纪至Napoleon时代,欧洲政治上所谓德国者,实一群大小不同之独立国而已。离今五十余年之前,方有德意志帝国之组织,而普鲁士实为其领袖。

试览Charlemagne卒后百年之德国地图,则知帝国东部四分五裂,为诸地之公者实与君主无以异。此种公国之渊源,已不可考,然有二事焉,足以说明其由来。第一,Louis the German之子孙,类皆柔弱而无能,故昔日为Charlemagne所压制之民族精神,至是重起,群拥戴各族之领袖。第二,当日蛮族入侵,实逼处此,先之以北蛮,继之以Moravian种人,再继之以匈牙利人。其时既无强有力之中央政府,足以保民,则国民之求助于各地领袖,亦势所难免者矣。

此种公国,德人称之为“血族公国”(Stem Duchies),林立国中,为患王室。所谓统一,充其量至同盟为止。故九一九年,国内贵族选举Saxony公国之Henry第一为王时(九一九年至九三六年),彼绝不欲有削夺诸公权力之举。其时四境多故,彼实有赖于国内诸公之援助。他日Slav族之压服及匈牙利人之驱逐,彼实预为之地,不过其子Otto第一即位后,方告成功云。

Otto第一(九三六年至九七三年)世称大王,实德国史中之非常人也。彼虽无废止国内公国之举,然每能夺其地以予其子弟及戚友,同时并减削其权力。例如其弟Henry虽叛乱二次,卒封之为Bavaria公。又因其婿Conrad之叛,乃封其有学问之弟Cologne大主教Bruno为Lorraine公以代之。旧日之公,或因绝嗣或因叛乱,多丧其公国。诸公国中绝无有贤能之主,世袭罔替者。故诸公国多相继入于国王之手中,而国王亦遂握有任意委任之权利。

当十世纪中叶,德国之东北两部界线,尚未分明。Elbe河外之Slav族,尝有骚扰Saxony边疆之举。Otto第一不但抵御之而已;并建设主教教区,如Brandenburg,Havelberg等,为他日德意志帝国之政治中心,Elbe河与Oder河间之殖民及传道事业,莫不因之而促进。

而且彼并永阻匈牙利人之入侵。彼于九五五年大败匈牙利人于Augsburg附近地方,追逐之以达于德国边疆之上。匈牙利人乃迁居于自有领土中,遂奠民族国家之首基,发达之后,卒成东部欧洲重要动力之一。Bavaria公国一分之地,另建奥地利边防区(Austrian Mark),为他日奥地利帝国发祥之地。

2.神圣罗马帝国之起源

Otto第一之最大功业,应以干涉意大利内政为第一,卒致有称帝之举。欧洲史中之最黑暗者,莫过于八八七年Charles the Fat被废以后意大利及罗马教皇之经验。当日政情,已不甚可考,吾人所知者,唯有Spoleto公、Friuli侯及Burgundy诸王先后入即意大利之王位而已。加以回教徒之入侵,益形纷纠,故德国、法国虽常有内乱,而较之意大利之扰乱,则和平多矣。Charles the Fat废后之三十年间,意大利王之被教皇加冕而称帝者凡三人。再三十年间西部欧洲遂无皇帝,至Otto第一南下,皇帝之称号方复见于史上。

其时凡有志之君主,多视意大利为战场。Otto第一于九五一年第一次越Alps山而南入意大利,娶某王之寡妇为后。彼虽未行加冕之礼,而世人皆以意大利之王目之。不久其子叛,乃返德国。然十年之后教皇又因求其援助,召之南下。Otto第一急应命而来,尽逐教皇之敌人,教皇乃以帝冕加诸其首,Otto第一遂称皇帝,时九六二年也。

Otto第一之加冕与Charlemagne之加冕同为中古史极有关系之事。Otto第一既称帝,德国诸王之责任加重,卒因不能胜任而失败。三百年间,德国诸王一面尽力于德国之统一,同时又不能不顾及意大利及罗马教皇。战争频仍,牺牲重大,其结果则一无所得。意大利既不服皇帝之管束,罗马教皇又复建设其独立,而德国本国,亦因之四分五裂,成小邦林立之局。

Otto第一自身之经验,即足以证明德国皇帝与教皇关系之不幸。Otto第一方北向,教皇即有违反协定之举。新帝遂不得不南返并召集宗教大会以谋教皇之废立。然罗马人不愿迎立Otto第一所拥戴之教皇,Otto第一不得不再返意大利,围罗马城以迫其承认。不数年后,Otto第一又有第三次南征之举,以拥护其所选之教皇。盖其时之教皇又有被罗马人驱逐之事也。

以后诸帝,莫不有屡次南征意大利之举,军费浩大,军事棘手。第一次入意大利加冕,以后则或为废抗命之教皇,或为护忠顺之教皇,干戈屡起。此种远征之结果,每甚纷扰。加以德国国内之诸侯,本有狡焉思逞之志,一旦皇帝远出,益复乘机以扩充其势力。

Otto第一以后之德国君主,在罗马加冕之后,每弃其“东Frank种人之王”旧号而不用,自称“罗马人之永远庄严皇帝”(Emperor Ever August of the Romans)。后人名其帝国曰神圣罗马帝国(Holy Roman Empire)。名义上国祚绵延至八百余年之久,然其与古代罗马帝国之不同,较之Charlemagne帝国之于罗马帝国尤甚。德国君主既兼领德国与意大利之王位,故除选举教皇权利外,其权力之巨实与皇帝无异。然德国诸帝,每不能在国内建一强有力之国家,徒虚耗其精力于与教皇之竞争。卒致教皇之势力,日盛一日,而所谓帝国者,则仅存其影而已。

