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的解码工作进展顺利。技术小组解码后，将资料全部移交情报分析组。情报分析组经过通宵的紧张工作，终于在凌晨完成了分析报告。
情报组长汇报说：“情报来源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图文资料，另一部分是窃听录音，与上次发现的相同，经过特殊压缩处理，声音已经失真。从内容上看，这些情报资料都是关于潜艇的。”
“潜艇？”古小天看了韩冰一眼。
“国防141研究所！”韩冰说。
萧烈翻看分析报告，说：“这份情报太重要，绝不能让‘925’带出境！”
“你不怕打草惊蛇吗？”古小天小声问萧烈。
“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是在与敌人斗智，也是在斗狠。”萧烈说，“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们没什么可损失的。”
第二天清晨，“925”来到湖边公园，做出晨练的样子，朝放着“石头”的长椅靠近。
萧烈和古小天坐在汽车里，远远地注视着“925”。
“他会上当吗？”古小天问。
“那就要看老大妈的表演啦。”萧烈说。
“925”在长椅四周转悠，没办法靠近长椅，因为有两位六十多岁的老大妈正坐在长椅上打毛衣。他有些着急，又不好直接过去拿“石头”，只盼望这两位老大妈能早一点离开，他好取走东西。
这时，一位胖大妈手中的毛线团掉到地上，滚到长椅下面。胖大妈弯腰去捡线团。“这里怎么还有碎石头？”她从长椅下捡出三块石头。
“925”立刻紧张起来。
“现在有些人就是不讲公德，到处乱扔垃圾。”瘦大妈说。
“我去把这石头扔垃圾箱里。”胖大妈说。
“925”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一会儿只要把东西从垃圾箱捡回来就可以了。
“不用。”瘦大妈说，“石头又没有污染，丢到湖里就可以了。”
“也对。”
还没等“925”作出任何反应，“扑通！”“扑通！”胖大妈已经将石头全部抛进了湖里。
“那边还有石头，我们去捡起来吧。”瘦大妈说，“这些人真是不讲公德！”
两位老大妈起身离开长椅，沿着湖边捡石头抛进湖里。
“925”伫立在长椅旁，望着水中的层层涟漪，呆若木鸡。
“925”打捞“石头”未果，只得垂头丧气离开南津。他一走，韩冰立刻带人来到国防141研究所，查找泄密源头。党委书记和研究所保卫部门负责人看了资料、听了录音，无法判断其内容和价值，认为还是得找专家来。于是，他们秘密找来核潜艇研究项目人李斯渊，让他帮助判断这些资料和录音的泄密渠道。
李斯渊听了一阵经过声音失真处理的录音资料，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个人是我啊！”
韩冰马上向萧烈报告情况，萧烈立即派古小天带领技术人员前来增援。
根据李斯渊对被窃听录音内容发生时场景的回忆，技术小组排除了场所内安装窃听装置的可能。通过内容进行分析，技术小组认定，李斯渊是主要窃听对象。对他的全身进行侦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信号，侦查工作陷入停顿。
“会不会是敌人已经把窃听器收回了？”“眼镜”猜测。
韩冰摇摇头：“敌人使用的不是普通无线窃听装置。”她拿出李斯渊依据被窃听录音内容回忆的一些场景图，“这两个地方我去过，属于核心保密区，墙壁由特殊材料覆盖，能够屏蔽任何无线信号，但是李斯渊在这里谈话也被窃听了，说明敌人使用的不可能是无线窃听装置。”
“那么可能是个录音装置。”“眼镜”说。
古小天说：“这个装置如影随形，应该就在李斯渊本人身上。”
技术小组再一次对李斯渊的随身物品进行彻底检查，最后将目光集中在手机上，因为这是他身上唯一在射线扫描中显示出电路板的物品。
技术小组正准备对李斯渊的手机分拆仔细检查时，古小天拦住了他们。
