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
【译文】
诗人必须有轻视外物的态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把风月当作奴仆一样来使唤；但同时又必须要有重视外物的态度，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够与花鸟共同感受忧乐。
【评析】
在这一则，王国维谈的是物我关系。在重视外物基础上，他强调了诗人的主体地位，与前一则“出入说”是一脉相承的。不过，“出入说”是就诗人观物而言的，此则是就构思过程中的物我关系的变化而论。
从构思顺序讲，“重视外物”在前。所谓重视外物就是前则所谓对宇宙人生“入乎其内”的意思。这种“重视”是创作态度，也是审美方式。只有审美主体心境虚静，将物我之间的种种关系、限制之处排除掉，才能与花鸟——审美客体融为一体，才能体察出审美客体中所蕴涵着的情感内涵。
对于词人来说，只有曾经重视了外物并曾经感受过外物的忧乐，才能进一步谈论轻视外物的话题。所谓“轻视外物”是强调审美主体的主体性地位。诗人观物的目的不在于外物本身，而在于通过诗人的审美眼光发掘出外物所包含的精神内涵。在这种情况下，诗人的眼光越纯粹对外物物性的把握就越准确、越充分。可见，在观物过程中，诗人的眼光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其观物的意义就是借助最准确的物性来表达诗人最深刻的感情，将物我的生命交流彰显到更高的高度。客观地说，王国维对构思阶段性的描述确实是精确而到位的。
【参阅作品】
忆王孙·春词
（北宋）李重元
萋萋芳草忆王孙①，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②。欲黄昏③，雨打梨花深闭门。
【注释】
①“萋萋芳草忆王孙”：借用《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
②杜宇：即杜鹃，传为古蜀帝杜宇的灵魂所化，叫声凄厉，如“不如归去”。
③欲：此指接近。
【鉴赏提示】
李重元在这首小令中写春天，并由此怀人。他由“忆”而上高楼望，但望而不见，唯闻杜鹃凄鸣，结尾写凝望已久，黄昏已近，深院门闭，雨打梨花，比兴深远，言有尽而意无穷。根据王国维提倡的，词表现的是“有我之境”。我们可以试着结合“重视外物”“故能与花鸟共忧乐”来剖析和欣赏这首词，看看这首词的作者如何“轻视外物”，又是如何“重视外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