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代还算宽敞的大道上，两辆黑车一前一后，从郊区的军区驶离。
前面的黑车中，一片沉默。
上车后的苏然本想和穆清说话，但听到宋雪娇那番惹人厌的话后，就紧闭着嘴。
她怕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使得穆清此刻的心情更加糟糕。
是的，她认为穆清此刻的心情很糟糕。
穆清是陈老的干女儿，没有任何血缘的那种，圈子里都知道。
尤其是在胡昌英的大嘴巴下，圈内对穆清的评价就只有三个字——美则以。
这三个字似是在夸奖，实则为嘲讽。
嘲讽穆清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可做小，不可做大。
圈里对女孩的评判素来如此。
如果圈里其他女孩儿是这般评价，也不用很恐慌，毕竟她的家世摆在那里。
但穆清不同，她的家世都是虚的，她不过是干女儿。
也因此，圈子里有什么活动，聚会亦或者其他，除了苏家对穆清还好，其他人就......
苏然看得明白，更知道穆清也看得明白——穆清从不主动接近那些人。
正是因为明白，她才会有此顾虑。
穆清还不知道坐在自己旁边的苏然脑袋瓜里想了这么多，她此刻在想，上次留在画协里的画，不知卖出去了没有。
她预计最近就搬离陈家了，反正宋雪娇已经点名身份了。
不过，有个问题。
很显然，苏然也想到了这里，她眼里闪过兴奋，故作不经意地开口。
“那个同志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陈爷爷亲孙女的......好奇怪哦......”
“不是孙女。”
“嗯？什么？”
苏然听到这话除了疑惑穆清为何知道外就是喜悦了，那不就是在说明宋雪娇是在撒谎吗？
“陈老只有一个女儿，不可能是孙女。”顿了顿，穆清接着道：“应该是外孙女。”
苏然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遗憾，穆清捏了捏她的鼻子，她嗡里嗡气地说：“不管是孙女还是外孙女，她是怎么知道的啊？都没有听陈爷爷说起过呢。”
这就是她疑惑的地方。
李湘君并没有参与陈老和宋雪娇的认亲一事，但后来也从他人口中得知一二。
陈老定期与医院复诊的时候，在医院碰上了陪同靳天霖看望他占有的宋雪娇。
在血缘的奇怪作用下，陈老偷偷与宋雪娇做了亲子鉴定——当时是手握报告的陈老主动招上门的！
但现在陈老复诊的日子就在军训期，更何况此时靳天霖的战友还未受伤，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宋雪娇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奇怪。
穆清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很快，这片阴影便消失了。
“然然，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去玩了，我明天陪你去香山玩好不好呀？”
轻点苏然的鼻子，穆清面含歉意。
她现在需要回去告诉陈岩这件事。
不管宋雪娇身上出了什么问题，陈岩这边的安防一定要做好。
国内目前的局势也只是暂时安稳而已，如果没记错的话，八几年国内仍派兵参与了几场战争。
如今世界局势波云诡异，穆清记得后世华国即便那么强大，也都还有源源不断的他国间谍来袭，这会儿......
她抿抿唇，眼中有些微紧张和担忧。
苏然握住穆清的手，面上扬起笑意，道：“好啊！我都听姐姐的呢~”
“乖。”
-
书房。
陈岩揉了揉了腿，半扶着桌子走到椅子旁坐下。
等腿疼缓过来后，他从瓷瓶里随手抽出一副画。
小心翼翼地展开，看到画的内容愣了一下。
不知陈柏人的画。
右下角的章已经印上，陈岩也没有将画放回去的打算，而是看着那个印章，眼里泛起了泪花。
李湘君印。
湘君是他和妻子一同为刚出生的女儿起的名字，多好听啊，可惜人丢了。
要是当初湘君没丢，妻子还未过世，如今该是多好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的画技虽比不上哥哥陈柏人，却也不赖，再加上妻子娘家也曾是有名的书香世家，两相教导下，湘君肯定能画的一手好丹青！
只可惜......
“扣扣”
陈岩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将画卷起来放好后，道：“进。”
穆清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又是少见的坐在书房，猜想他多半想起了曾经的女儿。
想到这儿，她酝酿了下说法，道：“老爷子，您外孙女儿有下落了。”
“什么？！”
陈岩激动地站起来，手边的话差点被扫到地上。
见他这么激动，穆清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
“开学我去报道时和您提起过，见了一个很您眼睛很像的姑娘吗？您还记得吗？就是她。”
陈岩睁大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有点印象，有她的相片吗？”
“您看。”穆清将准备好的照片递过去。
陈岩接过照片，把它郑重地放在桌子上，扶着椅子缓缓坐下，颤抖着手将老花镜戴上。
“......是有点像，有点像......”
陈岩看了好一会儿，才边点头边说道。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头看着穆清，问道：“你去查了？”
穆清不说话。
她当然没有查，只是将宋雪娇的话直接拿来用而已。
陈岩也许太激动，认为穆清是怕他责怪的默认，也不在乎到底有没有答案。
“我去看看她。”
陈岩说着就要站起来。
穆清赶忙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心中却道：气运之女的光环效用还真是强大，陈老打了几十年仗的人，居然连确认都不用了。
“您多加注意，别伤了身体。”
知道陈岩的急切，穆清没有多加阻拦，而是说些劝告的话。
至于话里的深意，陈岩是否能听懂，倒也没那么重要，反正还有她。
再不济，等她离开了陈家，还有光环贼厉害的宋雪娇和靳天霖
微笑着摇了摇头，穆清将陈岩扶到车上，自己却并没有上车。
“老爷子，我去怕是会尴尬，您和李叔一同去吧。”
李叔是陈岩的警卫员，身手什么的都不错，倒也不用穆清非要去。
正如她言，可能就是有点尴尬。
陈岩点了点头，示意司机开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