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李娜见她怔怔出神,表情呆滞,将握水杯的手在她眼前晃晃,成功的将魂游太虚的一珊拉了回来。
一珊有气无力地接过李娜递来的杯子,一口气喝过精光,感激的准备对她说声谢谢,却对上了李娜惊惧的神情。
“你。。。。。。!”颤着手指着一珊,没了下文,接过的杯子好似烫手的山芋给她甩到地上。
一珊有些莫名其妙,忽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抿抿双唇,疼得直裂嘴,攒足劲儿跳到镜子旁,只见满嘴满舌的泡密密麻麻,象一颗颗晶莹剔透刚形成的马奶子葡萄,喝时却没疼意。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倒的凉水给你。。。。。。不可能,不可能。。。。。”李娜失了魂似地喃喃自语,这诡异让她一时接受不了。
“你没事吧?”轮到一珊一脸关切,焦急地上前晃动她,李娜本就胆小,要真吓出个好歹真是无颜见她父母。
话音刚落,高速旋转的吊扇跟抽风似的停停转转,一珊和李娜惊得面面相觑,恐慌再次攫住了两人。
忽然,李娜的头像吃了******似的拼命摆动起来,一珊吓得不知所措,想制止她这疯狂的举动,没料被一股莫名的反弹力弹射到床上。
良久,这李娜嘎然而止,直直地立定,目光呆滞,看着一珊。
“你~~~没~~~事~~~吧?”一珊颤栗着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
李娜表情麻木,对一珊的声声询问充耳不闻,嘴里喃喃自语,转身出门,行尸走肉般。
她一出大门,仿若清醒似的打了个摆子,愣怔片刻,尖叫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珊望着李娜狂奔而去的背影,屈辱、愤恨、恐惧涌上心头,她失控地又高声叫骂起来:“你个死鬼你玩我就够了你还欺负我朋友你不是人真不是东西活该你做孤魂野鬼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不喘气儿地骂出一溜子,屋内又响起一阵轻笑声,接着是一个幽幽的声音,仿佛空谷来音:“我本就不是人,也不是东西,那个女人,不配做你朋友,我只是帮你赶走她而已,而你,也的确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气乎乎地一屁股坐在床上,一回生,二回熟,反倒不怎么害怕了,四处望望,除了空气就是物体,就是不见鬼影子。
郁闷死了,不是说鬼在白天不活动吗?照这样昼夜都缠着她,不出三天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说吧,为何要缠着我?”索性开诚布公。
“因为你买下我,这是我俩命格的交错,再后你给我机会让我吸了你的血,这是你的劫数,也是我的命数。”鬼继续幽幽开口,评心而论,这个声音,此时像山谷清泉流过,满悦耳的,有那么一霎那,一珊晃了心神。
难怪那死老头死缠烂磨一个劲儿地要我买,原来是早有预谋的,我就是那冤大头,一珊一想到这儿就怒不可遏,难怪死老头儿长得就象个小日本,做的尽是鬼子事。
气过之后,心里那个悔呀,又翻江倒海起来。
“小姐,我看你这印堂发黑,恐有大灾,不如算上一卦,消灾祈福。”天桥上摆摊算卦的老者的声音叫耳边回响。
“施主,你执意要上山,就把你包里那风煜石鞘暂交给老衲保管吧。”香火铺老头暗哑而沧桑的声音接踵而至。
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就是。
一珊长叹一声,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你缠我就是了,我自认倒霉,为何要吓我朋友,她可是我在他乡异地唯一的好朋友!”
“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她不是你朋友。”鬼的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了解她凭啥妄自菲薄。”一珊有些不快,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
又一是阵诡魅的轻笑,大白天听着,已没了深夜那阴森森的感觉,不然一珊又得毛骨悚然了:“你不知鬼是通天知地的吗?”