3.Conrad第二与Henry第三

Otto第一以后之继起者,兹不能详述之。若辈与Otto第一同,一面应付迭起之内乱,一面抵御外侮之频仍,而Slav种人之为患尤甚。普通以为帝国之极盛时代为Conrad第二(一〇二四年至一〇三九年)及Henry第三(一〇三九年至一〇五六年)在位时代,此二君实为Franconian朝之始。昔日Saxon族之帝祚,实止于一〇二四年。

一〇三二年Burgundy王国入附于Conrad第二。Burgundy王国之领土广大而重要,久为帝国之一部分,一面有利于德国意大利二国之交通,一面又为德国与法国之中介。帝国东境之外,Slav种人于十世纪后半期组织波兰王国。波兰王虽尝与皇帝战,而始终承认德国皇帝为其天子。Conrad亦仿Otto之政策,尽力将国内诸公国予其子Henry第三,封之为Franconia,Swabia及Bavaria之公。此实君权基础之最巩固者矣。

Conrad第二及Henry第三虽多能而有为,然十一世纪初半期神圣罗马帝国之得能为西部欧洲强国者,大都缘于当日无对峙之国家。盖法国君主尚未竟其建设中央政府之功,而意大利虽不愿俯首听命于皇帝,然亦始终不愿与他国联合以抗皇帝。

4.教会及其领土

Henry第三所应付之最要问题,莫过于教会之大改革。教会之改革,本已着手进行,假使实行之后,则不但皇帝监督教皇之权力为之一扫而空,即皇帝对于主教及住持之权力,亦复剥夺殆尽。而德国皇帝每予主教及住持以封土,冀其援助帝室者。改革教会之举,虽非直接反对皇帝,然欧洲君主中最受此种改革之影响者,实推德国皇帝为首也。

吾人欲明了教会改革之为何,及因改革而发生之皇帝与教皇之争端,不能不先明了Henry第三时代教会之状况。其时教会势力之衰微,威信之堕落,及内部之瓦解,渐形显著,正与Charlemagne帝国之瓦解为诸侯封土同。其所以致此之由,则大都因教士领土之广大。君主、诸侯、地主等,向以捐施领地于主教教区及寺院为功德,故西部欧洲之土地,颇有入于教士之手者。

当地主开始受封或分封其领土时,教会财产自然亦加入封建关系之内。为君主或地主者每分其领土以与教士或俗人。为主教者每为君主或其诸侯之附庸,与其他附庸无异。为住持者亦每纳其寺院于邻近之诸侯,以求其保护,再受其地为封土。

然教会领土与普通封土,有大不同之点一。据教会法律之规定,凡主教及住持均终身不得有妻室,故不能有子孙以传其领土。其结果则拥有领土之教士,一旦去世,不能不另选他人以继之。教会中之习惯,凡主教皆由主教教区中之教士选举之,唯须得人民之批准。“凡由教士选出之主教得人民之承认时,即为教会之正式主教。”至于住持,则据St.Benedict清规之规定,由寺院中修道士选举之。

虽有此种之规定,然至十世纪及十一世纪时,主教及住持均由君主及诸侯选派之。形式上主教及住持之选举,一仍昔日方法之旧;然为诸侯者每表示其意中所有之人,如其不然,则每不愿交其领土以予主教或住持。故选举之权,实握诸诸侯之手。盖为主教者,不但被选而已,而且必经诸侯之“铨叙”(Invested)及领土之获得也。

因为假使为教士而无领土,则将无利益之可言。故封建诸侯实有控制教士之能力。当教士被选之后,诸侯乃行“叙爵”(Investiture)之举。新选之主教与住持,先向诸侯行“臣服之礼”(Homage)誓为彼之“人”,诸侯乃以封土及权利授与之。财产与宗教威权,似无甚区别。为诸侯者每授主教以指环及手杖为宗教权力之标志。夫以鲁莽之武人而有决定主教之选举,已属可怪,再有授予宗教权力及标志之权,更为可怪。而有时诸侯并自为主教,则尤为可怪者也。

教会当然以宗教威权为重,而以财产为轻。既唯有教士方有授与宗教威权之权利,则教士当然可以任意任命教士,而不必得俗人之同意。同时为君主者,则每以为凡为主教或住持者,不定皆能管理封建之国家,如十一世纪时代德国诸地之大主教教区及主教教区,即其著例。

总而言之,当日主教之地位,实甚驳杂。一、就教会官吏之地位而论,则主教在教区之内,负有宗教上之义务。凡牧师之选择与授职,诉讼之审判及仪节之举行等,均主教一人之责也。二、凡属于主教教区之领土,无论其为封土与否,均由主教管理之。三、就封建中附庸之地位而论,则主教对于诸侯,每负有封建之徭役及租税,供给军队之责,亦在其中。四、在德国自十一世纪初年以后,国王每予主教以伯爵之权利。因之为主教者,得征收关税、铸造泉币及实行其他种种政务。故为主教者任职以后,即有种种权利与义务同时并起。

故一旦禁止国王参予“叙爵”之举,不但有害其封建上之权利,而且剥夺其监督官吏之权力;盖为主教及住持者,事实上每与官吏无异也。而且在德国、法国二国中,国王每利用教士以压制诸侯之势力。故国王对于教士之为何如人,亦有不能不过问之势。

