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淅夜等待风浪宁静,尘埃落定。现在已经是那个时候了,一切的一切都已归为最初的模样,再无争斗,一片祥和,除了空气中遍布的血腥味和泥土气,还有淡淡的,烧焦的气味,不知道那是不是勉义的尸体散发出来的,淅夜觉得有可能是那样,他就那样站在风暴的最中心,和周遭一切一同化为碎片。
真是可悲,又可敬。
淅夜已经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这个人了,可能是他的学识不够吧,但是这是淅夜内心真正的想法。这样一个可怜又很伟大的人物该用什么来衬托他的英姿呢。
闪耀的绿光?激起的尘土?破碎的尸块?数不清的恐惧?亲人的离痛?
淅夜知道他死的彻底,也知道他应该是死得其所,这样的离去方式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说实在的,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自己的理想已经完成,没人对他的死感到真实的遗憾。
这样就是,死得其所了吧。
淅夜向前行进,不知道是不是他感到了伤感,他走的有些飘忽,像是云中漫步。当然,因为受伤而无法保持常态才是最准确的理由吧,看看他现在的样子,造就了这样的结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赚了。
反正到头来也只得安慰自己。
淅夜还在向前,他看着洞中有人爬了除来,有的好像是因为有了劫后余生激动的抱在一起,有的好像是因为有了沉痛伤感而迸发出无力的哀叹,还有的好像是因为得到了最终的胜利从而狂乱的大笑。
现在看来,应该是好结局吧。
可是,心头却隐隐作痛。
漫天的鸦雀俯冲下来,开始啃食人和琦兽的尸体,淅夜无力去管他们,只能放任它们去享受盛宴。
呀啊,真是残破不堪的吃相。
淅夜吐了口痰,看上去很是不爽。
好像是淅夜身上散发出的很是强大的衰弱气场吧,终于,冬维在极度伤感的情况下看到了他,因此,他不敢再做停留,直接向淅夜那边跑去。
一路上还打飞了几只啃食带有烧焦气味的尸体的鸦雀。
淅夜也想回应他,走的也快了几分,导致他一瘸一拐的,因为双腿这样强度的行进实在是承担不起,很疼,但是忍得住。
“淅夜,你没事吧。”冬维冲淅夜大叫。
淅夜看着他只是脸上受了点轻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是松了口气。
“我没事,暂时死不掉的。”淅夜看着自己愈发不像正常人的身体,还是拉起了笑脸。
实际上他这个样子不可能说成没事的吧,也不知道冬维现在是怎么想的,但凡眼睛没瞎就问不出这种问题。
“我类个乖乖,这快包扎……”冬维看着淅夜这个样子,心里也十分难过,刚想撕下自己衣服给淅夜包扎,却被淅夜抬手拦住。
“你去谷上,我刚刚,看到了勉忠,被在他们那边,你去,割点这大家伙身上值钱的东西,换他回来。”淅夜指了指一边的地缘蜥蜴,而后也没多说什么,就准备绕过冬维,走向爆炸中心。
冬维见状果断摇头,连忙拦下淅夜。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很感激面前这个青年。
“不行,你快去包扎,剩下的我来。”冬维挡在淅夜身前,双手张开拦住淅夜,眼中尽是坚定。
但是下一瞬,他的眼中倒出现了一丝惶恐。
因为黑烟再转,化为黑刀,抗在了冬维肩上。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心领了,我又更重要的事。”淅夜的黑刀只在冬维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被淅夜再度拿开,他这一次转在了冬维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还撞了冬维一下。
冬维只是呆呆的看着从他视线中缓缓逝去的淅夜,叹气,再跟上他的脚步。
其余的所有人也是颤巍巍的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对他们来说像是天外来客一样的人是什么意思。
现在在他们眼里,这人更像是疯魔。
“勉义大叔,你说,现在你满意了么。”淅夜走到爆炸中心,看着满地的残骸,苦笑道:“我知道了一切,却没想到你还是这样英勇果断,明明听安都已经死的了,没人再会威胁你的生命,但是你还是这样决然。”
淅夜手上的暗喻再度旋转,而淅夜的嘴也没有停下。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呢,你说听安威胁你的生命,所以你才想着和这个蜥蜴同归于尽,想着自己的生命不能这样白白浪费。但是现在呢,这个状况你又怎么解释。”暗喻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把铲子,淅夜嘴虽然在絮叨,但是手也没停下,他要给勉义铲出一个简陋的坟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上。
