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镇缓缓走回,神色平静,丝毫不像方才经历一场激烈对决。随后一一敬拜:“谷主,师尊,长老。弟子有幸不辱使命。”
诸葛怀心中自是欢喜,却并未外露,言道:“韩镇,你无需过谦,方才表现俱佳,实为本门出彩。”
韩镇听罢欣慰一笑。“镇儿,与那梁家小子可是恩怨已了?”西限关切道。
“嗯。前尘往事俱都烟消云散,也算是给各自当年的逃避一个结果,恕弟子斗胆,今日与他一战意义更胜这比试结果。”
西限抚须应道:“我知你心中郁结,这些年来其实都未跨过那道坎,如今也算是皆大欢喜,望你以后能摈弃前尘杂念,一心问道。”
“弟子明白,谨遵师尊教诲。”
而另一边,梁禹虽说心结已除,然终归是输了这百年对决的第一场,失落之情溢于言表。他沉默着走向掌门长老,垂首拜道:“掌门,师父还有长老,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易凌天神色凛然,语气平和,淡然道:“梁禹,此战我已看出你尽力而为,无需挂怀。况且若真论起门派功夫,你并未输那韩镇半分,长老名式由你施展,亦是如火纯青,丝毫不逊,对得起我昆吾之名了。”
“掌门...”梁禹怎能不知这是掌门安抚鼓舞之语,首战失利自是自己修为不精,怨不得他人。
“掌门所言亦是老夫所想。”无常接道,“小禹,地剑六式你已臻至化境,方才所施,我尽看在眼里,你勿要太过在意胜负之论,过程和领悟才是修道之人应持之心。”
“弟子明白。”
“与那韩家小子一战,你心中数十年来的心结应是一并除去,此也算的是喜事一桩,往后须更加专一无暇,方能入道。”
先是掌门安抚,又是师尊谆谆教诲,梁禹忽觉这些年来对自己而言直如重生,如今连前尘的最后一缕杂念心结也尽皆消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广阔,是以郑重回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往后必定潜心修习,不辜负掌门师尊期望。”
两派各自休整议划了一阵,眼看第二场便要开始。
诸葛怀此次却无考虑,他开口便道:“这第二场,箫儿,便由你去吧。”
虽知自己来此便是替苍荀师兄应战,但当真正听到谷主呼喊自己名字时,箫盖还是不由的心头一紧,有些胆怯。毕竟百年才有的比试,又如何能让他这样的青涩小子有所施展余地。
“箫儿,你怕了?”诸葛怀目光灼灼,仿佛洞彻人心。
箫盖不知哪来的勇气,却是直面诸葛怀的目光:“我才不怕,上去便是!”
方欲走出,这才想起自己并无可用武器,背上定光古剑于现在的他而言,实如摆设,不觉又停下了脚步。
诸葛怀看在眼里,又岂能不知所以,遂道:“浩卿!”
众弟子之中一人忽然起身参拜:“弟子在!”
“你就暂时将佩剑借于箫盖一用吧,你可有意?”
“弟子遵命!”
浩卿缓缓走向箫盖,待到身前便道:“此乃我之佩剑,名唤凝海,小师弟,你可要加油啊。”
“嗯,多谢师兄宝剑,我会的!”箫盖接过佩剑,转身便去。
见伏龙谷此次竟是派一末代弟子前来,昆吾众人皆是惊疑。
“诸葛怀这老小子,什么意思?这是欺我昆吾无人吗?!”易凌天观上场之人步势气息,已是知其境界一二。
久未发声的无相长老却是忽然开口道:“掌门息怒,你且看那小娃背负之剑。”
“嗯?”易凌天细下一观,倏然缓和道,“古剑定光?怎会在那毛头小子手里?剑主不是诸葛怀么。”
无相又道:“虽未知缘由,不过诸葛怀素来不做无意之事,此子看来并非寻常弟子。观其年纪修为,似刚入炼气初境,断然无法运使定光,所以才会手执另一柄剑。”
易凌天思索片刻,却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向苏钥这边:“我倒忘了,那夜与小钥一道遭遇危险的是这小子吧。”
“正是。”
“那便好了,既然他诸葛怀能用此人,我为什么不能派小钥上去,苏钥!”