“先不要碰它。”古小天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设置自毁装置。”
技术小组立刻对手机反复进行无损射线检查，果然发现多处可疑装置。
“眼镜”说：“头儿，你怎么猜到有自毁装置的？”
“呸！”古小天啐了一口，“这是常识！”
“眼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怎么拆它？”
“我又不是专家，我怎么知道？”古小天说，“在没有把握避开这些装置之前，不碰它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去我们要怎么做？”韩冰问。
“跟着它喽！”古小天说，“既然这部手机是录音装置，那么敌人一定要拿到手机里的录音内容才能达到窃听的目的。理论上，只要盯住这部手机，就能找到窃听者。”
按照古小天的意见，技术小组给李斯渊的手机加装了一个报警和精确定位装置，然后把手机还给了他，让他如往常一样工作和生活。两名侦查员携带经过伪装的探测器材，跟在李斯渊身后30米范围内。
在对李斯渊线索调查跟进的同时，有关那个沈文倩的资料也源源不断送到萧烈办公室。沈文倩，女，二十八岁，台湾人，在南津市新纪元技术咨询有限公司任高级职员……
“啪！”萧烈拍了一下卷宗，自语道，“原来是柳如嫣的手下！”
这时，古小天来到萧烈办公室，兴高采烈说：“老板，我们找到李斯渊身上窃听器的工作方式了！”
“哦？”如果对李斯渊的调查也有了进展，那就太好了。萧烈满脸放光。
“漂亮！这帮兔崽子干得实在漂亮！”古小天拿起萧烈的茶杯一饮而尽。
“你是在夸谁啊？你的人，还是敌人？”萧烈问。
“敌人啊！”古小天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把话说清楚，“这兔崽子太有才啦！方法简单，又滴水不漏！”
“是吗？”萧烈很感兴趣，“能让你古小天佩服的对手并不多啊！”
古小天说：“技术人员这几天对李斯渊身上手机进行跟踪检测，始终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与李斯渊接触。就在今天，李斯渊回家取东西时，他手机中的窃听装置突然有了异动，我们同时检测到他家附近有不明信号试图与窃听器建立数据连接，居然是无线数据传输！”
“接收装置找到了吗？”萧烈问。
“找到了，就在李斯渊家对面的出租屋内，是个无人值守装置。韩冰正在追查这条线索。”古小天说，“不过，以敌人的狡猾，估计她不会有什么收获。”
萧烈详细听了古小天的汇报，他也不得不承认在手机里加装录音装置是一个完美的方案。首先，手机本身的技术结构，就可以轻松解决窃听器的电源和天线两大技术需求。其次，安装在手机里的窃听器设定平时只录音，不发射，可以有效避开保卫部门的技术检测。第三，选在李斯渊住宅附近设立窃听器无线数据接收装置，既可以避开研究所附近的技术保卫敏感区，又可以利用住宅内活动范围小的特点稳定接收数据。构思非常巧妙！
“李斯渊手机窃听器的来源查清楚了吗？”萧烈问。
“查清啦，是李斯渊的妻子郝文君在‘星火数码’给他买的。”古小天说，“至于是买的时候已经安装了窃听器，还是后来安装的，目前还无法判断。不过，从窃听器设计安装的精密程度，‘眼镜’分析认为，应该是买手机的时候就已经安装好了，不是后来附加在手机上的。韩冰已经对出售手机的‘星火数码’展开调查。”
“‘星火数码’？这生意倒很适合掩护情报处理工作。”萧烈说。
韩冰对李斯渊家附近那个出租屋情况进行了调查，租房人使用的个人资料全部是假的，线索中断。她只得将调查重点集中在“星火数码”老板孙阳身上。韩冰曾问过郝文君，为什么到这家商铺买手机。郝文君的回答是：这家店在搞打折促销，价格便宜。韩冰据此认为，郝文君买手机是随机性的，窃听器不可能在买手机的时候就已经安装好了，调查重点不应该放在卖手机的人身上。但“眼镜”坚持认为，在手机里安装如此精密的窃听装置，只有在专业实验室里才能做到，不可能是后安装上去的。古小天对“眼镜”的专业水准毫不怀疑。韩冰只得答应古小天，对“星火数码”开展秘密调查。
