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一旦你掌握公司的命脉,把他们都连根拔起,待他们都无力反扑的时候,你唐伯就可以浮出水面了。”薛宝宝一本正经的解释,却让周均益有些别扭:
“外婆,虽然我很不喜欢他们,可毕竟是一家人,其实,我也并不愿意与他们为敌。”
“他们能像你这么想,我倒是放心了!也没必要步步为营,提心吊胆。”薛宝宝之所以宠爱这个外孙,并不是这孩子出奇的聪慧,而是心善,面冷心热的那种。
“外婆,你到底对我多没有信心啊,才会这么感叹!我从小学到现在,还没遇到过对手呢!”
“那都是同龄人,而且还都是孩子。他们却不是,他们是一群贪心的白眼狼。”薛宝宝忍不住对这几个孩子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怨念。
对于强者来说,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遇到强大的对手,而是遇到没用场的黑心人,偏偏这黑心人还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无力感是毁灭性的,是不可对抗的。
“外婆,他们还说您是一只偏心眼儿的老母狼呢!”周均益听罢,蹲下身子去逗老外婆开心。
“均均,我的宝贝心肝头啊!我知道,其实是委屈你的。你是明白人,他们才是糊涂人!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你为家族作出的牺牲,可外婆都知道!薛家永远欠你的!”
“外婆,别说得那么沉重!您放120个心,总有一天,我会变强大的!”周均益信心满满地幻想:强大到可以另外开一家娱乐公司,专门为颜素包装,让她成为出淤泥而不染的歌星,满足她所有的愿望……这样,就能完成小丫头的梦想了!
到时候,王子和公主也就能永远在一起了!颜素!一定要等我!
只是,为什么留给颜素妈妈的号码从来都没有回音呢?难道是这丫头又舍不得长途电话费?还是真的变了心,跟别的男生谈起了恋爱?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周均益真的特别想去看看颜素,去叮嘱她一句:一定要等我!
“均均,我累了,扶我去卧室歇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再喊我。”
薛宝宝发现她的宝贝外孙又在神游,也懒得提醒,这孩子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唉——
不停地敲木鱼,也会伤他自尊心,未雨绸缪这个词语,怎么能在一个22岁的毛头小子身上找到呢?这孩子一路走来都太顺利了,没有真正跌痛,是不会长记性的!
再心疼,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可明明都清楚,却还是不放心,这么矛盾的心里,她对谁也不能说……
躺在床上,薛宝宝越来越想念那个早早去世的老伴儿了,如果他活着,是不是家族会平静一点儿?
如今,他最钟爱的女儿也早早去陪他了,还带了个小外孙女儿,他倒是不孤单了。
独独留下她一个人,苦苦撑着这个家几十年。如果再不到地下找他,怕是连样貌都要忘记了吧?
咦——照片呢?
唉——还是先眯一会儿,起来……再找影集吧!
周均益离开家族公司,仅仅用多年积攒的零用钱和压岁钱,就注册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他打算到年底拿到分红再追加投入。
在大学里,他学的是金融专业,业余又去旁听了工商管理,对于专业,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不其然,短短一年时间,他的公司盈利翻了又翻,规模也扩大了一倍。
当年年底又从家族公司拿到了分红,他把所有收入都作为注册资金再追加投资,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收益也斐然。
他每天除了经营自己的公司,还定期从唐伯发来的E-MAIL,了解家族的营运状况,如果可以,对那个家族公司,他几乎可以遥控管理了。
与朋友交谈中,他又嗅到了地产的前景,便与几个同学合计,想一起涉足其中。
90年代末,这样的投资理念尚属超前,可当他准备动地产那块奶酪的时候,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颈瓶。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他野心勃勃准备进驻地产市场的当月,规划书、招投标的等资料,都已准备妥当,而薛宝宝却突然被送进了医院,这一次,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这样的情形下,周均益被迫退出竞标,把部分资金注入同学的公司,只作为原始股东入股其公司,不再参与经营,薛宝宝的性命之忧,令他已无心再参与这个新项目。
新领域的涉足需要长时间的浸淫与涉猎,而房地产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
在他看来,钱有的是机会赚,可亲人一旦错过,就会永别。这样的遗憾,他是再也不想经历了。
因此,舅舅、舅妈这些直系亲属倒只是轮流来照看一下,蜻蜓点水一般,报个到,点个名,送一束鲜花,买一个花篮……病房里排满了琳琅满目的果篮、花篮,多得都可以陈列一个小型超市了。
而周均益则始终都陪在外婆身边,昼夜不分,衣带不解。他学着兰姨轻轻为外婆按摩手脚,翻身,敲背,跟她不停地说话,或者喃喃自语……
他不敢睡觉,怕错过外婆醒来的那一刻,怕错过了她的救治。因为医生说:只要薛宝宝醒来,就还有救……
他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外婆紧闭的双眼,看着她苍白的睡颜,青紫的嘴唇,花白的卷发……
有时候,他看着……看着……甚至感觉外婆真的睁开了眼睛,又要张嘴说:
“均均啊,外婆饿了!”
可是,仔细一听又没有声音,再定睛一看,外婆还是紧紧闭着眼睛。他恨不能也找来火柴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让它们合上……
他讨厌雪白的病房,迷信地认为它们非常不吉利;他讨厌自己剧烈地心跳,感觉它们太脆弱;他更讨厌来回走动的亲戚,害怕他们打扰外婆的清净……
他坐立不安,欲哭无泪,整个人就像罩在玻璃罩里缺氧的火药!
旁边的兰姨实在看不过去了,就柔声劝道:
“均均啊!你先休息一下,我一直在看着呢,外婆一醒,我就叫你,你放心吧!”
实在累得睁不开眼睛了,他才在陪护床上躺一下。
可也睡不踏实,似乎还能梦见琐碎的往事,梦见外婆的叮嘱,她的欢颜,她的爱语……清晰如现实,却在虚空中,难以掌控……
一醒来,目光找的永远是那个角度,那个方向,那个静静躺着,什么话也不说的老外婆。
整整一个多月,从昏迷送进医院,薛宝宝再也没有醒过来。
最后,医生确诊:已经脑死亡。建议拔掉氧气和营养液,直接送往火葬场的冰柜……
周均益坚决不肯,疯了似的要查看所有入院资料!
他不信,外婆会出现什么意外,明明虚岁只有77岁,生命体征除了衰弱,并没有什么其他重大疾病,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
于是,他托关系,找到了在医院做医生的校友,暗暗帮忙调查。甚至,他还冒险与唐伯联系,寻求帮助。
然而,唐伯却只给他发来一封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