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与青云州之间横亘着一道海峡,海峡并不算宽广,但是常年波涛汹涌,再加上两边各自设有关隘,想要不为人知的在两洲之间来往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两洲之间的来往基本上都是通过这道海峡,每天都有成百上千拿着通关文牒的人带着一船又一船的货物横渡海峡。久而久之,沧州一侧靠近海峡的地方便自然形成了繁荣的港口。
这片海峡风大浪急,海面上常年泛起着白色的浪花与泡沫,因此得名白海。这个港口形成的城市也就叫作白海港。
薛天成牵马走在白海港中,心中默默思考着要如何横渡白海,到达对面的青云洲。事实上,光是渡海不难,哪怕这白海的海浪再汹涌上几倍,也拦不住修士。真正让薛天成心生忌惮的,是大夏王朝在对岸设下的关隘,除了大夏边军常年镇守于此,更有官府身份的修士坐镇,一旦有人强闯边关,就会被无数房梁一般粗大的弩箭和修士的种种手段射成刺猬。
这么多年以来,不是没有因为各种原因被逼的狗急跳墙的人想要跨洲潜逃,其中甚至不乏修士,但无一例外都被大夏边军拦在了白海上,没有踏进青云洲陆地一步就不甘身死,尸体沉入幽暗的海底成为鱼食。
如果强渡白海的话,薛天成并不觉得自己能幸运到不步入这些人的后尘。
思索间,薛天成不知不觉来到长街的末端,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海峡。海岸边停着的渡船体积庞大,在汹涌的海浪的冲击下也没有多少颠簸,只有船上插着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
再近一点的地方排列森严的军队,正在仔细检查着上船的人群和货物的通关文牒。
不仅如此,停泊在海岸边的每一艘渡船上,都散发着毫不掩饰的修士气息——按照规矩,白海上来往的每条渡船上都至少要有一位不低于五重天的修士坐镇。但海面上有几个坐镇渡船的修士气息雄厚,显然实力远超五重天境界。
“这个季节的白海刚好是最有看头的,而且今天靠岸的渡船也不少,公子还真是好运气啊。”身后冷不丁有人向薛天成搭话。
薛天成转过身。说话的人是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左腿微微有些跛着,所以让本来就不高的身材显得更加矮小。对上薛天成审视的目光,微圆的脸上就挂起憨厚的笑容,嘴巴一咧开就能露出白色的牙齿。
“从刚刚开始你就跟了我一路了,有什话不妨明说。”
“哎呀…我只不过是想,公子您或许是第一次来白海港,想要在这里待上多久?如果是初来乍到的话,没个白海港的人带着,没准要多费不少事儿……虽然说公子您一看就是不差钱的贵人,但是白白浪费了时间那就更可惜了……所以……”
男人搓着手,看起来有些窘迫不安,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招牌的憨厚笑容,说话的吞吐和停顿也都像是演练过的,恐怕这些话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薛天成立刻知道了眼前的人的来意。
每个城市里都有些闲汉,没有正经的职业和稳定的收入,依靠在各处打短工维生,还有就是依赖自己对城市的熟悉,帮外乡人介绍安排各个落脚吃饭的地方,从中赚取一笔佣金。
“也好……”薛天成短暂的思考后,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铜钱递给男人:“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上多久,这是预付一天的金额,之后每天都会有同样的酬劳。先带我去一个有马厩的客栈,不用太贵,寻常的那种就行。”
男人双手接过,不漏痕迹的轻轻掂了掂钱袋,没有打开确认金额就已经喜上眉梢,赶紧收进怀中放妥:“好的,小的这就安排……小的名叫陈二,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叶……”薛天成刚准备说出那个用过一次的假名叶良辰,却突然想到之前救下的那对姐妹家境非比一般,或许已经私下派人找过叫叶良辰的人,所以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于是立马改口:“奈何天。”
“好的,奈公子,这边请。”哪怕听到这个明显是假名的名字,陈二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满脸堆笑的鞠了一躬,就快步小跑上前带路了。
陈二虽然左腿不良于行,但是在街上走路却也不慢,配合着薛天成的速度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每当发现薛天成的眼神停留在哪里,就会颇有眼力的当即介绍一番。无论是当地的美食还是建筑,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穿过几条街道后,两人就到了目的地。客栈是一家巷子里的木制小院,围墙上像是刚刚刷过一遍的新漆,墙头上有一根不知道什么树木的树枝伸了出来,洒下斑驳的树影。
陈二伸手叩响门上的铜头拉环,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来了!”
随着院内响起少女清脆的嗓音,站的稍远一点地方的薛天成敏锐的注意到陈二不动声色的努力站直了一点,让自己跛脚的左脚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木门吱吖开了一条缝,们露出一张十六七岁少女的脸:“陈二?”
陈二伸手挠挠头,咧开嘴笑了笑:“我带这位奈公子过来住两天,房间……”
“普通的就行。”看到陈二投来询问的目光,薛天成接过话回答道。
“好嘞。”少女对薛天成眯起眼睛一笑,就转身向着院子里喊到:“爹,娘,有客人来了!”
“这家是本地的客栈,算是白海港已经开了三代的老字号。不在主干道上所以环境很安静,而且也有独立的马厩,每日按时还有一日三餐供应,价格也公道……一天只要十文铜钱就能住下。”陈二一边从薛天成手中接过马绳,一边殷勤的介绍着。
“嗯,是不错。你和这家客栈的老板很熟?”
“啊……确实认识,有的时候会来这里做小工赚点小钱,而且都是街里街坊的,算是熟悉。”
陈二把马带到马厩里拴好,客栈的少女就从前堂跑了出来:“陈二,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走。”男人憨厚的摆摆手,有回头对薛天成问道:“奈公子,今天天色晚了,您就先到这里休息,明天早上小的再在这里候着,您是想到哪里转转?”
“……明天的话去港口看看,既然你是白海港人,就跟我说说那些关于渡船的事好了。”
陈二面露一丝难色:“公子,虽然说我的确是白海港人,但是对这些事也不是完全清楚,您应该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人,都不被允许靠海岸太近……”
“没事,传闻也好什么也好,只要跟这些有关的都可以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