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道上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而随着这一道声音的出现,每间屋子前的铜铃开始静止,不再摇摆,整个世界一下陷入寂静之中。
乌檐朝着声音的主人看去,发现竟又是一个提着灯笼的木偶人,后者见乌檐看过来,咧开嘴对乌檐一笑,病态的可怖笑容依旧让乌檐觉得恶心,好想再把他分尸一遍。
但,现在不行。
“轰”
宫殿忽然解体,那刹那,天空变色,雷霆疯狂的翻涌,就像海浪一样一层接着一层。
半空中,五号站在幽冥蛇上,冷眼望着这一切。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们把目光投在这里,没关系,我也不介意。”
五号突然咆哮,指天大骂道:“一群老不死的!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管得着吗?
妈的,不过是一个个被后娘养的老神经病而已,惹急了大爷我,一个个给你打爆!”
乌檐发现幽冥之主的话中隐藏了好多信息,而在听到后面那一句话后,乌檐顿时觉得幽冥之主好霸气,这才是大佬该有的样子!
似乎是五号的话,惹怒了暗中的人,天空中的雷霆陡然变的黑邃,渐渐的,雷云下压,一滴滴雷液下落,其中蕴含的力量之恐怖,让地上的乌檐觉得,好生无力,仅仅是一滴就可以让他死得不能再死。
“切”
五号不屑,伸出右手,幽冥蛇发出一声长啸,肉眼可见的声波迎上铺天盖地的雷雨,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泯灭。而在这一声长啸后,幽冥蛇身体不断缩小变化,最后变成了一柄长戟。
“霹雳啪啦。”
雷海之中,一个巨大的龙首出现身体其余部分隐藏在雷海之中,但仅凭这庞大的龙首就可以推测出,他的整个身体到底有多大!
乌檐呆了,铠人的血蛟在天空上这条只见龙首的雷龙面前,完全就是个蝼蚁!
而乌檐由衷地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比第一次看向幽冥蛇时更为强烈。
乌檐在雷海下、在雷龙下,就像是溺水之人挣扎痛苦。
雷龙张开了眼,黑色中绽放两朵璀璨的金色画骨,除了冷酷还是冷酷地看向持戟凌立于半空的男子。
“你违反了规则。”
声音直接在耳朵爆炸,乌檐顿时捂住了耳朵,忍不住呻吟,就像有人拿着铜锣不断在脑海中敲响,除了轰鸣还是轰鸣。
乌檐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会死的!
经历多次死局,乌檐都未曾这么绝望过。无论是和铠人战斗那次,还是和木偶人那次,乌檐没有恐惧,因为他们的实力差距不大。至于看向幽冥蛇那眼意识早就恍惚,也感受不到太大的恐惧。
可这一次不同,自从雷龙出现,乌檐就喘不过气,而他的意识却还清晰,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更无力地发现自己真的在对方余威下,真的不能反抗,只能痛苦地死去!
“战斗,准备开始了。”
法师老板出现在乌檐身边,对着在地上蜷曲身体痛苦捂住耳朵的乌檐丢了一个法术,这才继续看向天空。
“呼——呼——”
乌檐缓缓舒展身体,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身体止不住得颤抖。
“……”
乌檐想跟法师老板说声谢谢,但脑袋仍旧嗡嗡作响,舌头根本不受控制。
龙伸出了一只爪子,遮天蔽日(没日的说),锁定时空,禁锢四方,看似缓慢,却仅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来到五号面前。
五号脸上不屑更浓,幽冥戟往前一伸,抵住如同苍穹压下的那一爪。
风,在停滞,连带心跳。
短暂的安静后,幽冥戟戟尖发出一道幽光,在戟尖处爆炸,幽暗的能量波猛然充斥在天地,裂缝从雷龙的爪子开始出现,一路蔓延到尾巴。
发生爆炸的地方空间布满波痕,好像下一刻就会破碎。
雷层被逼退,却再凝实。
“要来真的了。”
感觉到雷层的变化,五号冷笑一声,往后一退,坐下。
白骨在堆砌,形成一座晶莹剔透的高台,高台上,一把向后伸出骨刺的宝座俨然而立。
五号的眼睛覆盖上红色,如漩涡一般勾人心神,齐耳的短发飘扬,染成白色,身上的休闲服也变成了一身黑红色长袍,淡紫色的纹路勾勒出一条狰狞的蛇,倒三角的眼睛尽是阴冷。
天空中,雷层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千军万马,一道道人影错乱,却是组成了一个阵法,沟动天地大势,不动则已,一动则必逆乱苍穹。
“地狱的低吟,从亘古传到如今。”
“沉睡在地下的不安者,终会挣脱束缚,回到人间,尽情享受血的疯狂。”
“……”
地上早已变成了一片血海,穿着铠甲的地狱来客站在血海之上,空洞的眼睛中燃烧着火焰,似是对规则不公的愤怒。
“吼!”
