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盐课毕,请言其他物品货物之课。应知此城及其辖境制糖甚多,蛮子地方其他八部,亦有制者,世界其他诸地制糖总额不及蛮子地方制糖之多,人言且不及其半。所纳糖课值百取三,对于其他商货以及一切制品亦然。木炭甚多,产丝奇饶,此种出产之课,值百取十。此种收入,合计之多,竟使人不能信此蛮子第九部之地,每年纳课如是之巨。
叙述此事之马可·波罗阁下,曾奉大汗命审察此蛮子第九部地之收入,除上述之盐课总额不计外,共达金二百一十秃满,值金色干一千四百七十万,收入之巨,向所未闻。
大汗在此第九部地所征课额,既如是之巨,其他八部收入之多,从可知也。然此部实为最大而获利最多之一部,大汗取之既多,故爱此地甚切,防守甚密,而以维持居民安宁。
兹从此地发足请言他城。[甲]
[甲]剌木学本第二卷第六十九章,所记微异,兹录其文如下,以资参稽:
“大汗之收入
“兹请略言大汗在此行在城及其所辖诸城所取之课税。此城同构成蛮子地方第九部之其他诸城,别言之,蛮子境内九国之一国,所纳之课,首为盐课,其额最巨,年入之额值金八十秃满,每秃满值八万金色干,每金色干值一金佛罗铃有奇,则共值六百四十万金色干矣。其故乃在此州位在海洋沿岸,由是饶有池泽,夏季海水蒸发,所取之盐足供蛮子其他五国之食。
“其地制糖甚多,其课值百取三点三三,与其他诸物同,又如米酒及上述共有一万二千店肆之十二业之出产亦然。商人或输入货物至此城,或遵陆输出货物至他州,抑循海输出货物至外国者,亦纳课百分之三点三三。然远海之地如印度等国输入之货物,应纳课百分之十。一切土产若牲畜、果实、丝绸之类,亦纳什一之税于副王。
“马可阁下曾审察其额,除上述之盐课不计外,君主年入共有二百一十秃满,每秃满值八万金色干,则共有一千六百八十万金色干矣。”
塔皮州城
自行在发足骑行一日,抵塔皮州(Tacpiguy),城甚壮丽富庶而隶属行在。居民臣属大汗而使用纸币。彼等是偶像教徒,而焚其死者尸,其法如前所述。恃工商及种种职业为活。凡生活必需之物,悉皆丰饶而价贱。
此外无足言者,所以前行言一别城,城名武州,距塔皮州有三日程。居民是偶像教徒,臣属大汗,使用纸币而隶属行在。彼等恃工商为活。
此外无足言者,因是仍前行。
距此两日程,有衢州(Giuguy)城甚壮丽。居民使用纸币,产丝多,而恃工商为活,食粮丰饶。此城隶属行在,有竹最粗长,为蛮子地方最,粗四掌,长十五尺。此外无足言者,因是仍前行。
自衢州发足,骑行四日,经行一最美之地,中有环墙之城村甚众,然后抵于强山,城甚壮丽,位在一丘陵上,将流赴海洋之河流,析而为二。此城亦在行在辖境之中。蛮子全境不见绵羊,唯多山羊与牛。居民是偶像教徒,而恃商业及种种技艺为活。臣属大汗而使用纸币。
此外无足言者,因是仍前行。
离强山后,骑行三日,抵信州城。居民是偶像教徒,臣属大汗而使用纸币。彼等恃工商为活。此城壮丽,乃此方向中行在所辖之末一城。至若吾人现在行抵之福州(Fuguy)则为蛮子九部中之一部,与行在同也。
此外无足言者,请仍前行。福州国
从行在国最后之信州(Cinguy)城发足,则入福州(Fuguy)国境,[甲]由是骑行六日,经行美丽城村,其间食粮及带毛带羽之野味甚饶。亦见有虎不少,虎躯大而甚强。产姜及高良姜过度,威尼斯城银钱一枚,可购好姜四磅。并见有一种果,形类洎夫蓝(safran),用以为食。应知其地居民,凡肉皆食,甚至人肉亦极愿食之,唯须其非病死者之肉耳。所以此辈寻觅被害者之尸而食其肉,颇以为美。
其赴战者,有一种风习,请为君等述之。此辈剃其额发,染以蓝色,如同剑刃。除队长外皆步行,手执矛,而为世界上最残忍之人。盖其辄寻人而杀,饮其血而食其肉。
兹置此不言,请言他事。上述之六日程行三日毕,[乙]则见有城名格里府(Quelifu),城甚广大。居民臣属大汗,使用纸币,并是偶像教徒。城中有三石桥,世界最美之桥也。每桥长一英里,宽二十尺,皆用大理石建造,有柱甚美丽。
