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早就发现男孩的异样,知道他是因为社恐才反应那么大,而厂里这些人竟然没有发现,一味的想要靠近去扶起他。
真是好心办坏事。
姜寻心里着急,就想要冲上去,赶走他们。
还没等他站起来,季缘就在他有行动的时候,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明面上,始终保持着姿势,安静的吃着饭。
姜寻被踢得疼到蹲下,抱着腿哀嚎了会,抬起脑袋受气的看向罪魁祸首,想要个说法。
只听到某人嫌弃的说了句,“这里的饭真难吃,姜寻以后一日三餐,你做。”
姜寻:……
黎江回到宿舍,宿舍已经被打扫的一干二净,他无力的坐在地上,靠着床,虚弱的闭上眼睛。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他动了动唇,实在没力气回话。
门口的人等了会便自己扭开门把进来。
女孩拿着饭盒,打量了他一眼,“看起来,好多了。”
“我把你的饭盒放对面床位上,你好点就自己弄来吃。”
说完把饭盒放下,转身扭开门,一顿,“我知道,你是关系户,如果可以,你今晚就请假吧,别来加班了。”
黎江眨巴下眼睛,皱了皱眉头,疑惑。
女孩没有解释的想法,拧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
待在这个地方已经五天,明天星期天他们可以休息一天。
黎江适应了不少,但还是会在饭堂这种地方犯了病。
戴口罩的女孩,打知道他社恐的毛病后,就顺手帮他打好饭,黎江则在饭堂门口乖巧的等着她。
他们俩很少说话,默契的谁也没有询问对方的名字。
一如往常,黎江接过饭盒,轻声道谢。
他垂着脑袋,静静地看着饭盒,等了一会,没听到女孩如往常“不客气”的回答。
困惑的抬起头。
女孩眼神穿过他,看向大门的地方。
黎江想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却被女孩强制的扭了回来。
“别看,求你。”
黎江不敢动,女孩的双手钳住他的脸,他明显的感受到了女孩颤抖。
她在难过吗?
他睁着一双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她的眉眼依旧弯弯,可是他明明感受到了她的悲伤,为什么她的眼睛却在笑……
他们维持这个姿势许久,直到女孩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她松开他的脸,带着歉意,“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黎江打断她,“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事,不打紧的。”他刻意的对她笑的软糯,像是在讨好。
女孩一愣,眉眼弯弯,带笑。
“走吧,回宿舍吃饭。”她走在前面,背挺得笔直。
他不敢上前说话,也不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能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女孩的宿舍是在四楼,黎江的宿舍在三楼,眼看着女孩就要上去四楼,他第一次发出了邀请,“等等,我……我们一起吃饭吧。”
女孩回头,面露惊讶,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
“好啊。”她说,眉眼带着笑。
在空荡的宿舍里,黎江踌躇了很久,欲言又止。
“你想问的吧。”
女孩摊开话题,摘下一直戴着的黑色口罩,挑挑拣拣的夹了一口菜。
“我……”
黎江低着脑袋,用筷子搅动着饭盒里的菜,没有看向女孩。
“对不起,我不该好奇你的隐私的。”
女孩愣了愣,看着对面的男孩彤红的脸,嘴角刚想上扬,就迅速的被她收敛。
取而代之的尽是无奈和愤怒。
她连最基本的微笑都不能做到,多么可笑啊。
“我没有怪你,你想问就问吧。”
黎江抬起脑袋,看到了女孩的全容,她长的很好看,鼻子高挺,一张小嘴不点而红,自然饱满,脸型是东方审美标准的鹅蛋脸。
她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黎江想道,只是现在她的表情极淡,没有了平日里的笑颜。
“你可以笑笑吗?”
问完,黎江就后悔了,窘迫的盯着自己的鞋子,手指不安的搅动着饭菜。
女孩眼神暗淡,“对不起,我……笑不出来。”
“好……”
俩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偌大的寝室只有筷子偶尔触碰饭盒的声音。
“我叫江鲤水。”
“我是黎江。”
江鲤水吃完最后一口饭,站了起来,望向黎江坦言道。
“刚刚那是我妈妈。”
黎江吃饭的动作一顿,安静的放下筷子,看向她,认真的听着。
“她是这里的保洁阿姨。”说完盯着黎江,以为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露出鄙夷的神色,却落入一双干净透彻的眸子。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于干净,她稍稍放松了自己。
“她在这里待了十八年了。因为犯了错,她把一辈子都赔在了这里。”连带着她一起。
江鲤水用平淡的声音,冷静的讲述了她母亲可笑而又荒诞的一生。
她的母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年轻的时候是个大学生,还没毕业就被男朋友骗去赌场,染上了赌瘾。
欠了一大笔钱,却因姿色良好,被富豪看上,做了三。
后来,富豪破了产,将她哄骗到这个厂,以她一生待在厂里工作为代价,抵了部分债务。
如果只是这样,她母亲还能在厂里包吃包住平淡的度过一生。
但是厂里的人贪恋她的美色,联合她的室友,将她强占了去,没有人觉得她可怜,甚至将她当成了奴隶使唤,不听话就打,即便这样,她也依旧好赌成性。
她没有钱,就去借,借了没得还,就开始陪睡。
之后,她怀上孩子。初为人母,她不忍打掉孩子,顶着所有污秽,责骂的声音,她生下了孩子,给她起了充满希望的名字——鲤水。
她希望她的孩子像锦鲤一样,以后的日子过得如鱼似水。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渐渐的孩子长大了,她也老了。
她再也没有了资本,她便将主意打在了孩子身上,和老板签订了协议,把这个不受人待见的孩子卖给了老板。
而她拿着那笔钱,继续赌。
“她真不是个好母亲。”
黎江气的咬牙切齿,教养良好的他,说不出更难听的词,但在愤怒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怜悯她的遭遇。
“但是,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江鲤水目光平淡,语气里满是波澜不惊,似是一点也不在意。
“虽然她卖了女儿换钱,好赌成性,但在我看来,她仍旧是个好母亲……”
“为什么?”黎江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江鲤水垂下眼帘没有说话,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母亲她,始终是给她留了一线生机,哪怕她后来恨死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