5.教会之流弊

此外又有足以危害教会之富源者一事。教会本有禁止教士娶妻之规定,然在十世纪及十一世纪时,则意大利、英国、德国、法国诸地之教士,类皆公然婚娶而无忌。其时正人君子每以此种习惯为教士堕落之明证,以为为教士者应专诚于上帝之侍奉,不应有家室之累也。不特此也,假使教士可以婚娶,则必抱为子孙计之想,教会之财产不且分裂而尽耶?故除非永禁教士不得婚娶,则教会之封土亦将与诸侯之封土同为世袭之区矣。

除教会领土受封建制度之同化,及教士有婚娶之习惯二种危险外,教会方面并有弱点一焉,即买卖教会官吏是也。假使教士之责任綦重,而收入之为数甚微,则行贿夤缘之事,断不致有发生之倾向。然主教与住持之收入每甚丰巨,而其义务则在正人眼中观之,固甚重大,而不法之徒则每漠视而不理。收入既大,名位既高,而威权又巨,故世家望族莫不争先恐后,以获得教会中之地位为荣。为君主及诸侯者既握有叙爵之权,亦乐得择肥而噬之也。

买卖教会官吏之罪过,当时以为最不德者。此种罪过,名曰Simony。所谓Simony源于魔术家名Simon者,据《使徒行传》中所载,谓彼曾予Peter以金钱,请使徒Peter予以授予神力之权。使徒痛责之,嗣后教会中对于以金钱购买神权者每深恶而痛疾之——“尔之银与尔同亡,因尔思以金钱获得上帝之赐也。”

实则当时之购买教会官吏者,为数并不甚多。而时人之所以必欲得而甘心者,则巨大之收入与地位之荣誉而已。而且君主或诸侯之受贿也,并不以此为卖官鬻爵之举也,不过与教士同享权利而已。中古时代之往来事务,无一不以金钱为伴侣。教会之领土,管理本甚得法;收入本属丰巨。教士之被选为主教或住持者,其收入每较其所需者为多,故为国王者每望其源源接济其空虚之国库也。

故教会中买卖官吏之迹,其来有由,而在当日则亦势所难免者。然此种恶习,流弊极大,不但上级教士有贿赂公行之讥,即下级教士亦有相率效尤之迹。盖主教既费巨大之金钱以得其地位,当然望下级牧师之有所供给。为牧师者,亦往往因实行宗教上之义务——如行浸礼、婚礼及葬礼等——过事诛求,以补其不足。

当十一世纪初年,教会因广拥领土之故,颇有展入封建制度纷纠状况中之危险。其时教会之官吏有同封建制度中之附庸,而不足以代表教皇领下之国际制度。十世纪中之教皇不但不能伸其势力于Alps山之外,即彼之本身亦受中部意大利贵族之束拘。彼之重要,远不若Rheims或Mayence之大主教。在十世纪中以教会之柔弱与堕落,而欲使之为欧洲之领袖,诚历史上之非常革命矣。

6.皇帝与教皇争雄之开端

其时罗马城中之巨室,握有选择教皇之权,并利用教皇之权以把持城中之政务。当一〇二四年Conrad第二加冕为帝时,竟有选举俗人为教皇之举。继其后者,为一年仅十龄之童子Benedict第九其人,不但年少无知,而且宅心不正。然其族人竟能维持其地位至十年之久,至彼欲娶妻时方止。罗马人闻教皇有婚娶之意,乃大哗,逐而出之。某主教本拥有巨资,至是遂起而代之,不久又有第三者,笃信宗教而有学问,用巨款购得Benedict第九之权利,自称Gregory第六。

皇帝Henry第三,鉴于此种情形之不堪,乃有干涉之举。于一〇四六年入意大利,在罗马城之北Sutri地方召集宗教大会,教皇三人中因之被废者二人。教皇Gregory第六不但辞职,并手撕其袍而碎之,自承购买教皇地位之罪大恶极。Henry第三乃设法另选德国主教某为教皇,就任之后,即为Henry第三及其后行加冕之礼。

Henry第三于此时入意大利,并解决三教皇之争持,其结果之宏大,在中古史上极其重要。Henry第三既使罗马教皇脱离意大利政治之漩涡,遂于不知不觉之中建树劲敌一人以与皇帝对垒,百余年后,其势力并驾诸皇帝之上而为西部欧洲最有权势之人。

二百年间为教皇者,对于欧洲之安宁,多不甚负责任。原来建设一种国际专制君主国以驻在罗马城之教皇为元首,本非易易。多端困难,不易排除。大主教之于教皇,与封建诸侯之于君主同,每不欲教皇权势之增大,教皇而欲握宗教之大权,非先压服大主教不可。民族趋向,有害于教会之统一,亦非制止之不可。国王诸侯,每享有选择教会官吏之权,亦非剥夺之不可。买卖教会官吏之陋习,急宜革除。教士婚娶之倾向,急宜阻止。全体教士之道德堕落,尤宜挽救。

终Henry第三之世,选择教皇之权,虽操诸皇帝,然皇帝颇有意于教会之改良,并选德国之贤能教士以充任教皇之职。就中最重要者,当推教皇Leo第九(一〇四九年至一〇五四年)其人。观于彼之一生,可见教皇不但可为教会之元首,而且可为国王及皇帝之领袖。Leo第九不愿自承为皇帝所派之教皇。彼以为皇帝固可以援助或保护教皇,然断不能创造教皇。故彼之入罗马也,以信徒自待,遵照教会之陈规由罗马人选举之。

