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怀欣然点头,随后便率众长老飞身而去。
古麟真再望风清宸,知他心里此刻必是惊惑皆有,茫然无措。便伸手搭在其肩上,宽慰道:“小子,既不知过往,何不向那未来而去,也许你一直坚定的走下去,会重回原点也未可知,到时机缘一到,一切自然揭晓。”
风清宸怔了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古麟真见其尚需要些时候缓和,便也不再多言,指示众人前往仙来镇会合,准备启程回东海。
待到众人集结,天已渐渐明亮,镇中居民大多大梦初醒,昨夜弟子毕竟有限,不能第一时间唤醒所有的人,浑然不知昨夜生死一线之危,一切看似从未发生,也没有人会知晓数十里外那座历劫万载的天谕神塔已经永远沉入灵泽之底,再无现世之日。
镇外空旷之地,只见古麟真捏诀默念,双指向地,一圈金色阵法应运而生,其间似古木参天,灵光涣散,方圆十丈有余。众弟子有序进入,待到风清宸也踏入站稳后,只听得一声:“身随念动,天地有吾,阵起!”
风清宸只觉眼前繁华小镇瞬息没了踪影,待到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山地入目。他似乎有些习惯了这些神妙的穿梭阵法,这次倒也见怪不怪了。环伺周围,惊觉身后竟是一片汪洋,潮水汹涌,海风呼啸,极目望去,天地一线,泾渭分明,颇为壮丽。
自小在西蜀村野里长大,何曾见过真正的大海。此刻有些情不自禁,忍耐片刻,见众人未有所动,便向那海边徐徐走去。
沐灵之见状,便也离开众人,跟随而去。仿佛压抑了太久,又仿佛想倾诉心中那些痛快苦闷,待到和众人有些距离的地方,风清宸便朝着那无边深海,放肆呐喊。
虽似倾尽全力,然而内息到底与凡人无异,终究淹没在阵阵涛声中,海风肆意的吹拂着他有些凌乱的鬓发,就如同他此刻的心那般,找不到方向,看不见归处。
沐灵之站在其身侧数步之外,默默看着眼前男子清瘦的背影。她没由来的一阵心跳,当听见其旁若无人的呐喊声时,又是莫名的心疼。她忽然有些心思烦乱,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过萍水相逢的一个毛头小子,为何他的喜他的淡淡悲绪竟会感染自己。她摇了摇头,振作起来,宽慰道:“这样喊出来,好些了吗?”
风清宸沉默片刻,才回身应道:“好些了,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海,心里快活,凭空大喊,真的舒服了许多。”他面露笑意,自是由心而发,然而转瞬却又眉头轻锁,叹道:“要是爹还在就好了,他曾与我说过,东海何其波澜壮阔,最使人向往,好想和爹一起来看看这样的海啊...”他深邃一眼,望向远方不知何处。
“你爹他也会在天上好好看着你的,莫要这般消沉,看到如今你完成他的遗愿,找到掌门了,一定也很欣慰吧。”
“是啊,爹...”风清宸抬头望向悠悠天际,似是告慰天际英灵,“孩儿找到灵桑掌门了,他好像真的识得青灵藻玉,虽不知与爹到底有何渊源,不过孩儿会坚定的走下去的,爹你瞧好了吧。”
沐灵之目光似水,静静看着眼前男子,忽而又冒出一句:“你要是喜欢看海,以后去了灵桑,每天我都可以陪你看,那里的海才是真的美呢。”
风清宸身子一滞,怔怔望向沐灵之:“沐姑娘,你...”
“别误会...”沐灵之打断道,却是扭头他处,“我只是看你这呆子没见过世面,便让你看个够,就怕你到时候会看腻了。”,
风清宸笑道:“沐姑娘哪的话,你和我一起的话,每天从早看到晚都不会腻的。”
“你...好的不学,尽学了箫盖的油嘴滑舌。”沐灵之秀眉轻蹙,看不出一丝怒意,却是忽然望向远处,“咦,快看,好像有群人从远处跑来。”
言罢,二人便向灵桑众人走去。待到回到古麟真身旁,方才那远方诸人也已有些走得近了,只见其人皆是是拖家携口,时有二三慌张后视,急切赶路模样。一人褴褛衣裳,背负重物正要路过众人之时,古尘拦下去路:“敢问这位大伯,前方发生何事?令你们这般逃离,欲往他处。”
老伯停下喘气,徐徐念道:“年轻人,你们也快些跑吧,听说自北方而起,沿海之地都掀起一阵滔天巨浪,吞没了沿岸而生的鱼庄小村,估计快到这流波山境内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被迫南下。唉...”
“那老伯,你们为何不直接西去,这样不是更快些远离那巨浪吗?”风清宸已然赶到,忽然问道。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此流波山绵延千里,宽百里之多,山中毒虫猛兽奇多,沼泽密步,我等皆是老弱之躯,徒步穿过,是难于登天,只有南下才能有一线生机啊。”
“原来如此。”
“不说了,我要赶路了,你们好自为之吧。”他又收拾收拾了行囊,便风尘而去了。
古尘疑道:“奇怪,已是秋日时节,应不是北方风暴而起吧,这海事也有些怪异,竟是自北向南。”
就在众人思索之际,又一道清脆声音响起:“武非凡,你到底要追到几时?”眼前忽然降下一名曼妙女子,飘飘如仙,身姿不凡。只见她正回身喊道,似乎有些怒意。
其后又从天而降一男一女,男的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女的温婉可人,一副急切模样,欲言又止。只听那男子道:“月晴,你听我说,平日里怎样都随你,这次万不可前去,实在凶险非常,莫要意气用事。”
“武非凡,你!...”女子秀眉一挑,“我们非亲非故,你凭什么阻我,难道看着这沿岸百姓生灵涂炭,明知那里或有异数,为何不前往一探,或有转机。”
“我不是明知可救而不救,只不过皆是命定之数,能逃脱的了是他们之命,逃不过的也是难求一生。何况我们相识百余年了,就算非亲也成亲,非故也如故了罢?”
“你瞎说什么!...”女子啼笑皆非,面色绯红,“谁和你非亲也成亲了,简直...简直不可理喻!”她又头也不回,飞身而去了。
“月晴!”男子方欲追上,却被身后年轻女子抓住衣袖。她轻轻唤道:“师父...我们...”
男子转身,眉目温和:“指柔,你且先南下而去,照顾好自己,师父追上月晴,便立刻去寻你。”说罢,便也飞身而起,追上前去。
那女子望见师父离去背影,几欲哭出来,转而擦了撒眼角,目光坚定,亦是御剑而起,追赶上去。
待到三人离开,灵桑众人虽听得真切,却也不便追问。
古尘这才俯身询问:“掌门,依那老伯所言和方才那两名男女对话,这袭来巨浪并非常理之事,恐怕事有蹊跷,我们...”
古麟真向北望去,久未言语,沉思数刻,才答道:“正如方才那男子所言,一切皆是命定之数。不过我们也正欲往东北而去,若经过东海之上能遇上什么不寻常之物,或也可一探究竟,寻得缘由,眼下还是先行启程回派。”
众人依言,便御空而起,飞身向东北方而去了。风清宸站立仙游剑上,默默回首,似在告别这初识大海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