冬维就像淅夜说的那样开始处理地缘蜥蜴,一边在听着淅夜的絮叨,一时间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出来,他一边擦拭这自己的眼泪,一边做着他不熟悉的工作,但是他很想这个时间能再长一些。
周遭的人也不敢动弹,只能就在原地,因为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能干出什么事来,更何况外面还有狩翼,他们也不敢随意逃走。而且他们也是为了这地缘蜥蜴来的,被勉义骗来的。也不想冒着巨大的风险就这样空手而归。
他们还不知道狩翼已经变成一盘散沙了。
五个带头人,三死,一重伤,一个在老家留守。
也是够悲惨的。
按理来说这次是他们损失最大吧,得到的收益和自己的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你是怎么想的呢,勉义大叔,是为了让我逃出生天么,你看啊,我中了这样的毒,有了这样的伤,一看就是要死的人了,但是为什么你还这样做呢。”淅夜用力铲着地面,每用一下力,自己就忍不住哼声。但是他的动作可一直没有停下,咬紧牙关。
勉义都为他英勇赴死了,现在他不过是给人家造个坟墓,怎么可能就这样退缩。
不过是……小小的伤痛。
“你说,啊,你当时赶我走的时候,那嘴不是挺能说的么。”淅夜想学着淅影的语气说话,但是学的并不是很像,因为他的表情有着痛苦和悲痛。
影可从来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你闭嘴也好,怎么办也好,留下烂摊子交给我们之后就撒手不管也好。我也,懒得听你絮叨。”淅夜还在挖掘,而冬维此刻已经处理好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后就转过去向余下那几人说了什么,大概是要吩咐些事。
淅夜也没兴趣听,依旧像机械一样的运作,有时候会抬手吓跑几只过来啃食勉义尸体的鸦雀,而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本来也是絮絮叨叨的,不过后面,好像是没什么话可说了,就安安静静的挖掘,时不时汗水进入自己的伤口里,让他颤动一下。
那感觉并不好受。
身后的冬维也要去上面找勉忠了,淅夜也不想和他们打招呼,挖出一个能躺人的浅坑,在那之后,就坐在坑边休息了会。
喘着气,一言不发。
或许勉义是不想吵闹吧,淅夜知道,人到了这个关口,也讨厌再听到什么了吧。
更何况是在这鸦雀群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维回来了,带着目光呆滞的勉忠。
这个时候淅夜也起了身,在周围游荡,一边驱散啃食勉义尸体的鸦雀,一边把碎成一块一块的勉义往那个刚挖好的坑里丢。
坦白说淅夜已经认不出来那是不是他了,各个位置都是炸的严重,甚至看不出来是什么了。但是勉义毕竟是处于爆炸中间,绝对是有烧伤的,所以只要是有那样糊了的尸块,就应该是勉义的没错。
淅夜看着尸体,他其实也是没见过这样的情况,第一次见到,也觉得难以接受。
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炸的了一块一块的,那谁顶得住啊,更何况是他认识的人。
淅夜回头看了看勉忠,心中默默祈祷他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难受么。
这应该是没法避免的吧。
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怪勉义他自己太傻了。
淅夜抬起头,把自己手上的尸块又丢了进去。
“人已经死了么。”勉忠缓步走到淅夜身边,看着坑中早已辨识不全的尸块,本想扭头看向一边,但是又强制自己往里面看。
淅夜不看他都能感受的到他浓厚的悲哀。
“是啊,他完成了最后的壮举。”淅夜故作平淡,他现在都觉得自己欠抽。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这样说话的吧。
不过勉忠好像是没怎么在意,应该是伤痛太过沉重,又或许是脑子里已经变成了空白。
“我就知道,没关系的。”勉忠抬头,把刚刚捡到的一个关节丢了进去。
他说完,眼泪就忍不住滴了下来。
淅夜见状,抬起了暗喻。
“没再发现什么碎片了吧,那我,就不耽误时间了。”
淅夜把暗喻抬到了他的眼前,好像是要把他和眼前的世界分开。
应该是再也回不去的永别。
淅夜很抱歉,但他现在只能做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