Leo第九曾亲身游历法兰西、德意志及匈牙利诸地,志在召集宗教大会以废止买卖教会官吏及教士婚娶之恶习。然为教皇者,类皆年老力衰,出游之举,既困而且险。故Leo第九以后之教皇,每遣教使曰Legate者,分布于西部欧洲诸国之中,正与昔日Charlemagne时代之巡按使同。相传Leo第九之政策,大抵受副助祭Hildebrand之影响。Hildebrand即他日之有名教皇Gregory第七,中古教会之建设,彼实与有功焉。

7.改革教会之动机

教会脱离俗人拘束之第一步,实始于Nicholas第二。彼于一〇五九年下令将选举教皇之权夺诸皇帝及罗马人民之手,以予教皇内阁员(Cardinal)。此令之意,显然在于排除一切世俗之干涉。至今选举教皇之权,尚在内阁员之手中。

主张改革者既使教皇脱离俗人之拘束,遂着手于解放全部教会之举。第一,凡娶有妻室之教士禁其执行宗教上之任务,并禁教徒毋得参与若辈之教务。第二,剥夺君主及诸侯选择教士之权,以为此种权力之存在,实教会堕落之最大原因。此种政策所遇之阻力,当然较改革选举教皇方法所遇者为巨。Milan城人民因教皇有驱逐已婚教士之举曾起而作乱,教皇所遣之教使几罹丧身之祸。至于禁止教士不得收受俗人封土之令,则教士与诸侯多不遵命。此种改革事业之艰巨,至一〇七三年Hildebrand就教皇之职自称Gregory第七时益形显著。

第十三节 Gregory第七与Henry第四之冲突

1.教皇之主张

Gregory第七著作之中,有文名Dictatus者,将教皇之权力,胪列无遗。其主要者如下:教皇享有独一无二之称号;教皇为唯一之主教,可以废立或迁调其他之主教。凡未得教皇之许可者,无论何种宗教大会均不能代表基督教诸国;罗马教会从未错误,亦永无错误。凡与罗马教会不合者,不得为纯正基督教徒;凡不得教皇赞许之书籍,均不可信。

不特此也,Gregory第七并进而主张教皇有为公平起见限制政府之权。彼谓“唯教皇之足,受所有君主之接吻”;教皇可以废止皇帝,而且可以“解除人民对于不公君主之忠顺”。凡上诉于教皇者,无人能定其罪。无人能撤销教皇之命令,而教皇得宣布世俗君主之命令为无效。教皇之行为,无论何人,不得加以判断。

上述之主张,并非傲慢之要求,实系一种政治原理之表示。主张者亦正不仅Gregory第七其人。吾人于批评Gregory第七主张之先,不能不注意者有二事:第一,中古时代所谓“国家”并无如吾人今日所有之政府组织。所谓国家,以封建诸侯为代表,本以扰乱秩序为事者也。Gregory第七有一次曾谓政权系恶人受魔鬼之主使而发明,此言实鉴于当日君主之行动,有感而发者也;第二,吾人须知Gregory第七所要求者,并非由教会管理政府,不过教皇为教徒安宁起见,应有限制恶劣君主及否认不公法律之权。假使失败,则教皇当然有解除人民忠顺恶劣君主之权。

Gregory第七既被选为教皇,即欲实现其所抱之观念。分遣教使前赴欧洲各国,自后教使一职遂成教皇统御西部欧洲之利器。彼劝法国、英国、德国之君主痛改前非,听其忠告。彼向英国王William the Conquror谓教皇与君主均系上帝所建设,为世界上最大之权力,正如日与月为天体中之最大者。唯教皇之权力显然在君权之上,因教皇对于君主负有责任者也。一至末日Gregory第七对于君主有同牧童之于羊群不能不负君主行为之责云。彼劝法国王毋再有售卖教会官吏之举,否则将逐之于教会之外,并解除法国人民忠顺之义务云。Gregory第七之所以为此,似非抱有世俗之野心,盖亦出诸公平正直之意者也。

2.Gregory第七与Henry第四之争执

Gregory第七之改革计划,如果实行,其影响必及于欧洲各国。然就当日之状况而论,则教皇与皇帝之争衡,实所难免。兹述其起源于下。德国王Henry第三于一〇五六年去世,遗其后Agnes与六岁之太子以维持其王室之威信,而其时又正当诸侯抗命之秋。

一〇六五年Henry第四年方十五岁,宣布成年亲政。即位之初,即有Saxon种人之叛乱,一生困难,于是乎始。Saxon种人宣布Henry第四有建造城堡于其地之举,并遣军队入其地以扰其民。Gregory第七颇觉有干涉之义务。以为德国王年少无知,必听信佞臣之言故有压抑Saxon种人之举。

吾人鉴于Henry第四之境遇困难,而彼竟能维持其君主之地位,殊为可异。当Saxon种人之叛也,Henry第四致函教皇曰:“吾辈获罪于天,而且在尔之前,已不足称为尔之子矣。”然一旦叛乱平靖,彼即忘其服从教皇之言。彼每与教皇所不齿之官吏互相往来,并仍以若辈充任德国之主教,绝不顾教皇之禁令。

