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呢?”苏钥将目光移向风清宸二人身上。
“我叫风清宸。”
“清风逸世,宸宇浩荡,公子的名字大气非凡。”
见其人夸赞自己名讳,还是位如此出尘离世的女子,风清宸不禁傻傻直笑,腼腆道:“其实我也觉得不错,嘿嘿,我爹取得。”
“瞧你那傻乐样,我叫沐灵之。”
“沐,灵,之~”苏钥缓缓念叨,忽而嫣然一笑道,“姑娘果然人如其名,灵秀人间。”
沐灵之见苏钥脸上漾起的笑意,方才心里那缕微妙的情绪刹那间烟消云散,笑着回道:“苏姑娘你才真是人间绝景,连我这个姑娘家刚刚都被你吸引住了。
“呵呵~沐姑娘别取笑我了。”
寂静夜空下,少年少女的初遇,却像是久别的故友,似乎都忘了处世的谨言慎行,絮絮攀谈起来。
“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呢?总不会和我这般闲情吧。”
箫盖看了眼沐灵之欲言又止的模样,接起话来:“实不相瞒,苏姑娘,我们本是想来探一探这天谕塔可还有其他入口。”
“你们要进去?...如果我所观无误,箫公子你方进炼气初阶,还未稳固,此番进入恐怕为时尚早,而风公子更是普通人,至于沐姑娘尚在聚精境,你们倘若进入恐怕...”
风清宸黯然垂下头,这几日相处还未觉察,然而此刻方才深切感到自己的渺小平凡,竟有一丝不甘惆怅在心底化开。
沐灵之摇头叹道:“苏姑娘你所言不错,我们的确连进入的资格也没有,却又着实向往,哪怕在入口处观望一阵也好,仙神试百年才有一次,错过此回又要再等多少时日...”
苏钥望着沉默的三人,心生同情:“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过往岁月,众仙门也曾为了让年轻的弟子不错过这次百年盛会,各自创造了护身灵物,可在一段时间内保护修为尚浅的弟子不受塔内意识灵力侵蚀,只是这种东西只有掌门才能授予。”
沐灵之眼神忽的亮起,仿佛看到了希望,但听到只有掌门方能授予时又顿时黯然下去。
箫盖倒是如梦初醒,呢喃道:“原来还有此等宝物,谷主也真是的,故意瞒着我...看来要想想法子了,难道要请苍荀师兄...”
风清宸听罢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非仙门之人的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期望的,如今看来,也只好等沐姑娘引见他一会灵桑掌门了。
三人各有心思,一时间俱都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脚下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水面炸开的声音。天谕塔悬空而立,却无半点震动。
“是什么声音?!”箫盖站起身来,眉宇间少有的警觉之色,“塔底距此少说千丈距离,何种威力竟能传达到此。”不知为何,一股不祥预感笼罩其心头。三人亦随之站起,苏钥道:“去那边看看。”
四人来到边缘处,借着泛白的月光向下望去,虽相距甚远,仍能隐约看到翻涌的湖水震荡不息,几圈巨大的涟漪波浪已随着方才那声巨响泛开来,荡向远处的岸边。
“是什么东西在水里?”风清宸道。
“不知道,看起来并不是寻常之物,小心!”沐灵之心中亦升起一股不安。
“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个人?”苏钥惊呼道。
顺着她的手势,三人齐目望去,竟似真有一人御空略过湖面,看其方位正是从塔底湖心而出。神秘人瞬间腾起,忽的回身朝塔而来,直冲而上。
“小心!他好像发现我们了!”箫盖喊道。
四人回身后撤,还未踏出数步,背后便响起一阵冰冷彻骨的声音:“想不到还能在今夜遇上几个人间的小娃娃。”那神秘人一身墨黑衣袍,头戴黑色衣帽,负手悬空,虽未戴上面具,不过令箫盖震惊的是他居然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男子的脸,不是因为夜色浓厚的原因,那副脸就像是混沌一般,模糊不清,叫人看不真切。
“你是什么人!”沐灵之不知从而何来的勇气,脱口质问道,仙游剑横立身前,随时准备出鞘迎战。
“人?”那神秘人一声疑问,似乎在冷眼以对。
沐灵之见其似答非答,又道:“既不是人,难道是妖道魔物!”