“弟子在!”苏钥尚在惊奇上场之人竟会是那日所遇的箫盖,却忽然听闻掌门叫唤。
“这第二场便由你上去会一会他吧。”
“掌门...这...”苏钥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本欲跟随众位师兄弟来此观摩学习,岂料竟会被掌门派上场去。
“小钥,你怕了吗?那小子看起来不过炼气初境,你早已步入此境,稳固数年,无须担心。”
“掌门明鉴,弟子绝非怕事,只是这第二场关乎本派此次仙神试的结果,如此重任交由弟子手中,弟子实在...”
苏钥话中有理,无相亦是劝道:“掌门,小钥所言也不无道理,若是此回再败,就没有第三场的机会了。”
却见易凌天摆手应道:“无妨,输人不输阵,若果真小钥败了,回去便回去,三天子之都若他伏龙谷真的进入,也不会做甚么一己私欲之事,只是这样倒有些委屈独孤剑了。”言罢,他望向右侧一名眉目清秀,俊朗不凡的男子。
“哈?”独孤剑有些惊讶,“掌门您多虑了,我也想看看小师妹与那位伏龙弟子到底孰强孰弱。若真无我上场机会,虽说有些遗憾,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再等百年。”
“如此便好。”易凌天点头道。无相见此,便也不好再言其他。
苏钥眼见掌门长老都以达成一致,真是有苦难言,便望向自己的师父无念长老。
无念从进塔至今都并未发过一语,只是先前韩梁二人对决之时,在望见镇渊禹虹出鞘一刻,才喃喃称道两句。此刻见小徒儿望向自己,似是寻找解救之人,遂是笑道:“钥儿,我本为昆吾铸剑长老,不执昆吾三剑,本就不多参与门内此般决议之事,你不用看我。只是你莫要忘了,这场比试本该由你钟墨师兄应战,可他如今却因你负伤卧榻,现在你替他出战,是不是也算理所应当?”
听到钟墨二字,苏钥陡然回想起那晚惊险,师兄宽厚背影挺身在前,她忽然涌现一股莫名豪气,似要守护什么似的。
“徒儿明白了。”她拜别师尊,旋即转身道,“掌门,弟子领命!”言罢,便负剑而上。
看着来人缓缓走来,箫盖心里五味陈杂,最不想遇到的对手,偏偏就是她,当真是天意为之。
他尴尬的扫了眼苏钥,道:“苏姑娘,好巧,不过数个时辰,我们又见面了。”
苏钥亦不知此时心里何种滋味,便回道:“果然是后会有期,箫公子,只是没想到此回见面就得剑下指教了。”
箫盖怔怔望向眼前之人,半晌又叹道:“苏姑娘,我实不想与你兵刃相向,只是师门之命,不得不上。”
苏钥又道:“我知你意,我亦不想上此武场,不过钟墨师兄与你师兄终究是因我们而受伤,若你也是替你师兄而战,便全力施为吧,我们此刻皆是为师门而战,不必留手。”
“嗯,我明白。”箫盖不再多言,仙剑出鞘,置于身前,“此剑名为凝海,苏姑娘,请指教了。”
苏钥方才未听见掌门长老之议,此刻见箫盖竟未使出背负之剑,而似用他人之剑与之比试,只道因她一介女流,看她不起,遂是美目圆睁:“箫盖!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用自己佩剑,难道看我不起?”
箫盖有苦难言,急忙释道:“苏姑娘莫要误会!我身负之剑实非现在的我能驾驭,我亦拔它不出,只能暂借师兄之剑与你比试,若是有缘再叙,我自当请罪告知。”
“好,我且信你一回。”苏钥虽是话中已解,然心里却是尤有些不舒服,是以话甫落,便提剑而上。
“唉...”箫盖轻声一叹,亦是迎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