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无际的一片大陆,天空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云朵熙熙攘攘地挂在空中,莫名让人生出些凉意,看得久了,怕是会冻彻心扉。
此地人们穿衣类似于唐宋衣着,若是认为这里的人个个柔弱文雅,那可就错了,这里是一个被称为封邑城的城池的领地,此处的人们崇尚肉体至上,几乎每个人都修炼一种名叫《千锻诀》的锻体功法。
修炼《千锻诀》对应着此处修炼的几个阶段,分别是:锻体一重通气境、锻体二重补脉境、锻体三重燃血境。据说锻体分七重,不过寻常百姓自然得不到后四重功法,可哪怕只有三重,也足够个把人一生修炼了,更罔提那些连《千锻诀》也支撑不起的乞丐之流了。
正巧,周川正是那连《千锻诀》也支撑不起的那一类人,倒不是说他整日乞讨,不过是他的这一分支太过没落,家族不愿让这一分支的人分心锻体,于是只分配了些任务,却是少有给资源,没有资源,即便是拥有功法,也是也是不会有什么进展的。周川尚小,他的父亲早便离世,母亲无力争夺分支中的资源,于是即便周川已然是及冠之年,仍是凡夫俗体。
周家是封邑城三大家族之一,另外两家分别是朱家和赵家,此刻若是来个拼音略差的人来读上一读,怕是还会闹出些笑话。周家有三大主脉,每个主脉下有多个分支,周川所属的分支是周鹿分支,而周鹿分支又属于周廷主脉,而不论是分支还是主脉,皆归周思——当代周家族长直接管理,周思是三大家族中唯一一位女族长,别看周思是女性,可是她手腕丝毫不软弱,甚至相较于朱家族长朱顺、赵家族长赵振还犹有胜之。当然,这并非是说女性适合当族长,只不过是这朱顺和赵振太过不堪罢了。
周鹿分支虽只是个分支,可由于比较偏远,领地还是不少的,周川闲适时常常到离家不远的铁牛山中玩,今天和过往没什么不同,周川按着自己的习惯左右交叉着走路,险些几次绊倒。他不喜欢每天沿着一条路,总想日日有些新意,尽管这铁牛山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新意可言,从他有记忆起,这山就一直在这里,一直陪着他。
树木密密地生长,没有什么秩序,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这里的坑洞或许可以算得上是中特色,个个紧挨着。周川知道,这是分支里的人挖的,为的是采一种名为羊肚菌的菌材,那对于锻体一重通气境有着相当不弱的好处。可是,他又怎么能得到呢?早就把功法经脉运行顺序牢记于心的周川只因为没有资源,哪怕是运行一次也会浑身刺痛,他知道,他的身体太过的孱弱,没有资源补给的话,常人是可以修炼到锻体一重圆满的,而周川是早产儿……
十余年前的雨夜,雨很大,将分支的土路便成了水泥路,两个大汉拖着周川的父亲将他扔回自己的家中,那时周川还在他母亲王秀的肚中,他的父亲浑身散发出浓烈的酒气,手上有几处血迹,许是被摔碎的酒罐划破的吧……那夜王秀哭了很久,哭的是这男人的没担当,哭的是当初自己的烂眼光。翌日,仅怀胎四十周的王秀分娩了,产下了体重仅四斤九两的男婴,那男婴便是周川。
周川仍然在山上走着,他虽然没有锻过体,可他喜欢看书,常常偷偷到分支首领周鹿那里看书,周鹿是不欢迎别人到他那儿的。周川于是练就了一身隐藏的本领,日日去,但让他自豪无比的是他从没有被发现过。若是让周鹿知晓了或许他会笑上几声,因为这位首领早便知道周川的行径,不过是基于一些难得的怜悯没有点破罢了。
山上有些泥泞,许是昨夜的雨造就的,周川寻觅着干燥些的地方走着,脚上还是沾了些泥,这让他稍稍难过,这鞋子是三年王秀给他做的,底子缝了三次,不是因为烂了,是为了加宽加长些,周川长得不慢。虽然早产,虽然营养不佳,虽然没有锻体,可他还是长到了七尺左右,换算成厘米是将近一百七十厘米的。