“妖?魔?”神秘人依旧答非所问,只传出几声肆意笑声,那笑声内竟有雄浑霸道之气外泄,仿佛破空之力,阵阵余威,连天谕塔都似有感应,隐隐震动。
箫盖苏钥心下震撼,眼前之“人”气息之劲竟强悍至此,几声笑意已有动彻天地之威,绝非凡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四人强稳心神,双手捂耳,这才勉强站立不倒。风清宸不过一介凡人,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近乎瘫痪,双腿更是不自觉的颤栗起来,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未知恐惧,却仅仅是因为眼前之人几声笑语。
笑声渐止,四人这才得以稳住气息。却见沐灵之忽然一跃而起,一道青光乍现,仙游再出。明知绝非这神秘人的对手,沐灵之依然决绝出剑,迎面刺去,仙游应主,顿时灵光四溢,剑身细纹仿佛突然拥有生命力一般,扩散开来。
“沐姑娘,不可!”箫盖苏钥几乎是同时呐喊道,眼前这非人非魔的黑影绝非寻常人物,贸然出手也许会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眼下方圆数十里皆人迹罕至,本欲先静观其变再说,不想沐灵之竟先发制人。
然而剑势已出,又岂能轻易收回。却见那神秘人依旧淡然姿态,双手负于身后,迎着剑芒,不避不接。
屏息之间,沐灵之却像是刺中水中倒月,竟感受不到半分抵抗,神秘人如同幻影般,被穿身而过。惊疑回眸,沐灵之尤在诧异之间,然而方才起势太猛,已冲出塔的边缘,眼下便是万丈深空,只一刹,便见其身体陡然下坠。
“沐姑娘!!!”一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的风清宸,看到急速坠落塔底的沐灵之,再也没能忍住,那份关切似乎胜过了恐惧,他放声大喊。话音未落,便欲向塔顶边缘奔去。然而箫盖却是臂一横,挡下去路,眼中凌厉之色,注视着半空浮影。
“你干什么?!”风清宸几乎是吼道。
箫盖不为所动,沉声应道:“冷静点!清宸,沐姑娘早已习得御剑之术,此种高度,应该尤有施展余地,不必担心。倒是眼前之“人”,如今看来,是敌非友,需全心应付,不可大意。”
苏钥亦及时劝道:“风公子莫要担心,箫公子所言非虚,你就相信沐姑娘吧,切莫自乱阵脚。”
一番劝语,风清宸这才定下心来,垂首道:“你们说的是,是我关心则乱了,沐姑娘应尚可自救,可是眼前之人...”他昂首望去,半空虚影依然如鬼魅般冷冷视下,心中惧怕不安外却又生出一丝不甘无奈,想到这些时日突遭至亲离去,如今遇上强敌,又成他人负累,竟半点忙也帮不上,即便生性洒脱,无所束缚,到此刻,终究是神态落寞,无力叹道:“唉...我真是直如废人般,又怎能帮的上二位御敌。”
箫盖望了眼身旁之人,心中已猜得一二,他一字一顿道:“清宸你不必介怀,此人就算我们一起上,想必也不过飞蛾扑火,我与你在他面前无异,大丈夫立于天地,怎可自甘落寞气馁,若能过得了今日,何愁没有上天遁地,一展豪气之时。”
风清宸如清风灌顶,虽明知是宽慰之语,却仍是感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战意,忽而嘴角扬起:“我真不像个大男人,老是这般自怨自艾。是了,箫盖,你说得对,若是过得了今日,我以后定要成为一个救济苍生,降妖除魔的大侠!”
箫盖点头应道,却是踏前一步,捏诀定身,成御敌之姿。苏钥宽慰一笑,亦是拔剑以对。三人成犄角之势,望向神秘人。
“嗯?”那神秘人悠悠说道,“看来已有觉悟,似乎还可一战,原本只是意外竟有凡人深夜在此,回返一观,却不想你们倒是不知不畏。”,
“如此说来,你不是什么邪魔外道?那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箫盖再次质问道。
“我从未说自己是魔物妖道,却也不是什么圣人神仙,方才那女娃欲刺我一剑,倒是让我忽生一念,就看看所谓的人间仙门到底有何本事吧。”
语甫落,只见神秘人右手扬起,随性一挥,骇然光球虚空凝结,冲向塔顶三人,风清宸只感呼吸一滞,眼前之物携无上气息威压而来。
“小心!!”箫盖吼道,双手合十,似在施展术法。然而光球速度之快,始料未及,一霎便已近身前。
三人俱都屏息睁眼,手脚仿佛已来不及做出应对之事,耀眼灵光在双眸中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难道刚出村就要在死在此处么,爹...”生死之际,风清宸不知该做些什么,却也没有余地再做的了什么,只是那么一瞬,他忽而想起了逝去的父亲,想起了那块临终托付的古玉。
生死一瞬,却见两道流光自天际降下,挡在箫盖与光球之间,只闻轰然一爆,震荡之气如狂风扫地,尽数四散,三人俱都闭目扭头,不敢直视。待到回首看清来人,眼前竟有两人背影,其中一人儒风道袍,熟悉身影,不是苍荀,却有何人?另一人伟岸身姿,虽是背影,却叫人心生安然。
惊魂甫定,苏钥脸上却忽然漾起笑意,惊道:“钟墨师兄!”
来人并未回身,语气里却是关切尽显:“师妹,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