Gregory第七以前之教皇,曾屡有禁止教士受俗人叙爵之举。Gregory第七于一〇七五年重申前令,正与Henry第四开始冲突之时。所谓叙爵,即由君主或诸侯将封土及权利正式转移于新选教士之谓。Gregory第七禁止俗人叙爵之举,无异革命。盖主教与住持往往即系世俗政府之官吏。其在德国及意大利,则若辈之权力与伯无异。不但君主之政务有赖若辈而进行,即君主之压制附庸,亦有赖若辈之援助。

一〇七五年之末季,Gregory第七遣教使三人往见德国王,并函责Henry第四行动之非是。Gregory第七明知一纸空文,必难生巨大之影响,故令教使于必要时,可施以恫吓之举。教使向Henry第四述其罪恶之多而且巨,不但应屏诸教会之外,而且应永失其人民忠顺之忱。

教使之出言过激,不但触德国王之怒,而且主教中亦颇有因之反与德国王为友者。一〇七六年Henry第四于Worms地方召集宗教大会,德国主教之赴会者数达三分二以上。宣言Gregory第七被选之不当,并有种种不德之行,故议决废之。所有主教宣言不再忠顺教皇Gregory第七,并公言其已废。德国主教之援助国王,骤闻之似属不伦。实则教士之得为教会之官吏,德国王之力而非教皇之力,故有力助国王之举云。

Henry第四曾致函于Gregory第七,力言彼尽心竭力以维护教皇,不意教皇误认其谦恭为恐惧。函末谓:“尔竟敢反抗上帝授予吾辈之主权,尔竟敢剥夺吾辈之主权,抑若吾人得王国于尔之手中。抑若王国与帝国均在尔之手中而不在上帝之手中……我,Henry为奉天承运之王,暨所有主教,敢正告曰:下来,自尔之御座下来,并世世受人之唾骂。”

Gregory第七答书曰:“呜呼,第一门徒Peter,其听余言。上帝授余以权力为尔之代表。余根据此端,并为尔教会之名誉及光荣起见,用上帝名义,撤回皇帝Henry之子德国王Henry统治德国及意大利之权,盖彼有侮辱教会之举也。余并解除所有教徒誓忠于彼之义务;且禁止无论何人,不得以国王待之。”又因Henry第四常与教皇所不齿之教士往还之故,再宣布驱逐Henry第四于教会以外。

Henry第四既被教皇所废,诸事益形棘手。甚至国内教士亦复取旁观之态度。Saxon种人及德国之诸侯,不但不反对教皇之干涉,而且群思乘机窃发以驱逐Henry第四而易新主。然德国之诸侯卒决议予国王以自新之机会。嗣后Henry第四非与教皇言和,不得行使政治上之职务。如一年之内,不照行者,则以被废论。同时并请教皇赴Augusburg与诸侯商议废立Henry第四之事。其时抑若教皇行将实行其监督政府之举焉。

Henry第四惧,乃急思有以尼教皇之行。于一〇七七年隆冬南下越Alps山,中途遇教皇于Canossa城堡中,德国王赤足蔽衣立于教皇居室门外凡三日之久,后经近臣之劝告,Gregory第七方允开门以纳之。中古教会势力之宏大,即此可见一斑。

3.Henry第四之末年

Henry第四既被赦,德国诸侯殊不满意;盖若辈昔日要求国王与教皇言和之目的,本在于增加国王之困难而已。若辈于是另选新王以代之。嗣后三四年间,国内新旧王党人互相残杀。教皇Gregory第七始终严守中立,至一〇八〇年再逐Henry第四于教会之外。宣言剥夺其王权及荣誉,并禁止基督教徒不得服从德国王。

然此次Henry第四之被逐,与第一次被逐之结果适相反。此次Henry第四被教皇驱逐以后,亲党反因之增加。德国教士再群起以援助国王而废教皇。其时Henry第四之劲敌已阵亡,乃另选教皇携之入意大利,其目的在于拥立新选教皇而自称皇帝。Gregory第七用力抵拒之者凡二年,然罗马城终陷落于Henry第四之手。Gregory第七乃退走,不久卒。卒之日,曾言曰:“吾爱公平而恨不正,故吾被逐而死。”后世之读史者莫不以其言为确当云。

Henry第四之困难,并不因Gregory第七之去世而解除。自后二十年间,Henry第四尽力于维持一己在德国及意大利二地之权利。彼之劲敌之在德国者为Saxon种人及跋扈之诸侯。其在意大利,则教皇正尽力于国家之建设有同世俗之君主。同时教皇并怂恿Lombardy诸城起而反抗皇帝。

德国之内乱尚未尽平,Henry第四于一〇九〇年又因意大利有蠢动之象,率兵南下。不久为意大利人所败,Lombardy诸城遂乘机组织同盟以抗之。一〇九三年,Milan,Cremona,Lodi及Piacenza诸城组织攻守同盟以自卫。Henry第四往来于意大利者前后凡七年,无功而归。不意回国之后,其子因被诸侯拥戴之故,竟违抗其父。内乱益甚,Henry第四不得已而退位。一一〇六年卒。

Henry第四卒,其子Henry第五即位(一一〇六至一一二五年),在位之事业,仍以叙爵问题为最大。教皇Paschal第二虽愿承认德国王所选之主教,唯提议Gregory第七反对世俗叙爵之命令仍须实行,自后教士不得再向封建诸侯行臣服之礼。一方面Henry第五宣言如教士而不誓忠于君主,则不以领地、市镇、城堡、关税及种种主教特权予之。