一声吼叫从血海下传来,像是号角一般,所有地狱士兵开始融集,千人变成一人,铠甲上的符文越加明亮、隐晦。
又一声长啸,血海沸腾,一具刻满复杂符文的白骨缓缓从血海中站起,一步步踏向天空。
“你真反抗?”
雷士前,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玩味看向坐在白骨王座上的,幽冥之主。
“今后的世界,必将开满了彼岸花。”
“日后,世间再无白昼,血月将会亘古悬挂在苍穹。”
“坠日之时,吾等定重返神国。”
白骨王座上的人肆意大笑,戟指白衣人。
“你该出去了。”
法师老板用法杖画了个圈,将乌檐丢了进去。
“我的朋友!”
乌檐忍着身体好像被撕碎的感觉,对着法师老板喊道。
“他出去了。”
法师老板挺直了腰,眼里的战意在沸腾。
木偶人发出尖笑,一枚枚符文显现在身上,灯笼火焰膨胀,缕缕蓝色火焰像水流一般,环绕在周围。
客栈老板踏在屋顶上,身后,一道千丈高的虚影渐渐凝实。
孟婆缓缓靠近,苍白的头发变得乌黑柔顺,干皱的脸庞变得年轻美丽,行走于冥河之上。
大战,在……
……
虫鸣声在燥热的夜晚尤为闹耳,让人恨不得把它们全部碾死,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
没有风,白天留下来的热量变成闷热,给人一种在蒸拿房的感觉。
但这一切却让乌檐感到极为的亲切和轻松。在这里没有令人无法动弹的威压,不会出现对对方的气息感到无比恐惧,也不会出现身体随着对方说话而颤抖而割裂。
弱小真的是一种原罪,只是在那里站着,对方力量的余波,不,甚至是对方无意识,没有针对的力量泄露出来,也足以将自己杀死。
真的感到无力,可无力的后面,有着愤怒、不甘、自嘲。
那些在幽冥之主口中后娘养的人如此厉害,就算自己真的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被操控的人、一个被观视的人,自己又能怎么样!
乌檐想到了黎可君乌明远,想到了外公爷爷奶奶,想到至今为止他所在乎的人,骂了声去你大爷的!
管自己是不是在被人的安排中,反正他就是他!
“要喝水吗?”
熟悉之中又有些许陌生的声音响在耳边,乌檐掉在地面,翻了个身,就看见江鸣拿着一瓶水递过来。
“嗯。”
乌檐点头,艰难直起身。江鸣连忙扶住乌檐帮他坐好,然后把盖子打开,把水给乌檐。
乌檐接过,轻轻抿了一小口,待嘴唇不再这么干涩后,大口喝下。
连喝了半瓶,乌檐又躺了下来。江鸣有些变化,可是江鸣不说,乌檐虽然察觉到也不会问的。
“乌檐。”
江鸣坐了下来,静静看着此刻没有任何防备的人。
真的很好看。
苍白的面容添了一份软弱,惹人心疼。刚喝过水的双唇红润,让人想啃一口。破碎的衣服露出过于奶白的皮肤,使人眼睛移不开了。
为什么不是个女孩?
江鸣问过这个问题很多遍,最后都以自嘲结尾。
乌檐可是个重度萝莉控,直得不能再直。
如果他露出那方面的意思,十二年的友谊会崩坍,无法再修复。
所以,只会是朋友!
“明天我就会回去了,就不能陪你待在这了。还有……”
乌檐听不见后面江鸣说的话了,他已经睡过去了,在黑夜下的土地庙边的草地上。
“哈。”
江鸣失笑,从背包拿出件外套盖在乌檐身上。
然后,安静看着睡着的乌檐。
他,从未后悔过,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