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江雨州,此地多池沼江河,此时小荷已露尖尖角,船儿在水中漾开涟漪,桥将水中的小块陆地勾连。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一把把油纸伞,绽放在小巷桥头,姑娘们一开口,语调软糯得很,透着别样温柔。
落脚于一家临湖客栈,修整一番后,同行的男修皆无了踪影。苏欢颜疑惑,其他几个女修心中有方向,但不敢妄言,劝着苏欢颜,一路奔波,先去休息,养足精神,好专心比赛。
可苏欢颜却了然于心,不知为何又不敢承认,但又想去确认。此刻的她,不是热锅上的蚂蚁,是知道正确答案与自己注定无缘还来看考分的考生,想知道,想确定,但又有了几分希冀,可也怕最终只剩死心。
当她也撑着一把天青色散,抱着薄荷一路打探行至高大的醉梦楼前,忽地顿住脚步。
我莫不是……心悦于那狗崽子了吧!不不不,怎么会,我,我是喜欢苏亦的。好像也不是。我是来一睹花魁风姿的,对,老子是来看花魁滴!
于是,她还是有几分忐忑地迈入了醉梦楼。一个小丫头跑来,麻溜地接过她的伞,将雨珠抖落后小心收存起来。
一楼大厅里,台子上穿着艳丽却不媚俗暴露的姑娘们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却绝非上品。在苏欢颜眼里,至少比起林姝的舞姿,二者还是有云泥之别的,林姝是云。台下布置着几张桌子座椅,桌子上,有人在推杯置盏。桌子往后,驻足着几个看客,普通人打扮。在靠近雕花楼梯口处,有柜台。苏欢颜驻足,又有一个小二打扮立即的朝她跑来,
“姑娘请,有什么喜好没?”
苏欢颜顿了顿,今儿她料到那花魁定不是谁都可见的,故而着天蚕丝织造的锦衣,饰宝玉珍奇,还凝化出个锦袋,袋口示明了苏二庄主出产的印记——疏梅弦月,月中有个苏字。
“想来一睹花魁芳容。”
“那可不巧了,两位花魁今儿都有贵客咯!姑娘,换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试探着问。
“两位?”
“哟,姑娘是头一次来吧!这花魁啊,是一对姐弟呐!要不,小的给姑娘来几个俊俏的小生?”店小二再次试探着问。
苏欢颜故意颠了颠锦袋。眼波微转,
“那领个人带我四处转转可好?”边说边取了几片金叶子给那个店小二打扮的人。
那个店小二眉开眼笑,把金叶子踹进怀里,唤了个着月牙白锦袍的小童来给苏欢颜带路。
到二楼,小童欲言又止了会儿:“这地不适合姑娘,咱们直接上去吧。”
苏欢颜不解,说着看看去,便踏了进去。一股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抬头,那些穿着暴露的姑娘小馆们拉着客人混做一团,画面极尽不堪入目。有厢房,也有的直接在厅里设了几张榻,春宫图贴得到处皆是。一个着深粉衣袍的中年男人,面敷脂粉,唇点朱砂,扭腰摆胯,拿着一把上面应该也画了什么东西的扇子,娇笑着,在客人间走动。看到苏欢颜,就朝她抛了个媚眼。
苏欢颜捂住薄荷的眼睛,窘迫地红着脸,退出来后便往楼上冲。
三楼,说与二楼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琴声叮咚,美人起舞,翩若惊鸿。衣着素雅却又不保守。名人字画,修竹翠柏,兰草腊梅,竟是聚了个齐全。几个看似文人雅士的人摇着折扇,烟雾缭绕中品清茶。
到了四楼,全是厢房,小童告诉苏欢颜,那是高身价的哥儿姐儿的屋子。门口有画像,交足定金,若是中意了谁,只需经过他们的考验,就可进去了。可吟赏风月,也可春风一度。
苏欢颜大致扫了一眼,这些考验,有猜谜题,有对对联,有珠宝,有法器,有灵草,还有人要苏亦和她出产的器具。
觉得有趣,扔给后面的小童一包金叶子,就推上面要她的器具的门而入。
进去后,里屋的两人愣了半?,竟是上次给她凳子的男修和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来不及管两人做甚,苏欢颜立即退出来,把门关上。
小童自责地说:“姑娘,忘了跟您讲,若是门口插了一枝花,那代表已经有客人了。”小童犹豫了会儿,把金叶子还给了苏欢颜。
苏欢颜拿了片给他,他欢喜接下。
“那这楼上……”
“是花魁姐姐和哥哥的屋子,这个咱……”
“少爷~”那个风云门修士朝着上面的楼高声喊叫着,“撤了~”
苏欢颜闻言,脚底生风,几步跃上楼梯直奔上一层楼。小童即将转身往楼下跑。
楼上只有两间厢房,一间在一头,面积却是下面的数倍。
她一剑劈开离自己最近的一间的房门,满腔怒火冲进去准备兴师问罪。
里屋子与外屋仅仅隔了一道红色纱帘,非但不能遮挡视线,隐隐约约,更引入遐想。
只见一道妙曼身影在起舞,悦耳的铃铛声音从里面传出,伴随着女子的娇笑。
苏欢颜越发气恼:还挺会享受!