居民恃工商为活。产丝多,而有姜及高良姜甚饶。其妇女甚美。有一异事,足供叙录,其地母鸡无羽而有毛,与猫皮同。鸡色黑,产卵,与吾国之卵无异,宜于食。
此外无足言者,请言他事。[丙]再行三日又十五英里,抵一别城,名称武干(Vuguen),制糖甚多。居民是偶像教徒而使用纸币。
此外无足言者,此后请言福州之名贵。
剌木学本之异文如下:
[甲]“离行在国最后一城名称吉匝(Gieza-Cinguy)之城后,入崇迦(Concha)国境,其主要之城名曰福州。由此东南行六日,过山越谷。……其地产姜、高良姜及他种香料甚饶,用一值威尼斯城银钱一枚之货币,可购生姜八十磅。尚有一种植物,其果与真正洎夫蓝之一切原质无别,有其色味,人甚重之,而用为一切食馔中之作料,所以其价甚贵。……其人作战时,垂发至肩,染面作蓝色,甚光耀。……”(第七十五章)
[乙]“行此国六日至格陵府(Quelinfu),城甚广大。有三桥甚美,各长百余步,宽八步,用石建造,有大理石柱。此城妇女甚美,生活颇精究。其地产生丝甚多,用以织造种种绸绢,并纺棉作线,染后织为布,运销蛮子全境。……闻人言,其地有一种母鸡,无羽,而有黑毛如猫毛,产卵,与吾国之卵无异,颇宜于食。其地有虎甚众,颇为行人患,非聚多人不能行。”(第七十六章)
[丙]“自建宁府出发,行三日,沿途常见有环墙之城村,居民是偶像教徒,饶有丝,商业贸盛。抵温敢(Unguem)城此城制糖甚多,运至汗八里城,以充上供。温敢城未降顺大汗前,其居民不知制糖,仅知煮浆,冷后成黑渣。降顺大汗以后,时朝中有巴比伦(Babylonie,埃及)地方之人,大汗遣之至此城,授民以制糖术,用一种树灰制造。” 福州之名贵
应知此福州(Fuguy)城,是楚伽(Chouka)国之都城,而此国亦为蛮子境九部之一部也。此城为工商辐辏之所。居民是偶像教徒而臣属大汗。大汗军戍此者甚众,缘此城习于叛变,故以重兵守之。[甲]
有一大河宽一英里,穿行此城。[乙]此城制糖甚多,而珍珠、宝石之交易甚大,盖有印度船舶数艘,常载不少贵重货物而来也。此城附近有刺桐(Zayton)港在海上,该河流至此港。[丙]
在此(福州)见有足供娱乐之美丽园囿甚多。此城美丽,布置既佳,凡生活必需之物皆饶,而价甚贱。
此外无足言者,请仍前行。
地学会法文本有增订之文如下:
[甲]“军队戍此者甚众,盖其境内城村屡有叛变之事,故大汗以数军戍之,由是若有叛变发生,福州之戍军立取叛城毁之。”
[乙]“此城建造不少船舶,以供航行此河之用。”
[丙]“有不少印度船舶来此,亦有商人赴印度诸岛贸易。尚须为君等言者,此城近海上之刺桐港,印度船舶运载不少货物赴此港者甚众。诸船离此港后,上溯前述之大河而至福州城。此城因此输入印度之贵重货物。”刺桐城
离福州后,渡一河,在一甚美之地骑行五日,则抵刺桐(Zayton)城,城甚广大,隶属福州。此城臣属大汗。居民使用纸币而为偶像教徒。应知刺桐港即在此城,印度一切船舶运载香料及其他一切贵重货物咸莅此港。是亦为一切蛮子商人常至之港,由是商货宝石珍珠输入之多竟至不可思议,然后由此港转贩蛮子境内。我敢言亚历山大(Alexandrv)或他港运载胡椒一船赴诸基督教国,乃至此刺桐港者,则有船舶百余,所以大汗在此港征收税课,为额极巨。
凡输入之商货,包括宝石、珍珠及细货在内,大汗课额十分取一,胡椒值百取四十四,沉香、檀香及其他粗货值百取五十。
此处一切生活必需之食粮皆甚丰饶。并知此刺桐城附近有一别城,名称迪云州(Tiunguy),制造碗及瓷器,既多且美。除此港外,他港皆不制此物,购价甚贱。此迪云州城,特有一种语言。大汗在此崇迦(Concha)国中征收课税甚巨,且逾于行在国。
蛮子九国,吾人仅言其三,即行在、扬州、福州是已。其余六国虽亦足述,然叙录未免冗长,故止于此。