“星火数码”老板孙阳的身份背景资料无懈可击，初步调查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就在韩冰为下一步的调查选择方向时候，孙阳的一个举动引起她的怀疑。
韩冰在开车跟踪孙阳时意外发现，孙阳在行进过程中，突然来了一个“U”形大转弯，然后又把车停在路旁四处张望，这是标准的摆脱跟踪技术，虽然用得有些生硬，但他明显受过反跟踪训练！
“立刻呼叫二组增派人手，对孙阳进行跟踪。”韩冰对她的助手说，她预感到孙阳将有所动作。
孙阳在街上绕了几个圈，经过多次“测梢”、“甩梢”动作后，然后开车朝着李斯渊家的方向驶去，最终在李斯渊家对面那个出租屋楼下的路旁停下。但他停车后一直没有下车。韩冰立刻联系古小天。
古小天说：“我就在你身后右侧50米的楼上，你的人可以撤了。”他的部下已经接手监视工作。
韩冰把车停在距离目标一条街的地方，徒步来到古小天设立的监视据点，敲门进入。
“目标在做什么？”韩冰看到孙阳的车还停在原处。
“无线拷贝数据。”古小天答，“李斯渊手机中窃听器的数据传输到出租屋内的无人值守接收机上，孙阳再无线拷贝到自己的设备里。全过程不用出现在犯罪现场。”
“天衣无缝！这回真长见识了。”韩冰说。
“自从发现出租屋内有多重警报装置，我就断定，他们还是无线传输那一套！”
“你们在做什么？”
“给他制造一点传输障碍，让他不得不去出租屋查看一下。”古小天说，“不在现场？他想得美！我要将他人赃俱获！”
但过了一会儿，孙阳并没有按照古小天预期的那样进入出租屋查找故障。他在反复调试还是无法接收数据后，选择了驾车离开。
望着孙阳驾车离开的背影，韩冰惋惜地对古小天说：“你猜错啦！”
“可能他今天忘记带钥匙了吧？”古小天挠挠头，“估计他明天还会来。”
韩冰和古小天回到指挥中心，将情况向萧烈作了详细汇报。萧烈听完，思考片刻，说：“孙阳无疑是‘李斯渊窃听案’的关键人物。这次截获的那部分图文资料，是从什么途径传出去的呢？”
韩冰说：“我们在141研究所反复调查，仍没有查出泄露的途径。”
古小天说：“这与601研究所的情况有些相似。发现了泄密源头，却找不到泄密的嫌疑人。”
“你们检测信号了吗？”萧烈在纸上画了一个图表。
“检测了，研究所四周没有任何可疑信号存在。”古小天说。
“屏蔽区内的信号也检测了吗？”萧烈问。
古小天笑道：“屏蔽区内的信号又传不出来，检测它干什么？再说，研究所会定期检测……”他突然打住话头，抓过萧烈刚画好的图表看了看，一拍脑袋，“我明白了，这群王八蛋！我现在就去布置！”
韩冰莫名其妙地跟着古小天离开萧烈办公室，来到停车场。
“你明白什么啦？”她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储存，不工作，接到指令后才开始无线传输。”古小天一边驾车朝141研究所方向行驶，一边呼叫“眼镜”带领技术小组向141研究所集合。
韩冰听得还是一头雾水。古小天见状只得详细解释：“从目前情况分析，窃取141研究所潜艇图文资料和李斯渊录音的应该是同一伙人。”
韩冰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这两种资料也不会同时出现。”
“李斯渊手机里窃听器的工作原理是平时只存储录音，不发射信号，所以研究所的日常安全检测发现不了它。”古小天说，“这个窃听器只有在收到无线指令后，才会主动连接，把数据传输出去。既然窃取141研究所潜艇图文资料和李斯渊录音的是同一伙人……”
“那么他们采取的很可能是同一种方法！”韩冰终于明白了。
早晨的太阳刚刚升起，一名看上去很老实的清洁工人进入141研究所核心部门打扫卫生，楼层的各办公室房门紧锁，并设有多个闭路电视探头。这个清洁工人仅负责清扫走廊、卫生间等公共部分，并不进入办公室打扫卫生。当他清扫到李斯渊办公的那个楼层时，他按下了工具包中的一个按钮。
在核心办公区的一间屋子里，韩冰、古小天、“眼镜”等几个人横七竖八睡着。突然，桌子上的仪器荧屏出现一个红点，并发出“滴”一声提示音。
“发现信号！”值班人员说。
韩冰、古小天等人一骨碌爬起来，紧盯着仪器。