双方争持既久,卒于一一二二年有Worms之宗教条约,在德国方面之叙爵之争,遂为之解决。皇帝嗣后允教会得自由选择主教及住持,并允不再授主教与住持以指环及手杖。唯选举之事,须在君主之前举行,而君主得另行授予封土及世俗特权之礼,以王节触其首而已。主教所享之宗教权力,显然由教会中人授予之;君主虽然不予新选教士以世俗之特权,而直接选派之权利则因此剥夺已尽矣。至于皇帝对于教皇,则自Henry第四以来,教皇之就任者多不经皇帝之承认,亦无人视皇帝之承认为必要云。

第十四节 Hohenstaufen族诸帝与罗马教皇

1.皇帝Frederick第一

Frederick第一,世称Barbarossa,即“红须”之意,于一一五二年即位为德国王,为德国皇帝中之最有兴趣者;吾人试读其在位之记载,借可知十二世纪中之欧洲状况。自彼即位后,所谓中古之黑暗时代渐告终止。自六世纪至十二世纪之欧洲史,吾人所有之资料,大都根据于修道士所著之纪年史。著作者类皆无知无识毫不经心之辈,而且往往生于后代,见闻不确。至十二世纪末年,史料渐形丰富而复杂。城市生活亦渐有可考之记载,吾人不须再依赖修道士之著作。当时历史家之最具哲学眼光者当推Freising之Otto。著有Frederick Barbarossa传及世界史,为吾人研究当时历史之最重要资料。

Frederick第一之志向,在于恢复旧日罗马帝国之光荣及其势力。彼自命为Caesar,Justinian,Charlemagne及Otto the Great之后继者。彼以为帝位之神圣不亚于教皇。当彼被选为皇帝时,曾向教皇宣言帝国“系上帝所授予”,而且并不要求教皇之承认。然彼一生因欲维持其皇帝权利之故,故困难极多。一方面国内诸侯时有跋扈之虞,一方面罗马教皇常有争权之举。如以Lombardy诸城负固不服,无法统御,卒致为诸城所败而一蹶不振。

2.Lombardy诸城之政情

Frederick第一以前与Frederick第一以后时代之不同,其最著者,当推城市生活之发达。前此之历史,吾人所闻者皇帝也,教皇也,主教也,及封建诸侯也;自此以后,则城市兴起,足为君主之敌矣。

Charlemagne去世以后,Lombardy诸城之政权渐入于主教之手,有同诸伯。城中景况,渐形隆盛,势力亦渐伸张于附郭一带之地。工商诸业,既渐发达,富民贫民均渐抱参与政治之心。Cremona曾驱逐其主教,毁其城堡,不再纳其租税。他日Henry第四亦激起Lucca城反抗其主教,并允自后主教、公、伯等不再干涉其自由。其他诸城亦相继脱去主教之羁绊,城中政权由公民所举之官吏主持之。

城中之工匠界中人绝无参政之机会,故常有叛乱之举。加以城中贵族,时有党争,纷扰特甚。同时各城之间,互争雄长,战事尤频。然意大利诸城虽日处于纷扰状况之中,卒成为工业、学问及艺术之中心,在历史上除古代希腊诸城外,殆难比似。而且诸城类能维持其独立至数百年之久。Lombardy诸城既有援助教皇之举,Frederick第一在意大利之困难,因之增加不少。盖教皇与意大利诸城均愿德国王为德国徒拥虚名之君主也。

3.Frederick第一与Lombardy诸城

Lombardy诸城中以Milan之势力为最盛,每欲伸其势力于四邻,故极为四邻所不喜。Lodi城中难民二人向新选皇帝申诉Milan之暴虐。Frederick第一之代表既至其地,竟受侮辱;皇帝之玺,亦被践踏。Milan对于皇帝之态度,与其他诸城同,若皇帝不来干涉其内政,则未始不承认其为天子。Frederick第一既欲得皇帝之冕,又欲察Milan之用意为何,故于一一五四年有率师南下之举。计Frederick第一远征意大利者凡六次,此实为其第一遭。

Frederick第一驻兵于Roncaglia之平原,接见Lombardy诸城之代表。代表中多陈述其疾苦,对于Milan之傲慢,尤多微词。Genoa城馈Frederick第一以鸵鸟、狮及鹦鹉诸物,足见当日海上商业之一斑。Frederick第一听Pavia之诉苦,即移师围攻Tortona并毁其城。乃向罗马城而进,Milan遂乘机攻近邻之城市二三处,以惩其援助皇帝之罪;同时并援助Tortona城之公民重建其城。

当Frederick第一与教皇Hadrian第四第一次晤面时,Frederick第一对于手握教皇马镫一事,颇示犹豫之意,教皇大不悦。Frederick第一嗣知此系习惯上应为之事,遂不复坚持。时罗马城中适有革命之举,故教皇颇有赖于Frederick第一之援助。罗马城中之领袖名Arnold者,叛而另组政府。Frederick第一之援助教皇,虽不甚力,然乱事不久即平。Frederick第一既加冕称帝之后,即回德国。教皇因困难未尽除而皇帝即舍之不顾,颇为失望。日后又有种种误会,教皇与皇帝之感情益恶。

