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见呢?”周均益脸色立即冷下来了,眼神也跟着不友善了。
“哦!我刚刚换了件衣服,我去那件衣服口袋里找找。”兰姨有些尴尬,说完忙转身去她的房间。
薛宝宝稍稍停顿了一下,开口说话:
“均均啊,兰姨从小跟着我,与我亲如姐妹,按理你还得喊她一声姨婆,她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也大了,什么人,什么时候该甩脸色,你该明白……”
薛宝宝脸上还带着笑颜,但周均益知道,她只是在颜素面前给他面子。
“我知道了,外婆。”周均益低头掩饰自己的愧疚。
“找到了,找到了!诶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兰姨激动地举着手里的票,笑开了花。
“是均均该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让你孙子托人去买,怎么能买到这么好的位置?”薛宝宝看着兰姨,言语中有着安抚。
“谢谢兰姨!”周均益双手接过门票,轻舒一口气。
坐在专车里,颜素还是感觉很拘谨,又吃撑了,不敢说话,怕自己一高兴就打饱嗝,影响自己的淑女形象,
因此,一直到下了汽车,她才开口说话:
“你外婆跟你外公是一个姓吗?为什么是薛家?”
周均益也心怀鬼胎,一直抱着自己的背包,想着怎么才能哄骗颜素去换衣服……被颜素这么突然一问,稍稍一愣,觉得该给她解释一下家族的情况:
“不是,我外公是入赘的,外婆家人丁不旺,我太舅公、太外婆就生她跟她哥哥两人。我大舅公,离家出走闯天下,说是闹革命,结果把自己的命稀里糊涂地给革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丢的命,家里也忌讳提这个事儿。”
“薛家在旧上海也算有头有脸的家族,杜月笙知道吧?他们都是相熟的朋友。当时,外婆聪慧能干,外公则是外婆家的职员,家里条件不好,但贵在人丁兴旺,太舅公看中他人忠厚老实,长得也英俊高大,就让他当了上门女婿。”
“哦!上门女婿。”颜素的脑子这才转过弯来。
“后来,果然薛家就人丁兴旺了,外公外婆共生了四个舅舅和我妈五个孩子。”
“哦——人丁确实兴旺,不过那个时候生孩子都多啊!”
“这对薛家来说,却是不容易的事情。可就是子女太多,如今家族却空前复杂,有时候,独生子女虽孤独,但是家庭至少不会那么复杂。”
“那就太片面了,我们家人口也多,还蛮热闹的,也没有很复杂呀!”
“没有多少利益冲突,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我们还都是孩子,干嘛要去考虑那么多?那都是要长大了才要面对的事情,如果现在就考虑这么多,那都要变成小老头,小老太了!你说是不是?”
“你不在这个家族,你不懂!”
“在我看来,世界都是美好的,把人都想坏了,自己都不会快乐,那多对不起自己啊?我就喜欢寻开心,家里人都说我是开心果!其实,我也有烦恼,只是,我把它们当垃圾,打包密封放在角落里,然后,找到机会就大扫除一下。”
“这个比喻很有新意,你具体怎么做?”
“我不开心的时候,会吃甜点,会找笑话书、漫画书看。我喜欢看周星驰的电影,不过没钱去电影院,所以就到同学家里看录影带。平时,我把开心的事情记录在日记本里,不开心的时候翻一翻,也很不错!我喜欢唱歌,开心也唱,不开心也唱,那个时候,我什么都可以忘记,全身心都在音乐的海洋里……”
周均益认真地听颜素说的每一句话,他想更深入地了解了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女生,越了解越觉得:她是一座宝藏,一座能带给他快乐的宝藏!
他清楚自己的使命,也得到了许多同龄孩子向往的优渥生活,但是,他不快乐。
在父亲那里,他丢满了冷漠和仇恨的地雷,他不开心,也不许他们开心;为了让他们不开心,他也不能开心。
他对人情世故的通透不是理解,是外婆强行地灌输,而后,死记硬背地执行。
他内心是爱的沙漠,是爱的荒原,是没有脱水的枯枝败叶,因此,遇到颜素,感觉看到了绿洲,感觉是绝望的孤舟寻到了停泊的岛屿,寻到了希望,发现了生活的意义……
“跟我来,这衣服你到卫生间换一下,我在外面等你!”周均益趁颜素兴奋迷糊的时候,忙从背包里拿出衣服和裤子。
“公厕有点脏啊!”颜素一半实话,一半假话,她不敢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去换衣服。
“不然不能进门哦!”这一点,周均益并不了解,他只想跟她穿情侣装,售货员当时鼓动他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的,把他说得心花怒放,无限神往……
“那好吧!”为了偶像,拼了!颜素咬咬牙,拿上衣服,麻溜跑向女厕。
不一会儿,颜素换上了周均益精心准备的情侣装,走了出来。周均益感觉她酷酷的样子真的跟自己太般配了!
他立即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就走:
“你穿黑衣服有神秘感,很好看!”皮肤白,穿黑色更显白,又苗条,真的是越看越欢喜,好想亲一口,可又不敢,周均益心里直痒痒……
“真的吗?”颜素一阵惊喜。
“嗯!我们走吧!”他们手牵手,俊男靓女,青春的活力肆意飞扬,沿途引来不少人驻足侧目。
颜素有些难为情,想挣脱周均益的束缚,可周均益哪里肯放手?
柔弱无骨的小手,凉凉的,原来古人说的柔荑是这样美好的感觉啊!好舒服啊!嘴上却说:
“一会儿人会很多,我们不牵好手,会被人挤散的,到时找不到彼此,怎么办?”
“……”颜素也认可,对啊!可是……
“别担心,别人以为我们是兄妹,没关系的!”
“嗯!”颜素立马放心了。人总是认同自己希望的那个观念,哪怕事实上是个谎言。
演唱会当然是热闹非凡,现场感染力秒杀所有歌迷,颜素激动得手脚冰凉,互动的时候跟着偶像一起大声地唱,如果可以受到邀请,她也能上台演唱,因为演唱会的歌,她几乎全部能背出来。
周均益不敢在颜素面前唱歌,那会让他有班门弄斧的自卑感,但看着她激动的小脸,他很满足,拉着她的手一起摇摆……
他很幸福,他把那种幸福感写进日记里,就像贪婪的投机分子,买进的期货,在他心里,这样的幸福感是可以不断增值的。
他甚至祈求上帝,如果可以,他愿放弃这样优越的物质生活,变成一个平凡的少年,能一路守护他坠入凡间的天使。
他知道,如果他是小王子,颜素就是他独一无二的那朵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