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们发财了哎!”
鱼儿看着从钱袋里倒出来的十几张银票,激动的眼睛冒光。
花居白对于斗篷人的大方也有些意外,这些钱足够他们生活用好久了。
鱼儿却是在想着这么多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
嗯,比如,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之类的吧。
她想得都快馋出口水了,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居白把银票藏进床板的暗格里。
钱袋最底部还有一层碎银子垫着底儿。花居白把它们倒在桌上的时候银子碰撞着发出清脆声音。
鱼儿顿时感觉没有什么声音比这声音更美妙,更动听了。她在一旁可怜巴巴的看着。
花居白正数着银子的数量呢,忽然无意间感觉到鱼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他转过头去,一副私有财产不可侵犯的样子,笑眯眯的对鱼儿说:“乖鱼儿,这些银子我要上学用。”
鱼儿感觉他语气中暗含的“你想都别想”的意思,内心翻了个白眼,嘀咕着:守财奴!本姑娘才不稀罕你的钱呢。
虽这么想,可还是继续眼巴巴的看着。
天空阴沉沉的,好似风雨欲来。花居白瞧见快下雨了,走到最后一排书架的底层角落找出一个木头盒子。
他拿着盒子坐到桌前,鱼儿清楚的看见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这肯定是好久没动过的盒子,”鱼儿思索着,“里面难道有什么绝世宝物?上古卷轴?绝世神剑?”
鱼儿双眼突然又放光。
花居白清理干净表面的灰尘,这里敲敲,那里碰碰,终于打开了盖子。
“是什么是什么?快让我看看!”
鱼儿的视线被盖子挡住了,期待的情绪无处安放,正在水里急得跳脚。
只见花居白淡定的从盒中拿出一把陈旧的纸伞,掸了掸灰尘。
鱼儿的欣喜之情瞬间被浇灭,翻了个白眼:“白期待了!我以为是什么呢,怎么一把破伞还藏的那么严实。”
花居白把伞撑开一看,果不其然,好几个洞。
他感受到了鱼儿的视线,不好意思的挠头:“太久没在雨天出过门啦!改天买把新的吧。”
把伞收好,他便端起书来读。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曰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他的声音很温和,鱼儿感觉自己身处潺潺流水中。一股强力的磁性带着她往梦乡走去。
花居白最近去集市的次数多了,每次都会被路边架的临时书摊吸引过去。这不,一有银子便买了几本回来看。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他微微蹙眉,琢磨着这句话。
“所以这是要告诉我们逞强逞大的人会落入下风,持守柔弱的人会占据上风?”
花居白平时读的都是孔孟之学,这般新颖的思想他还是第一次接触。他又沉浸在了书中。
黄昏时分,花居白掐着点停止了学习。他要去镇里的青岚书院拜访夫子。
青岚书院在镇子的正中央,虽处喧闹之地,但是里面却特别清幽、安静。书院里偶尔会传出读书的声音,在墙外都可以听到。
但是花居白挑的这个时间点,是正好算着书院里的学生应该都离开的差不多了才来的。
书院门前的门童已经离去,花居白就在门前站着恭敬的等候。因为如果按照惯例,夫子总会最后一个走。
杨宇就是书院里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他正边往出口走边想着家中妻儿,打开门突然发觉一个人站在面前,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你是?”杨宇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生。
“夫子好,我是住在村尾那家的,名叫花居白。”
“姓花?”杨宇内心一个咯噔,这姓听上去不止耳熟啊。
杨宇年轻时生活在京城,对花桓城一事也有所耳闻。只是在有了妻子后便选择离开京城,返乡教书。
“花桓城……你是他的孙儿?”杨宇这话问出口却基本是肯定的语气了。
“大事不妙啊。”他内心哭笑不得。
这几年他从茶馆酒楼里听到了不少关于花居白的小道消息,对他也算略知一二。可不曾想自己会和这个人有正面交集。
花居白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在此等候先生,是想请求先生收我入书院学习的。我想参加明年的殿试。”
他的话语把杨宇从当年的回忆里拉出来。
杨宇有些为难了。依着那个人的性子,应当是不乐意再在朝廷上看见花桓城后代的身影了吧。
花居白见他面露难色,心里也明白了些什么。他总是觉得人们在有意无意的排挤他,这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我这个人可喜欢学习了,也十分勤奋,在集体中还很团结友爱,还不会迟到早退,从不顶撞老师……”
杨宇看着他卖力的推荐自己,不免生了怜惜之心。毕竟这孩子还这么小,前途不可限量,总是不能把大人的纠纷强加到他身上的吧。
杨宇很快的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花居白见他要开口说话,紧张到眼角抽搐。
“要不这样,书院可以收下你。但是你每天早上需早点来,晚上需晚点走。尽量坐在后排,以免大家注意到你,到时候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虽然条件听上去有些多了,但是花居白明白这是必要的。他感激的对杨宇行礼:“居白在此谢过先生。”
两人约定好便都离开了书院。花居白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精神恍惚。
回家的路他似乎走过很多遍,现在却感觉很陌生,感觉到处都有可能有妖魔鬼怪跳出来对着他指桑骂槐。
他脑中又出现了多年前那个模糊的景象:宽敞的街道两边站满了人,他们手上拿着烂叶子和臭鸡蛋,向他们砸过来。他的母亲一直把他紧紧的护在怀中,避免他收到伤害。
那时他还未足岁,因此对事情的细节记不清晰。他有些泪目,一瞬间仿佛不知道该往哪去,家在何方。
正迷惘着,他脑中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出那个红色的身影。她有着漂亮的尾巴,如同云雾一样。
她的眼神特别灵动。即使他不否认这可能是因为他长期不与人交流而臆想出来的。
他十分喜欢这只可爱的小鱼儿。
“快回来吧,”他仿佛看到鱼儿期盼的目光,“我还在家中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