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仅仅用了两日时间,便回到了寒风山,路过平武县时,陆青尘倒是没有再进去,毕竟那里已经没了妖道,一切自然会恢复平静,他不想再沾染俗世之事。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苏妙秋也早已离开。
再次来到山脚下,一切似乎都没有便,陆青尘自己也颇为激动。
“陆公子,师父他老人家就在山上么?”珠儿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错。”
“他......老人家会不会因为奴家修的尸解之道就......”不知为何,珠儿对自己修炼了尸解之道,愈发在意起来。
“不会的,师父他向来心胸豁达,你放心好了。”陆青尘笑道,“再说,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晚了些么。”
珠儿看着他略带揶揄的笑容,神情羞涩。
抬头看去,高耸的山峰直插青云,陆青尘向上走去,如今有些修为在身,原来艰辛无比的山路此时在脚下也几乎如履平地。
两侧的景色一如往常,只用了半个时辰,陆青尘便悠然地快到了山顶。
他心中有些热烈的期盼,最后一段距离直接纵身飞了过去,他想要把自己已经为父母报仇的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凌霄子,也想告诉凌霄子自己修为有所精进,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想到凌霄子或许会一脸慈善笑容的夸奖自己,即使是一向淡然的他,也颇有些期待。
毕竟,凌霄子是自从父母去世后,唯一一个被陆青尘视为亲人的人。
珠儿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兴奋的神情,心中也觉得有些莫名开心。
为了不显得太过无礼,在最后那段距离,她已经从骨矛中出来,虽是魂魄之体,但还是下意识的想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似乎比陆青尘还要紧张。
陆青尘站在山顶的石台之上,兴冲冲地喊道:“师父!弟子回来了!”声音洪亮。
然而,等了片刻,山风轻抚,凌霄子的身影却没有如想象一般出现。
“师父!弟子陆青尘回来了!您老人家出来吧!”陆青尘又喊了一声,这次他用了些许道力,就连远处群山都听到了他的呼喊,向他发出了回音。
难道师父又闭关养神了?陆青尘心中暗道,凌霄子的残魂会随着时间消散,所以他需要不断地长时间闭关静心打坐,以维持残魂的存在,陆青尘自然知道,此时不见凌霄子,有些愕然的陆青尘自我安慰道。
“师父!你在哪?弟子陆青尘回来了!”
“陆公子,或许是师父他老人家在闭关修行,所以没听到呢。”珠儿并未见到有人出现,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在一旁劝道。
“恩,或许吧。”陆青尘有些无奈地应道,“咱们在此等候些时间吧,等师父回过神来,自然会出现。”
他寻了处树荫坐下,珠儿紧随其后,飘然而过。
四周安静无声,偶有山风吹过,树叶嗦嗦作响,除此以外,再无异样。
就在陆青尘准备自己在山顶静坐等候时,只听一声鹤鸣自晴空之上响起,声音清脆嘹亮,响彻云霄。
二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只听声音由远及近,一只仙鹤不知何时出现,正于空中盘旋,随后落在两人面前。
陆青尘仔细看去,见这仙鹤的嘴中还叼着一物。
他有些奇怪,同珠儿对视一眼,随后好奇地走上前去。
仙鹤将嘴里的东西放在脚下的青石上,随后便向天鸣叫一声,展翅盘旋,离开了石台,消失在云端。
陆青尘缓缓捡起地上的物品,是一个玉简,和一个乾坤袋。
玉简一般是用来传讯使用,修士可将想说的话留在其中,其他人用神念扫视,便可得到其中内容。
不知为何,陆青尘手中拿着这两样东西,一瞬间,心中竟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犹豫了片刻,没有任何动作。
“陆公子,这是什么?”珠儿有些好奇。
陆青尘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神念扫过玉简,只见里面写到:
“青尘我徒,为师怕是不能见你得胜而归了。”
仅是这一句,就让陆青尘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在了当场。
“自那日为师为你莲胎铸就肉身,所耗心神过度,便已知自己时日无多,此乃命数。为师相信你必能报得大仇,也为你深感欣慰。你若归来,勿忘当日答应为师之事,师门信物已被我置于这乾坤袋中,如今交给你,你要好生保管,万万不能让它落入外人手中!一定将它亲手交到你师兄云霄真人之手,如此,为师再无牵挂。”
“此外,你大仇得报,已与这尘世再无瓜葛,为师希望你日后秉持心性,专心修炼。修仙之途,坎坷多难,日后你定要好生修行。我玉霄一门,虽求大道,亦求德行,此后若遇诸事,望你勿生恶念,追求本心之善,如此方能不迷失自我,坠入歧途,为师才能安心。话已至此,为师去矣,勿念。”
“啪。”
一滴泪水滴落在微微颤抖的玉简之上。
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模糊了陆青尘的双眼。
还记得上次流泪,是父母去世。
从那之后,陆青尘寻遍周围山川河域,所受之苦,言辞难尽,好些时候都差点没了性命,但他却从来没有喊过一次苦,更不要说流泪。
可是如今,骤然间得知凌霄子已经不在,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件事情来的如此突然,原本经历过一次亲人离世的他,仿佛一切从来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原来,那日为陆青尘重铸肉身时,凌霄子因为残魂不稳,差点出了问题,最后不得已,便将自己所剩不多的道力分出其中一股注入到莲胎之中,为陆青尘完成此秘术,以至于他自己本就残缺的魂魄更加虚弱。
而后的三年里,凌霄子除了必要的指点外,经常让陆青尘自行领悟,倒并非对陆青尘不管不问,而是他的心神已经再禁不起过多的消耗。
尽管如此,为了帮助陆青尘,凌霄子还是坚持了三年之久,直到陆青尘快要下山之时,这位中州最强者,玉霄宗上一任掌门凌霄子,自感时日无多,便借口静修让陆青尘离开时寒风山。
他不想让陆青尘见到自己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因为这会让陆青尘心中满怀愧疚,为了不让陆青尘的道心出现破绽,他永远隐藏了这个秘密。
尽管知道凌霄子状态一直不好,尽管凌霄子自己也说此身无法复原,尽管陆青尘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是,他从来都没想过,师徒二人会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陆青尘又如何没有侥幸之心?虽然嘴上没说,但他总幻想着自己拿了信物回到玉霄宗后,请师兄云霄真人出来,他相信,一定会想办法将凌霄子从这困境中救出。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没了可能。
陆青尘双膝跪地,顿时泪如泉涌,仰天吼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