至一一五八年Frederick第一再回意大利,开大会于Roncaglia。自Bologna地方召集研究《罗马法》者数人及诸城之代表,决定皇帝之权利为何。会议结果宣言皇帝之威权如下:皇帝为公伯之天子;有任命官吏,征收关税及非常军费,铸造钱币之权;并享有渔税、盐税及银矿税。凡个人或城市能证明其已得皇帝之承认而享有此种权利者,则允其继续享受;否则由皇帝享有之。诸城之权利,类皆继自主教者,故每无从证明皇帝之承认;故此种议决,无异消灭诸城之自由。皇帝之收入当时固大有增加;然此种政策之过度及征税官吏之苛刻,其结果必将激起诸城之反抗。盖驱逐帝国官吏之事,固诸城之生死关头矣。

Frederick第一曾下令Crema城,命自毁其墙,Crema不奉命,皇帝遂攻而陷之。令城中人只得孑身走,走既尽,乃纵兵士大肆劫掠而毁之。不久Milan城亦有驱逐皇帝官吏于城外之举。皇帝率兵攻陷之,于一一六二年下令毁其城。许其人民移居于旧城附近之地。不久Milan人民有重建城市之举,足征皇帝之毁坏并不过甚云。

4.Frederick第一之失败

Lombardy诸城之唯一希望在于联盟,而联盟之举,又复为皇帝明令所禁止者。Milan城被毁之后,诸城即有阴谋联络之迹。Cremona,Brescia,Mantua及Bergamo四城,联合以抗皇帝。Milan城既得教皇及同盟之援助,重建新城。其时Frederick第一正围攻罗马城以拥戴其所选之教皇,深恐诸城之攻其后,乃于一一六七年北返德国。不久Lombardy同盟并包有Verona,Piacenza,Parma及其他诸城。同盟诸城并合力另建新城一处,以备屯驻军队为反抗皇帝之用。以教皇Alexander第三之名名其城曰Alessandria,盖Alexander第三为反对德国王最力之一人也。

Frederick第一居德国数年,稍理内政,再南下入意大利。于一一七六年在Legnano地方为Lombardy同盟军所败,盖Frederick第一之援军不至,而Milan城又为同盟之领袖颇能尽力于军事故也。皇帝之军队一败之后不能再振。

嗣经罗马教皇Alexander第三之调停,两方开大会于Venice,订停战之约,至一一八三年乃变为永久之Constance和约。Lombardy诸城恢复其权利,诸城虽承认皇帝为天子,然皇帝不得再有干涉诸城内政之举。并规定Frederick第一须承认教皇。

自此以后,在意大利方面之反对皇帝党,渐有Guelf之称。Guelf一字,自德国Welf族而来。德国昔日有名Welf者,于一〇七〇年被德国王Henry第四封为Bavaria公。其子娶北部德国之女公,领土益广。其孙Henry the Proud尤傲慢,并入赘Saxony公而为其承继者。因此Welf族遂为Hohenstaufen族皇帝诸侯中之最强而且跋扈者。

Frederick第一既败绩归国,因Guelf族领袖Henry the Lion(Henry the Proud之子)不发援军,遂与之战。逐Henry而出之,并分裂Saxony公国。盖彼鉴于诸侯广拥领土之危险,故以分裂旧日之公国为其政策也。

5.Henry第六

Frederick第一于离国从军于十字军之先,封其子Henry第六为意大利王。而且为伸其势力于意大利南部起见,令其子Henry娶Naples及Sicily王国之女嗣为后。德国及意大利因之仍复合而为一,为德国王之患。Naples及Sicily王国本承认教皇为天子者,德国王与教皇冲突之机,因之复启。其结果则Hohenstaufen族卒自取灭亡之祸。

Henry第六(一一九〇年至一一九七年)在位之日甚短,而困难甚多。Guelf党之领袖Henry the Lion当Frederick时代曾誓离德国不再为患,至是有返国组织叛乱之举。内乱方靖,Henry第六又不得不南下以救Sicily王国。盖是时有Norman种人名Tancred者,正有树帜以叛德国王之举也。教皇本视Sicily为其封土,至是亦解除该地人民忠顺德国王之义务。同时英国之Richard the Lion-hearted率兵赴圣地,中途亦与Tancred同盟。

Henry第六之远征意大利,大为失败。其后为Tancred之军队所俘,其军队则沿途多染病而死。而Henry the Lion之子,本为质于Henry第六者,至是亦复遁走。Henry第六于一一九二年方返德国,而国内又叛。幸而英国王Richard自圣地返国,偷经德国境,为德国王所获。德国王视英国王为Guelf党之同盟,要其输巨额以自赎。Henry第六之军饷因之有着,为平定德国及意大利叛乱之用。不久Tancred死,南部意大利之王国,复入德国王之手。然德国王始终不能使德国之诸侯承认德国与意大利之联合,及帝位由Hohenstaufen族世袭二事也。

Henry第六正拟建设世界大帝国,其志未竟成而卒,年仅三十二岁,遗其国于其冲龄之子,即他日著名之Frederick第二也。当Henry第六临终之日,正历史上最著名之教皇即位之秋。当时教皇之政权,几驾Charlemagne或Napoleon而上之。教皇Innocent第三在位时之教会,当于另一章中详述之。兹先述Frederick第二时代教皇与皇帝之争执。

6.教皇Innocent第三之得势

Henry第六卒后,德国即“变为四面受风鞭策之海”。国内如此之纷扰,如此之破裂,抑若无再恢复和平及秩序之望。Henry第六之弟Philip最初以摄政王自居,然不久被选为罗马人之王后,遂以皇帝自待。不料Cologne之大主教召集大会另选Henry the Lion之子Brunswick之Otto为德国王。

