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家讲武堂的一角,一位正值壮年的武学长老,正揉着眉头,连连叹气。一手搭在身前的少年的手腕上,一遍又一遍的探查他的内力。
“苏达啊,你是不是伤着经脉了?按理说,你习武多年,身子骨健壮,又有内力加持,伤势应该比普通人恢复的快的多啊。怎么会呢?”
苏达摆着一张,看起来比他更愁的小脸,也是连连哀叹,不曾回话。
苏承看着他,也不忍心再多说,拍了拍少年的肩头,还是安慰下他好了。
“虽然你的内力恢复的是慢了些,但是身体恢复的挺好啊!你的实战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早上就不用再来了。抓紧时间调养,努力恢复境界。”
苏达闻言连忙道谢,暗想:你倒是把我想得先说出来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唉,你父亲离开好多年了,家族里其他人都认为他已经不在了。我可不这么认为,但是吧,时间长了,别人说着说着,就好像他真的已经去世了一样。这我心里啊,也开始怀疑了……”
苏承长老每次跟苏达谈话,都忍不住缅怀过去,回忆起苏达的父亲――苏景行。
据说,苏景行是家族里百年难遇的天才。十五岁便达到锻体九段,十六岁一举突破,成为清河郡百年来,最年轻的练气期修士。
苏承长老,父母亲早逝,性格又内向,寡言少语,没什么朋友。只有大师兄又对他多有关照,在他生活修炼等方方面面,都给予了很大帮助。在他心中,是个强大又温柔,智慧与英俊并存,不可超越的完美存在。
苏达道是十分好奇,是怎样一个人,有这何等的人格魅力影响您,从内向寡言,到如今这般性情。
“唉,不说这么多了。家族里那帮老顽固,不让将他的牌子放在家族祠堂。我只能在后山给他圈了一小块地,简单的修了一下。棺材是空的,就是留个念想,有时间,你也看看吧。”
当年那个总是跟在身后,一声声叫着“大师兄”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手下教出了一届又一届的大师兄。
纵使长老心中万般不愿相信,那个少年天才已经不在了。如今,也只有被动的接受现实。
在山中采了一束野花,提上一壶浊酒,苏达很快找到了地方。
向阳的小山坡边,一个小小的土堆前立着墓碑。工整清秀的墓志铭,落款明显是苏达风格的抽象派签名――大概是模仿其生前字迹。
父子二人,可不单单是字迹自成一派,碑前杂物的卷轴中,还有其画像
完完全全诠释了基因的力量,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难怪苏承长老每次看到苏达,都会情不自禁地说起他爹。
苏达震惊于这些惊人的巧合。
因为在原来的世界,苏达也是和父亲长得十分相似。画像上的惊云公子,俊美绝伦,如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斜飞,眼含桃花,让人一不留神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斜靠在一块山石之上,手提酒壶,腰佩长剑,一副风流潇洒的剑客形象跃然纸上。
初秋的风有些微凉,轻轻拂过苏达的脸颊,勾起了回忆。
多年前,同样的时节,苏达的父亲毫无征兆的回家了。
母亲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一个熊抱便扑到了父亲身上。父亲高大挺拔的身姿不动如山,好像再挂一个人,他依旧可以站的这么稳。
也是那一次,父亲将自己戴了多年的玉玦掰成两半。玉玦和手臂上的胎记是哪一个先有的,苏达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玉玦的形状却是完全吻合。
“如果有一天,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了很多奇怪的人,用小刀划开手臂上的记号……”
“啊啊啊,好吓人啊。我不要,不要。呜呜呜”
“哈哈哈,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有什么好怕的。”
“孩子还这么小,瞎说什么啊。乖,苏达,不怕不怕。”
父亲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喃喃自语:“但愿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苏达倒了两碗酒,一碗自己喝,另一碗倒在了碑前,“爹,虽然还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爹,就先这么叫着。你可千万别死啊,我还有还多话想问你呢。”
又用酒仔细涂抹了手臂和插在鞋子里的小刀,刺向手臂上形似半块玉玦的胎记。面不改色的划开皮肉,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那冷漠的神情,就好像是一个外科医生严肃的对待患者的身体。
冰冷的刀刃完全划过图形的时候,古怪的符文出现了。
紧接着伤口处涌出熟悉的黑色火焰,在苏达全身游走,几息之间,便完全包裹住了他。
混沌的世界中心有一道人影正昏睡着,纯白衣衫,凌乱的头发,略显稚嫩的模样,掩不住少年极具攻击性的气场。
苏达小小的身影,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静静散发着无形的威压气息。
在无边混沌中满屋目的地漂泊着,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缓缓睁开双眼。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不容小觑。
心念一动,一道白光飞奔过来,稳稳落在苏达手中,是苏达的半块玉玦。
洁白无瑕的玉石内部,点点银光闪烁。光滑细腻的表皮下,隐约可见奇异的纹路。
来自玉玦的大量信息涌入脑海,让苏达一时无法消化,短暂昏迷。
不过,苏醒后的苏达,已经初步查明了一些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后,半块玉玦处于不知名原因,隐入了苏达手臂。除非苏达召唤,否则,任何人也发现不了。
玉玦中储存着不少东西,苏达实力有限,只能查看一部分。
一卷墨炎离火玦的使用说明,如鬼画符一般的潦草字迹,大概是苏景行的手迹。
一卷功法,惊云伏龙卷。苏景行早年闯荡江湖是被唤作惊云公子,大概是出于此。
一些低阶丹药,疗伤,防身,辅助修炼,种类不少。
玉玦除了储物,另一个功能就是放火。储物多少以及放出黑色火焰的强弱,取决于持有者的实力。
目前的苏达,需要将玉玦具现化实体,然后从一段输入内力,另一段就会冒出一小簇忽明忽灭的小火苗。
那极不情愿的样子,像是没满月就出来干活的童工。
初秋时节,几片着急的秋叶,已经顺着风离开大树的怀抱,轻轻降落在石碑上。
苏达取下了落叶,摆上花束,用衣袖简单擦拭了落灰,又倒了一碗酒,轻轻洒在碑前的土地。
“怎么连句话也没给我留。你真的,是我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