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岁的孩子被一块棉被
夺去了和阳光握手的机会
雕花木床早已闲置
她的一生到头来
深深陷在一把旧竹椅里
像一堆朽坏的棉絮
抽掉了结实的线头
耷拉下来她穿着自己的
皮肤;眼睛里的海
已用尽力气渐渐平息
整个下午子孙们进进出出
脚步声开始凌乱
门板迫不及待地卸下
她将在这冰凉的木头上
完成对自己前生最后的打量
终于松弛了她攥紧的手
她对生者的担心与牵挂
她瞳孔里稍纵即逝的光阴
她蜷曲的身子和抠紧的喉结
在一片哭声中被颂赞无量的
功德还有什么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