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贺承军早就知道老婆的消息,为嘛在周均益进门的时候,要装作不知道呢?
原因太简单了呀!
他夹在两个可怕的天才中间,不磨练演技,扮猪吃老虎,又如何把每次闹剧一样的流放演变为声势浩大的苦情戏呢?
他做事情,从来只看结果,中间的气节、骨气、面子、里子,全然都不在乎……
当然,前提条件是在亲人面前,对外面人,他虽看着面慈心软,实则腹黑得很,能征服天才的人,本身也不是简单的一条直线。
这么精明的人,自然清楚,不经过周均益在其中调停,玛利亚绝不会从高高的台阶上自动走下神坛,她得有人搀扶一把,再用力推一把。
这一次,自己的目的很明确,不仅仅是回归家庭,而是争取再要一个孩子,至少一个!
孩子的数量至少得跟老丈人持平吧?如果可以,还得超越他老人家!吼吼!
不然,何来“青出于蓝胜于蓝”之说呢?
至于在数量上,超过自己的老爸,那是根本都不够瞧的!
他甚至梦想生出一支球队,领着孩子们在自家的草坪上踢足球,不过,他也知道,孩子生太多,对女人的身体也会有损伤,因此,球队的梦想就搁浅了,女儿的梦想却始终魂牵梦萦……
为了这一“宏伟”目标,贺承军使出了浑身解数,很快就打听到了凌亦凡被绑架时的细节,甚至,还得到了一名酗酒者自首时的笔录,前后一推敲,孩子失语的缘由也就浮出了水面……
不过,这也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三两句话概括得这么简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碰巧凑到了全部的线索。
因此,当周均益从贺承军那里一获知了真相,立马就回馈给颜素的时候,凌飞其实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一部分真相。
为什么只得了一部分真相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就在凌飞夫妇面对儿子突发病情,一筹莫展的时候,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话说颜素被凌飞安慰着,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嘴里又开始默念她信仰的“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唠唠叨叨了没多久,就被生物钟和瞌睡虫所控制,迅速进入了深度睡眠,那是种类似昏死模式的睡眠……
而凌飞还好心地用餐巾纸垫在老婆嘴角,以缓解她醒来时,看到自己“垂延三尺后”的壮观场面,而产生的难以缓解的郁闷和尴尬,留下“心理阴影”(她常常会地把这词挂在嘴上),看着老婆的睡颜,他忍不住轻羡。
他不像颜素那样心思单纯,容易放得下,难得失眠,可以说,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优质,这或许也是她保持年轻态的一个要因吧?
而他却不同,手头接到的项目一般都是“很急”,千打招呼,万施压力,软硬兼施,逼着工期,总是能将人逼到零界点,可为了生存,就只能用时间买金钱了。
常年的熬夜,脑力劳动透支着他的精力,使他有时候临睡前,脑子还转得厉害,甚至,有时夜半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眠了,只得躺着闭目养神。
这让他头发掉得很严重,活活把一个男神一样的容貌熬成了“临近地中海”一样的大叔,这是颜素给他起的绰号。
虽有些夸张,可他也清楚,一开始的两年,身体透支确实很严重,颜素这么夸张地刺激他,为得就是让他放弃一些项目,以身体为重。
这就是他敬重颜素的地方,他身边有很多女人,把金钱和地位都看得很重。
衡量男人的好坏、成功与否,用的也是这两个条件,而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道德败给金钱,近似沦丧的现世,颜素能有这么超然的淡定,确属不易。
尤其是,她从小家境也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比较困难,可她能抵御那些诱惑,依然保持淡定的心态,更是难能可贵。
再者,年轻的时候,凭她的容貌,以及姐姐和姐夫的人脉,许多权贵和富二代都趋之若鹜,可她还是能出淤泥而不染,守住那份真情,对自己除了要求专一和真心,经济上真的从不施压,不仅不施压,还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减轻他的压力。
这样的女子,他不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还能用什么方式宠她?爱她?
凌飞安置好颜素,就轻轻走到儿子的床头,静静地望着他,又时不时为孩子用棉签蘸着干涸的嘴唇,还忍不住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脸颊,心疼着孩子所遭受的苦难,他自是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肝儿宝贝儿,早已被他温柔的抚摸所“惊醒”。
凌亦凡其实很想睡,眼睛也睁不开,可经历过高度紧张和死亡的威胁,使得他神经还处于警戒状态,故而凌飞这么连续心疼的抚摸,毫无悬念,把他给摸醒了。
若是以往他被吵醒,起床气虽不是很严重,却也够人吃上一顿的,可今晚,由于“杯弓蛇影”的效应,让他睡得迷糊的时候,一时没敢发作。
待彻底清醒过来,眯缝着眼睛观望,才知道是“养父”在疼爱着自己,心头不由再次酸水泛滥,流下泪来:
“亲妈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养父却这么关心我,坐着熬夜陪自己,哼!这个便宜老妈,不要也罢!”
这么狠狠地一想,索性委屈地抽泣起来,可由于不能发出声音,居然气都透不过来了,这下可把凌飞给吓坏了,他一面轻拍着孩子的胸口,一面用餐巾纸给孩子擦眼泪,还要悄声询问:
“亦凡,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和妈妈都很担心你,如果可以,能不能把你的要求写在纸上,让爸爸知道你心里的苦,你不说出来,一个人独自承受,爸爸很心疼,很心疼,你知道吗?”
凌飞平时言语不多,很简洁,可今天因为着急,又不想吵醒颜素,故而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然,他反常的语气,此时,对亦凡来说却是良药,缓解了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甚至,像是溺水时,抓住的绳索一样,给了他一线幸存的希望。
在内心里,他还是相当依赖凌飞的,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泪眼朦胧地望着“养父”那急切的眼神,心头一软,鬼使神差地就点了点头……
凌飞像是得了圣旨一般,欣喜若狂地去翻找颜素带来的背包,可除了餐巾纸、零钱包、塑料袋、爽肤水……却找不到纸和笔,他这才知道,颜素心急慌忙拿错了背包,这是平时她买菜用的背包。
他朝儿子抱歉一笑,又悄声说道:
“亦凡,你稍等,爸爸去护士站借些纸和笔来……”
说完也不等小家伙回答,兴冲冲就朝门外跑去,还不敢发出声响,怕影响到其他人,而其中最重要的“其他人”,当然就是颜素了。
这么想着,他本能地又朝颜素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