身上穿的是一件藏青色的长袍,没有几个补丁,倒不是穿的时间短,而是周川知道自己没有衣服,穿的爱惜。
一边躲着泥泞,一边看着四周,周川喜欢看角落,或许那里有些没被发现的羊肚菌也说不定,尽管羊肚菌鲜少生长在他所看的角落处。
“咦?”周川看到眼前有一灌木丛,丛中发出淡淡紫光,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走上前去,周川看到了一幅奇景,一个平淡无奇的石块竟然发出柔和的紫光,这着实让人惊奇。
“这是什么石头?怎地还会发光?”周川走上前去,正要下手,心中却像:会不会有鬼怪在其中?转念一想自己本身就在最底层了,哪里怕什么鬼怪,于是便伸手拿去,在刚碰到紫光时周川感到了一些阻力,可是稍一用力便抵挡了那阻力,将石块拿在了手中。刚一拿到,本想探查一番,可这石块中却是射出一道紫色闪电,直冲周川眉心处,周川身体孱弱,哪里反应过来这些?电光石火之间,周川便是昏迷了过去,衣服恰恰沾上许多泥泞,可他已失去意识,如何顾得了这些?
昏迷中的周川来到一片奇异的地方,这里的事物都透出淡紫色,一片软土接壤着一片海洋,海洋中央有一块礁石,礁石上有一道人影,远远看去分不出性别,周川心里着急,于是大喊出口:“前辈,请问我为何会来到这里啊!”那人影动也不动,似乎没有兴趣,周川也识趣的没说什么。盘腿坐下,无聊间又运转了《千锻诀》,想借着刺痛醒来,显然他认为这是一场梦。
这边才借着此处的环境一运转,周川一声大叫:“怎么会这样?”他不但丝毫没有刺痛感,反而运转的十分流畅,只是两个轮回,锻体一重通气境已然圆满!只是稍稍再以第二重经脉运行方式一运转,轰的一声,便踏入了锻体二重补脉境,随之身体一阵舒畅,浑身排出大量灰色粘稠恶臭物质!这也难怪,周川本身身体便是极为孱弱,杂质极多,这一突破到补脉境,自然是要排出许多,周川心中大骇,自然关注不到这恶臭气息。
“只几个呼吸间便突破到锻体二重,这便是书中讲的天纵之才也做不到啊!而且……我丝毫资源也没有啊!”周川舞动了自己的身体,越是舞动越是大喜,这种身强体壮的感觉他太喜欢了,他从没体验过。到了这锻体第二重周川这才真切地感受到此处的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肉眼无法看见的物质,对肉身却是吸引极大。显然,便是这种物质让周川进阶如此之快,他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就在此刻,那海中礁石上的人影突然起身,周川也是立刻感受到了,转睛看去,那人影着一身淡青长袍,身形颀长,面容十分苍老可又不失挺拔之意,最令人奇异的是此人竟是生得两只黑瞳,丝毫眼白也无。
正在想着,那人影就在此时开口了:“小子,吸够了没有!”
这一开口便是引起了此处空间的震荡,周川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这种威压,哪怕是几年前参加族祭大会时在族长周思身上也未曾感受到的,更何况,这只是人影一句怒言所致。
倒吸了一口凉气,周川不禁在心中想着:恐怖如斯!
虽说想着这么久,可却不过是瞬息之间,周川面对着人影的问话,难免是身体狂颤,声带也是跟着抖动:“前辈,晚辈无意间进入此地,无心冒犯,望前辈见谅!”
那人影由于离得极远,因此周川没有看到,这老者的黑瞳上下的眼皮已被他的笑容撑起了一个弧度,若是通晓人情世故的人看到了便会发现,这笑容是丝毫没有恶意的。
可老者似乎也知道他的神色不会被远处的青年看到,于是也是丝毫不掩饰,不过这声音还是如旧的威严中掺杂着几思怒意,虽然怒意已经不甚明显,可周川初经人事,哪里听得出来?此刻心中还在害怕着。
“一句‘无心冒犯’便可省去你小子的罪过的话,那我冥青子的名号也就可以喂狗吃了!”