一把掀开帘子进入,只听到女子一声惊呼,随后是拔剑的声音。
听起来是中下品玄铁剑,苏欢颜心里一恍惚,这不是狗崽子会用的东西。
凝神一看,双方都傻了眼。
“二苏姐姐!怎么是你?”对方立即收了剑,不是余雨生是谁。
“你为何在此地?”
“我,我……”余雨生挠挠头,不知如何作答,宛如一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苏欢颜:“罢了,温柔乡,英雄冢,你好自为之。”
一旁久久未出声的女子捂着嘴娇笑出声。苏欢颜看过去,只见一美艳女子红纱裹玉体,酥胸半露,腰肢纤细。光着脚,手腕上,脚腕上,都戴了银铃。乌发及腰,肤白若雪,柳叶眉弯弯,双眼灵动又透着股迷离,鼻梁高挺,皓齿朱唇。颇有几分风情,的确算得上是个人间尤物。
苏欢颜没有多搭理着,心里记挂着自家狗崽子。立即夺门而出。
其实,只要她多留心些,就会发现不少端倪,比如余雨生一介普通修士,怎能冠冕堂皇待在花魁房中。
苏欢颜出去时,迎面碰上了闻声而来的粉衣的中年男子。
他急急忙忙要赶苏欢颜下去,嘴里在“姑娘喂,这不是你该待的,咱下去哎!”
苏欢颜不理,朝另外一扇门奔去,一脚踹开了门。
这个屋子,却清雅了不少。里面的八仙桌旁,茶杯糕点散落了一地,八仙桌上,一个着红袍的把一个着白袍的压在身下。
苏欢颜顿时失了声。有了几分不知所措。
红袍的那位似乎有感应般直起身来。朝后一看,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审视地看着来人。
苏欢颜颤抖着手,“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万俟炌冷哼一声:
“夫人看不到吗?”
“你!你,你莫不是个断袖!你骗婚!”苏欢颜说着,却不受控制的有了哭腔。
万俟炌缓缓走近,理理衣摆,
“我是不是,夫人不是最清楚的吗?”
这时候那个粉衣中年男子跌跌撞撞也冲了进来。
“霸谰,你怎么做事的!”万俟炌责备着。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小的这就带她离开。姑娘,请吧!”
苏欢颜站着不动。继续盯着万俟炌,是凶狠的样子,如果眼眶不红的话。
霸谰无辙,扯着嗓子叫了几个小厮过来。
万俟炌:“罢了,我夫人,岂是你能动的!”
霸谰愣在原地,觉得自己进退两难。
万俟炌过来拉苏欢颜,让她跟自己走了。
苏欢颜不从,她要看看是哪个妖艳贱货让万俟炌牵肠挂肚。
她一眼扫过去,觉得自己错的离谱。那哪里是什么妖艳贱货,明明是高岭之花。衣裳整洁,白的一尘不染,面容生的好,与刚刚所见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冷意。说他是哪个门派禁欲意味十足的长老或师兄,也没人会质疑。给人感觉高不可攀,如果不是发丝凌乱了,衣裳皱了,脸上红潮未散,定也是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
万俟炌趁苏欢颜分神,一手刀把她砸晕带了回去。
苏欢颜悠悠转醒,一把扯开被子,又一大箩筐的问题要问万俟炌,结果被对方先发制人。
“你可与我走肾,但别走心。”
诸多话语噎在喉咙。
苏欢颜默默把被子拉起,慢慢缩回被子里。
苏欢颜:那你娶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