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中军营已然近在眼前。
亮了腰牌掀帘子进帐,就见韩钺嬴正在用晚膳,二人单膝跪拜见礼。韩钺嬴示意再添两副碗筷,让二人卸甲一同用膳。
一边吃尉迟毅也絮絮叨叨的向大帅汇报完军情。
韩钺嬴道:“尉迟这一去近三个月,姊姊前几日还从境内来了大营,等等快些去。”
“那是自然,“应声扒完碗中最后一口饭,尉迟毅再度开口,“鄢都那边大帅打算如何应付。“
韩觥点点桌上的信纸:“鄢都来消息了,说是要从太后母族择一位适龄的。“
尉迟毅皱眉:“谢氏旁支倒是不少,但是据我所知与咱们西北一样嫡系子嗣不多。”
“谢七那小子。“韩钺嬴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谢七?谢尚书舍得?“闻言二人都十分吃惊。
谢鸮是贺氏正系排行老七,上头整整六个姊姊,但因为尚书老来得子,虽然是庶子,但很是看重,人也很有本事没辜负贺氏上下一片厚望。
“再舍不得也抵不过太皇太后的意思,太后早看不惯她那个侄孙了,送来‘嫁’我估计是她老人家眼里那小子唯一的用处了。韩钺嬴对着从帐外渗进来的日光比了比自己的炙滟,满意的屈指将新打的刀锋弹的叮当作响。
“那家伙应该不日便会到境内,到了再说。”挥手让二人都出帐,自己倚在椅上,酒劲慢慢上来,恍惚间想起刚刚韩觥和尉迟在帐外说的事。
确实已经好多年了。
韩钺嬴当时不过十五,统领轻骑的老将颜斐身陷重围,韩钺嬴和尉迟毅领着不足千名重骑穿过草原,以女儿身从马前救下颜斐,斩落哈尔巴拉身侧副将人头,韩氏骑被六部追杀踏血而归,从此韩钺嬴名声大振。
当年还是太后力排众议,让韩钺嬴以女儿身登上御龙台受封西北军马大帅。所以这次,就冲着这份人情,西北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
鄢都不知道,韩钺嬴在那一战中还捡回来了个小男孩。当时哈尔巴拉正在屠杀布日固德的母族,布日固德真的是气运好得不行,先是颜斐被哈尔巴拉发现,将他丢在一边,后是韩钺嬴救颜斐时顺手捞走了这个小王子。
此后的大半年,西北所有的军士将领都习惯于年轻大帅身后跟着少年,到哪都能看到布日固德跟着大帅,嘴里永远都用蹩脚的汉话叫着大帅的名字。
平静的生活就这么过了一年,布日固德的母族偷偷派人来接也向西北表达了谢意,小王子在被灭族后成了父族母族唯一的血脉。
韩钺嬴当时大发雷霆,直接将古日固德丢出大营,马背上的日子让她习惯了永远的警惕。
被带回去的布日古德总是偷跑出来,想尽办法溜进大营,但得了韩钺嬴授意的将士们每次都把这可怜孩子扔出去。
再见就是五年前布日古德打败韩戈的时候,本就节节败退的重骑因为铠甲厚重无法快速撤离,就在老侯爷被挑下马的那一刻,布日古德却突然收回马刀,平静地向韩戈道:“我不愿让阿赢难过。”
随即鸣金收兵。
收兵后的韩戈自觉老脸丢尽,将兵权全部交于韩钺嬴,自己称病不出。
听闻此事的韩钺嬴疯了一样,和尉迟毅带着千余轻骑杀入六部的领地,直至大汉金帐。
“只要嫁与我,我自愿归顺大隗,守西北百年和平。”不顾六部的劝阻,布日古德在六部和韩氏骑的注视下单膝跪在韩钺嬴马前,仰头望着这个年少了自己五岁的年轻大帅,这是他爱慕了多少年的人。
回到草原深处的他,在这数年里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离她更近。
落魄的部族王子配不上她,她是西北年轻而强大的头狼,他要做与她相配的人,他要做大汗,他要在草原和鄢都的祝福下迎娶她,他要无人能挡在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