天地之间,似乎依然没有周川这小小身躯的容身之地!整个淡紫色世界都显示出无尽的恶意,对这个弱小的青年表示出无比的排斥!
不知是如何了,周川此刻竟然是停止了颤抖,目中露出了狠色,向前走了一步,不过在感受到这无尽威压之后,狠色随风飘散,讨好之色溢于言表:“前辈,不知您可缺座下童子?”周川憨笑了几声。
那远处的老者听到此话差点绷不住笑出来,如若他口中正在饮茶的话显然会喷吐而出。毕竟,周川看不到他,而他却是将周川的面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轻轻说着:“还真是个懂得顺应时势变化的可造之材,知晓不是我的对手,于是便要依附于我嘛?呵呵,这可比我那弟子合我口味多了。”可是说到这里,他又眉头一皱,觉得这周川还有一点做的不好。
这老者心中所想实在是奇怪,但那是不了解他的人才如此想。这冥青子生性霸道,不喜他人与自己对抗,对于向他服软的人倒是相当喜欢。可若是一味地服软,一味的屈服于别人,又怎能真正成长起来呢?周川这也算是误打误撞却又刚巧撞到了该撞的地方,只是,他还缺少一点坚毅。
老者于是想试试他是否有点反抗意识,便佯怒道:“哦?就凭你这实力,你这资质,怕是给我提鞋都不够资格!”
周川此时也是怒了起来,他自小便被分支的人欺负,到这老者这里更是一次次的贬低侮辱自己,他也不是自愿进来的,运功的时候也不知道会吸收这地方的特殊物质。而这老者的一次次、一句句的话都没有丝毫让步,一点点的从实力上的看不起,到了人格地位上的侮辱,他就算养了一个好性子,也无法忍受了!
“前辈,你要杀要剐便随你了,我周川没有什么东西赔偿您,也没有那个福分侍奉您!”一句话出口,周川出了一口气,他已经料想到自己的必死格局,长啸一声,双目闭上,躺在了身下的淡紫色土壤之上。
老者不怒反笑,“哈哈!好!你叫周川是吧,今日你便是我座下第二弟子!你可愿意?不愿的话,我现在就一掌拍死你!”
视角一变,此刻正等死的周川不知道为什么竟被这老者收为弟子,别说不同意会打死自己,就是可以不同意周川也不会选择啊,他知道这是他的机缘啊!于是竟然是双腿一收,身形触地而起,却是那“鲤鱼打挺”之术,这在之前的周川是决计做不到的,如今竟然形随心动,这更是让周川坚定了跟随这人影的念头。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这一拜,掀起了身旁半尺紫尘,尘埃飞扬之间,旋即缓缓落下,显出此时的周川,短短几个呼吸他竟然是换了一身衣服,此刻穿着一身浅黄长袍,显然这长袍料子极好,周川已经快忍不住呻吟出来,可他又想到自己正在拜师,于是强忍了下来,煞是难受。
拜了十息后,刚一抬头,周川差点惊叫出声,这老者已经从礁石来到自己面前,身上没有丝毫水渍。周川心中暗道:他必然会飞!
至于那纯黑的瞳孔倒是被周川忽略了过去,他觉得但凡大能,必定是要和一般人有些不同的!
冥青子呵呵一笑,周川便被一股柔和之力抬起,饶是周川不矮,也被冥青子的身形惊异到,这冥青子远看不清楚,站在跟前,怕是至少有十尺的身长!换成厘米单位也有二百三十多厘米!
“周川,为师看你初入锻体之路,便送你一个礼物。”老者点了点周川的眉心,一道淡紫光华涌入其中。
脑中涌来大量信息,周川知晓冥青子赠给了自己一部锻体功法《寒衣三匹》,比那《千锻诀》精妙了不知多少!
“多谢师尊!”
至此,周川便踏上了一条与既定轨道全然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