“滴”，仪器又发出一声提示音。
“锁定它！”“眼镜”指挥值班人员。
“目标已锁定。”值班人员说。
“闭路信号切过来。”“眼镜”说。
“信号切入完成。”值班人员答道。
监视器屏幕上出现那个外表忠厚的清洁工影像。
“我越来越佩服咱们老板啦！”古小天盯着监视器屏幕说。
“再让我排查一百遍，我也不会怀疑到这个连办公室都没有资格进入的清洁工身上。”韩冰感慨地说。
“眼镜”说：“这个信号很弱，即使这栋楼没有屏蔽，在外围也无法接收到信号。”
“信号源锁定！”技术人员报告。
清洁工离开后，古小天等人进入李斯渊的办公室，在李斯渊电脑的键盘中发现了一个记录装置。
“这个装置可以将李斯渊在电脑上阅读的资料全部记录下来。”“眼镜”说，“它平时只记录，不传输，只有在收到外部无线指令的情况下才会进行资料传输，且传输距离有限。”
通过对清洁工进行监控，发现清洁工当天将无线传输设备交给了高见泽。
韩冰和古小天来到萧烈办公室。萧烈听完汇报，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任何喜悦，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韩冰和古小天对望了一眼。古小天暗暗伸出大拇指，小声说：“这就是大将风范！”
“敌人在李斯渊的电脑键盘上做手脚，利用清洁工避开技术防范接收资料，清洁工将资料带给高见泽，高见泽根据资料的大小，将资料芯片藏在名片或者巧克力中交给柳如嫣。典型的柳如嫣杰作！”萧烈看着手里的卷宗，“那个沈文倩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她被柳如嫣派到上海出差，目前还没有发现异常举动。”韩冰答。
萧烈放下手里的卷宗：“141研究所的泄密案，毫无疑问，是柳如嫣一手策划的。只是这几天，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有想通。”
“什么问题？”
“柳如嫣为什么会使用原始录音传递情报？尽管对录音采用了一些处理手段，但还是很容易暴露情报来源，以柳如嫣的聪明才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致命错误？”
“这个很好解释。”韩冰说，“因为她的手下中根本没人有能力把李斯渊的声音转化成文字情报。”
“哦？为什么？”
“科学这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韩冰说，“我为李斯渊做笔录时，一字之差性质全变了，还是李斯渊及时指出来才避免了错误。我估计柳如嫣也是迫不得已才冒险使用原始录音剪辑传递情报。”
萧烈认为韩冰分析有道理。
这时，韩冰的一个手下匆匆来到萧烈办公室。
“沈文倩跑啦！”
“跑了？”韩冰十分意外，“我们的监控方案没有问题啊！怎么跑的？”
“她昨天到上海出差，今天突然登上飞香港的飞机，并以个人理由给公司发了辞职信。”
“我们太大意啦！”韩冰说，“我自认为很小心，问题出在哪里呢？”
萧烈想了想，对韩冰说：“你去把沈文倩接头那天，柳如嫣的监控记录拿给我。”
韩冰很快拿来柳如嫣的监控记录。
萧烈和古小天拿着监控记录，沿着柳如嫣当天走过的路线，现场走了一遍。记录显示，沈文倩接头那段时间，柳如嫣也出现在那家女装专卖店附近。在湖边一个酒楼上，萧烈和古小天从柳如嫣当天坐过的位置望去，正好可以看到那一排女装专卖店。
“这个女人太可怕啦！”古小天说。
很显然，沈文倩接头期间，柳如嫣一直跟在沈文倩身后。
“我们要不要马上抓人？”古小天请示。
萧烈摇摇头：“先盯着，有逃跑迹象再抓捕。柳如嫣苦心经营的间谍网，在没有察觉到真正的危险之前，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沈文倩只是一个小卒子，她的暴露只说明我们盯住了‘925’。柳如嫣应该不会想到我们已经破译了美国人的密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