由前此之叙述,既使君等详知契丹、蛮子同其他不少地方之情形,于种族之别,贸易之物、金银,与夫所见之其他诸物,悉具是编。然吾人所欲言者,本书未尽。尚有印度人之事物,及举凡足供叙述之印度大事,至为奇异,确实非伪,吾人亦据波罗阁下之说笔之于书。盖其久居印度,对于风习及特点,知之甚审,我敢言无有一人闻见如彼之多也。
剌木学本此章较详,兹全录其文,以资参考。
“刺桐(Zayton)城港及亭州(Tingui)城
“离漳州(Cangiu)后先渡一河,然后向东南行五日,见一美地,城市民居接连不断,一切食粮皆饶,其道经过山丘、平原同不少树林,林中有若干出产樟脑之树,是一野味极多之地。居民是偶像教徒,臣属大汗而隶漳州。行五日毕,则抵壮丽之城刺桐,此城有一名港在海洋上,乃不少船舶辐辏之所,诸船运载种种货物至此,然后分配于蛮子全境。所卸胡椒甚多,若以亚历山大运赴西方诸国者衡之,则彼数实微乎其微,盖其不及此港百分之一也。此城为世界最大良港之一,商人、商货聚积之多,几难信有其事。
“大汗征收税课为额甚巨,凡商货皆值百抽十。顾商人细货须付船舶运费值货价百分之三十,胡椒百分之四十四,沉香、檀香同其他香料或商品百分之四十,则商人所缴副王之税课连同运费,合计值抵港货物之半价,然其余半价尚可获大利,致使商人仍欲载新货而重来。
“居民是偶像教徒,而有食粮甚饶。其地堪娱乐,居民颇和善,乐于安逸。在此城中见有来自印度之旅客甚众,特为刺青而来(语见第一二五章),盖此处有人精于文身之术也。
“抵于刺桐港之河流甚宽大,流甚急,为行在以来可以航行之一支流。其与主流分流处,亭州城在焉,此城除制造瓷质之碗盘外,别无他事足述。制瓷之法,先在石矿取一种土,暴之风雨太阳之下三四十年。其土在此时间中成为细土,然后可造上述器皿,上加以色,随意所欲,旋置窑中烧之。先入积土,只有子侄可用。此城之中瓷市甚多,威尼斯钱一枚,不难购取八盘。
“崇迦(Concha)国是蛮子九州之一,大汗所征税额与行在国相等。今既述此国若干城市毕,其余诸国置之不言,盖波罗阁下在余国居留,皆不及居留行在、崇迦两国之久也。
“尚应言者,蛮子全境各地有种种方言,犹之热那亚人(Génois)、米兰人(Milanais)、弗罗郎司人(Florentins)、阿普里人(Apuliens)各有一种语言,仅有本地之人能解,然蛮子全境仅有一种主要语言,一种文字也。
“波罗阁下所欲言者吾人述之未尽,兹结束此第二卷,请述大印度、小印度、中印度之州郡城邑。波罗阁下曾奉大汗命亲莅其中若干城邑,而最后归国时曾偕其父叔送王妃于国王阿鲁浑也。由是彼有机会述其亲览之异事,而对于所闻可信之人之言,与夫航行于印度者的地图之所载,亦毫无遗漏焉。”
马可·波罗书四卷以此卷为最长,而难题亦以此卷为最多。此卷专记中国事,论理地名可从中国,其实有不然者。此书不过是大德年间一部撰述,在中国人视之,不能算为古本,但因传本太多,写法不一,其难一。波罗路线不明,如自涿州至西安,又自涿州至淮安,中间究竟经行何地,别无他书可以参考,其难二。沙氏个人考订,颇多附会穿凿,往往妄改原书地名,改行在为杭州府,倘有说也,写镇巢军作常州府、写塔皮州作绍兴府,未免过于武断,由是于地名错杂之中,更加紊乱,其难三。
职是之故,译文于本卷之地名,经沙氏妄改者皆复其旧,大致不误者录其原名,稍涉疑义者写其对音,所以有该州、哈强府、阿木州、秃落蛮、哈寒府、强格路、强格里、中定府、新州马头、临州、西州、新州、塔皮州等无从比附之译名。此类译名之对音,未敢确定其读法不误,缘此书涉及语言甚多,固有主张原本为法文本之说者,然其中有若干写法多从意大利文,故本卷译音大致从意大利语读法。复次,本书对于同一地名,著录之写法不一,如第一五二章注甲之崇迦,第一五三章又作楚迦,乃其一例,译文两录之,他皆仿此。此外译文,务求不失原文朴质风味,原文编次虽欠条理,且多复词叠句,然未敢稍加改窜,宁失之干燥,不愿钩章棘句而失其真。总之,本卷中之难题甚多,足供考据家之爬梳也。
1935年8月1日冯承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