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露从来没有想过披麻戴孝的事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她害怕棺材,小的时候一听到铙钹的声音,知道棺材要来,就吓得躲起来。太阳西斜,王梓露守着棺材三天。梓露看着人们挖好墓穴,把棺材埋下.当棺材盖上填满了土,看不见棺材的一寸板的时候,她突然跳下墓穴,一边哭一边拨开棺材盖板上的泥土.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埋掉我爸爸.”梓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者无不动容,人们也抹着泪,开始劝梓露上来。
梓露妈把梓露拉上来,拍拍她身上的泥土。刚开口想说话“梓露......”话到嘴边,自己便哽咽着,泪水就落了下来。
王老计到底还是下葬了。
母亲、舅舅和梓山都在处理着后面的事务,梓露一个人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回来到现不吃不喝的。她一个人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如果我不写信给爸爸,他就不会因为回信去寄信,那他就不会出事”梓露禁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她想起小时候她骑在爸爸的肩膀上“爸爸,你看,天上嗡嗡地飞着什么”
爸爸看看天空“那是飞机哦”
“爸爸,你坐过飞机吗?”
“没有呢,爸爸还没有坐过飞机呢”
“那我长大后一定要带爸爸去坐飞机,在上面飞来飞去,肯定很好玩”
“爸爸,为什么蝴蝶老喜欢停在花上面啊?”
“花很香啊”
胡思乱想着,王梓露迷迷糊糊地看到了父亲,他穿着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爸爸很轻易地穿过窗户的防盗网,直接就飘了进来。
“爸,你回来了?”梓露很惊讶“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爸爸微微地笑着拍拍她肩膀说“梓露啊,我在上面当你大姑的助手呢。你还记得你大姑吗?”
“记得,记得”梓露点点头“我当然记得啦”
梓露耳边清晰地响起爸爸讲过大姑和爷爷的往事。太爷爷和爷爷都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爷爷把医术传给你大姑,一直带着大姑到处行医。爸爸最喜欢的人就是大姑了,她总很疼爸爸,只是大姑和爷爷在爸爸十一岁那年就离开了。那年夏天的下午,临村十里外有一户人家的孩子高烧不退,孩子的父亲过来喊爷爷去看看。爷爷带上你大姑一起前往,没想到到石山脚下突然下起暴雨来。他们一行三人都没有带雨具,只好在山下的小茅屋躲躲雨。没想到山体坍塌了,直接把他们三人压在了山石下。当村民们挖出泥土石头的时候,他们三人早就没气了。“你大姑当年才二十岁呢,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她不是被砸死的,是被憋死的啊。憋得满脸通红的”爸爸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
父亲脸上还是微笑着说:“我现在可是你大姑的助手呢,她现在可是上面的大专家呢。我跟着她到处给人看病呢。我得从学徒做起。幸好我小时候还学了点皮毛。”
看着爸爸幸福的笑容,梓露问“爸,你在上面幸福吗?”
“当然啦”爸爸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在上面做着可有意义的事啦”
梓露还想和父亲说着什么,父亲却说“梓露,我得回去了。你姑这个专家太忙了,我得去帮她了”
“哦哦,好好”梓露感到好欣慰“那你小心啦”
王梓露猛地醒来,原来自己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缕月光从窗户照进桌子,原来都到了晚上了呢。她抬头看看天空,月亮上好像有爸爸的身影。她感觉肚子好饿,打开门,走出去。
母亲在记录着哪家送的什么,和舅舅在说着什么。
“妈”梓露喊:“我饿了,有我的饭吗”
“有有”梓露妈含着泪带笑地说“给你留着呢,我给你盛来”
梓露吃着饭,母亲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露,多吃点啊”
梓露点点头说“嗯”。吃过饭,她跟母亲说“妈,我想写封信给报社,感谢帮助过我们的人”
“好好好”母亲说着“我们是要感谢人家”
梓露回房间提起笔,开始写信,她在前几天是多么痛恨写信,脑子里认定是写信让她失去了父亲。
亲爱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和帮助我们的好心人们:
你们好。我感谢你们的帮助,是你们在我们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你们善良、热心的手,奉献了你们的爱心来温暖我们,帮我们度过最艰难的时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一家永远铭记你们的恩情。我的父亲已于今天下午入土为安,他生前是一个积极、乐观又宽厚仁慈的父亲。我相信他一定能感知到你们的帮助,感受到你们的这份爱心,所以他才会走得那么安详。
父亲的遗愿一定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坚强快乐地生活下去,我会坚强快乐地面对我们将来的人生旅程,在我的心里父亲从未离开过。
再次感谢大家的帮助。祝大家在即将到来的新年,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王计的女儿:王梓露
1月20日
梓露写完信,很疲劳地躺在床上,这被子在放假后母亲给她洗过还晒过,透着一股暖暖的阳光味。她沉沉地睡着了,她做了很多奇怪的梦。但是醒来后她都忘记了,唯独记得的是,韩涛,韩涛在她的梦里,他在一片油菜花地里,向她招手。
韩涛的这个寒假闲时一步都不想出门,他一直拿着笔在画着什么,画了一幅又一幅。他想着,倪林喜欢穿浅绿色的长裙,初秋有风的时候她的裙子总是轻轻的飘着。韩涛画了一个浅绿裙子的姑娘,他画了张又一张,还不满意,但又舍不得扔掉。看着看着自己画上的少女,他不禁地脸红起来。
“我有什么条件喜欢她”韩涛不禁地想“在她身边的人太多了,但好像她的心里很高,估计她谁都看不上”韩涛想起,倪林并不是喜欢那么多人围着,她甚至表现得有点冷,她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连班里最帅的那个郁强塞给他的情书都可以撕个粉碎扔到垃圾桶里去。实在是不给面子。
班里的男生都在讨论着,咱都别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倪林是不属于他们阶级的。
“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韩涛心想。但又禁不住地心里暗暗地想着她。
“涛啊涛”母亲在喊着他“这一大早的躲家里干嘛呢,来,赶紧跟着来,叫上韩浪韩帆一起去田里摘些荷兰豆,菜贩的卡车一会就到了,这快过年了,卖得贵,赶在过年前能卖多少是多少啊”
“来了来了”韩涛收拾一下自己的画笔,举起画看了看,还是不满意,倪林要好看上千倍上万倍。
韩涛带着弟弟妹妹到了田里,村民们一边摘着豆子,一边闲言碎语地说着什么,韩涛无意听到说的是临乡的王老计车祸的事。
“听说是去寄信的路上被撞的,连脑袋都撞碎了”好像是韩文妈的声音。
“唉”有人答腔“太可怜了,听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都还没有成年呢”
“没赔偿吗?”又有人答腔“把人撞死,不得赔偿钱”
“赔什么啊”韩文妈又说话了“车主都逃掉了,都没有抓到,哪有得赔”
“唉,他们这一家也真够惨的。听说先人就是行医的,路上碰上山塌了把命给赔了,现在他又碰上这样子的事”
“是不是他们家的风水有问题,接连出现这样的事,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有报应。”
........
韩涛没心思听这些玩意,人家的遭遇,总是被拿来说事。母亲显然也听到了,转身过来对韩涛说“她们说的事是真的,那户人家也真够不幸的。他家有一个女儿好像还是你同学呢。”
同学?韩涛没有多想,随口问了一句“哪个同学?”
“好像叫什么王什么露来着”母亲说
“王梓露?”韩涛一惊,脱口而出。
“对对对”母亲像想起来似得“是她”
韩涛不禁地心里难过起来,梓露,这么开朗乐观的女孩.....,他想,我该是不是去看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