昔日Guelf族与Hohenstaufen族之争端,因之重启。二王均求助于教皇Innocent第三,教皇亦公然以仲裁人自命。Otto对于教皇极愿让步;同时教皇亦考虑Hohenstaufen族势力之复盛,乃于一二〇一年承认Otto为德国王。Otto致函教皇曰:“吾之王位如无尔手之援助者,早已化为尘土矣。”

德国内乱继起,势难收拾,Otto亦渐失国人之望。不意其劲敌Philip于一二〇八年被人所刺而死。教皇乃下令德国之主教及诸侯之不援助Otto者,则逐之于教会之外。次年Otto赴罗马城行加冕礼,然因其俨然以意大利之皇帝自居,极为教皇所不喜,盖彼竟有入侵Sicily王国之举也。其时Sicily王为Henry第六之子Frederick其人。

Innocent第三至是忽不承认Otto为皇帝,宣言彼实受Otto之欺。教皇决意以Frederick为皇帝,唯预防其为危险之敌人。当Frederick于一二一二年被选为王时,凡教皇所要求者,无不满口应允。

教皇一面指导帝国之政务,一面并表示其权力于其他各国,而在英国尤著。先是一二〇五年Canterbury之修道士不与英国王John商议,擅举其主持为大主教。新选之主教急赴罗马城求教皇之承认。同时英国王强迫修道士另选其财政大臣充之。教皇Innocent第三竟均不承认,并召Canterbury修道士之代表令其另选Stephen Langton为大主教。英国王John怒甚,尽逐Canterbury之修道士于国外,Innocent第三乃下令英国教士一律闭其教堂之门,停止教堂职务,驱逐英国王于教会之外。并谓英国王如不俯首听命者,将夺其王位以予法国之Philip Augustus。法国王Philip乃急招募军队为征服英国之备,英国王惧,于一二一三年屈服于教皇。甚至将英国交予教皇,再受之为教皇之封土,英国王至是遂为教皇之诸侯。同时英国王并允每年入贡于教皇。

Innocent第三至是可谓已达其目的。皇帝Frederick本为教皇所拥戴者,而以其Sicily王之地位而论,则为教皇之诸侯,英国王亦然。教皇不但主张而且维持其干涉诸国内政之权利。一二一五年在罗马城Lateran宫中开第四次国际大会。主教、主持及君主诸侯与城市代表之赴会者以百计。议决之案类皆关于改革教会排除异端者。并承认Frederick第二之被选为皇帝,再驱逐Otto于教会之外。

7.皇帝Frederick第二与教皇

一二一六年教皇Innocent第三卒,遗其困难于其后起者,所谓困难即皇帝Frederick第二(一二一二年至一二五〇年)其人也。皇帝本生长于Sicily,颇受亚拉伯文化之影响。彼尝反对当时人所抱之观念。故其敌尝诬皇帝为非基督教徒,谓彼尝言摩西、耶稣及摩诃默均系欺骗他人之人。Frederick第二两目近视,秃首,身材短小;然其组织Sicily王国,具征其能力之巨。编订法典为统治南部意大利王国之用。Sicily王国组织之完善,君权之伸张,实为欧洲史上第一近世国家也。

Frederick第二与教皇之争执,兹不能详赘。教皇不久即知Frederick第二专心建设一强有力之国家于意大利南部,同时并伸其势力于Lombardy诸城,足为教皇腹心之患。为教皇者以为实逼处此,断不能堪。故皇帝之一举一动,每召教皇之猜疑及反对,且尽其力以破坏皇帝及其族系。

Frederick第二于Innocent第三未卒以前,曾有远征圣地之允许,故与教皇争胜之机会,因之大受影响。彼因政务殷繁,故教皇虽屡次督促,而十字军之远征屡次延期而不举。教皇不能再忍,乃逐之于教会之外。Frederick第二不得已乃起程东征,武功甚盛,再克复圣城Jerusalem而自为其王。

然Frederick第二之行动仍屡触教皇之怒。教皇开宗教大会以痛责之。最后教皇并废Frederick第二而另立德国王。一二五〇年Frederick第二卒,其子维持Sicily王国者数年;不久教皇以Sicily王国予法国王St.Louis之弟Charles of Anjou。Charles率兵南下入Sicily王国,Hohenstaufen族之势力,至是乃扫地无余。

Frederick第二既卒,中古欧洲之帝国亦于是告终。虽一二七三年Hapsburg族之Rudolf被选为德国王,德国王亦自称为皇帝;然皇帝之南下赴罗马城行加冕之礼者,数人而已。且嗣后为皇帝者亦不再抱征服意大利领土之意。德国内部,四分五裂,所谓君主,徒拥虚名。皇帝无都城,亦无组织完善之政府。

至十三世纪之中叶,吾人渐知德国与意大利均不能如英国、法国之能成为强有力之统一国家。其在德国,则公国也,伯国也,大主教教区也,主教教区也,住持领土也,自由城也,无不形同独立之邦焉。

至于北部意大利诸城,本已独立,互相往还,有同独立之国家。至十四、十五两世纪时,意大利之城市为近世文化发祥之地。Venice与Florence壤地虽偏小,竟为欧洲当日之重要国家。半岛之中部,虽系教皇之领土,然教皇每不能令其领土中之城市俯首听命。至于意大利南部,则Naples王国为法国人所有,而Sicily一岛,则入于西班牙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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