晕死人,脸皮真是比城墙倒拐还厚,自吹自擂,真有那么神通广大,不如人人去做鬼,别做人算了。
但一珊还是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么说,那个卖你的老头子跟你是同伙罗,故意设个圈套往里钻”
“这是你我的缘份,那么多人走过去都没踢着我,偏巧你就惹上我了。”鬼的话字字如针刺着一珊的心,缘份?踩粪还差不多,真是猫抓糍耙甩不脱爪爪。
“有你这恶鬼缠身,怪不得我怎么走也没摸着庙门。”一珊泄气到极点,看来这降妖除魔的菩萨只是吹嘘出的效应。
“那只是小小的障眼法而已。”鬼的口气有些得意。
一珊恍然的点点头,怪不得忽然变得乌七抹黑,暗无天日,怪不得怎么走也走不完的阶梯,原来只是陷在鬼的迷魂阵而已,说不定那对偷情的风liu和尚与尼姑也是他制造的。
“你是男鬼?”问完后一珊肠子都悔青了,听声音就知是个男的,明知故问。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又是是一阵开怀大笑,震得屋内的摆设跟受到地震似的跳动起来:“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
“笑够了吗?”一珊恼羞成怒,被他象猴一样耍了个遍,现在还要来嘲笑她的智商:“有种你现身给我看看。”
“你先把门窗关上吧。”男鬼的声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估计是快笑抽筋了。
一珊回头一望,这才发现门窗外不知何时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肥肥的房东太太像门神似的堵在门口,还有左邻右舍留守的家人的脑袋挤满窗户,他们一脸错愕地看着一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手舞足蹈,面部表情极为丰富。
肢体动作配合着乱篷篷的鸡窝头,苍白泛青的面容,一嘴的泡做点缀,活脱脱一个刚从青山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一珊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连忙解释:“我们公司过几天要搞周庆,要演一出小品,我正在排练,排练。”
看客们长松了口气,纷纷散去,确定一珊正常后,房东太太这才放心地侧着身子挤进屋来,将近两百斤的体重压到屋内唯一的竹椅上。
竹椅发出痛苦一声呻吟,一珊有些心疼的看着那竹椅,这可是唯一的一个了,总共从旧货市场淘回四个,这房东太太一个月坐坏一个。
“我说一珊呀,你看,是不是把这个月房租水电费交了。”开门见山,房东太太是无事不登山宝殿的。
一珊忙不迭地拿出钱包数了几张老人头递了过去,只求她快点从这椅子上起来,每月给房租还要搭上一张椅,怎么算也不划算。
房东太太细心地点点,小小的眯眼细得更象一条缝,咧嘴一笑,将没处可去的肥肉挤成疙瘩肉,还假惺惺的关心两句:“我说一珊呀,你看你,脸色不好看,一个人孤身在外的,得注意身体呀。”
一珊满脸堆笑,拼命地点头,只求这重量级人物赶紧离开,竹椅继续嘎吱嘎吱的在那肥硕的屁股下呻吟,一珊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椅子坐坏事小,要是这房东太太摔出个好歹,她可脱不了干系。
当那肥胖的身体终于从摇摇欲坠的竹椅上挪走时,一珊长长的松了口气。
就在房东太太跨出房门的那一霎那,这个饱受摧残的椅子终于不堪重负,肢离破碎。
望着那最后一个光荣牺牲的椅子,一珊欲哭无泪。
房东太太一脸尴尬:“要不,我赔个给你?”赔?前三个月也只见你说说而已,啥时赔过?
“不用啦,不用啦,一个破椅子,不值钱。”一珊的笑容又爬上脸颊,要你赔,水电费你多收点不又加回去了。
送走讨债的,一珊带上门窗,原本亮堂的房间一下子又变得阴暗起来:“好了,没人了,你能现身给我看看么?”
她的面前慢慢有雾气在凝聚,渐渐幻化成人形,一珊努力的睁大眼,想辨个究意,很遗憾,只是一个似有似无的轮廓而已。
“你是不是长着一个狼样的脑袋?”一珊小心翼翼的追问,悄悄的对着那个模糊不清地头形做了个比例分析,感觉跟常人无异。
“这个。。。。。。你迟到有一天会认识我的。”烟雾答非所问,卖了个关子。
“哎呀!妈呀!”没多会儿就听到房外有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房东太太的谩骂声:“哪个缺德鬼干的,西瓜皮乱扔,想摔死人呀。”
“唉呀!妈呀!”房东太太的叫骂声夹带着连续摔地的摔击声渐渐远去。
这里的住客基本上来说素质都还是过得去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
一珊有些于心不忍:“够了吧,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她都一把年纪了,万一摔出个好歹。。。。。”
“这种视钱如命的女人就该受点教训,我替你的椅子讨回点公道而已。”鬼不以为然,说得冠冕堂皇。
“真没人性!”一珊愤愤的咒骂,不过心里却有些解气。
鬼一本正经的掐起手指头来:“我生前是妖,死后是鬼,算来算去,还真没人性。”
“你就可劲的吹吧!”一珊朝上翻了个大白眼,难怪人说鬼话连篇,一点都不假,真没一句实诚话。
心里忽然各噔了一下,世上既然真有鬼,指不定也会有妖,想起那个狼头,一珊惊出一声冷汗:“你是狼妖?”
烟雾耸耸肩,不置可否。
“言归正传!”一珊不耐地坐回床上:“说罢,你怎么才能放过我。”
“你现在能看见我吗?”又是答非所问。
“看不清,只能见个轮廓。”一珊实话实说,难道灵魂都是这样的,虚无飘缈?
“等哪天你能真真切切地看得见我时,就是我离开你之时。”鬼的话给一珊燃起了一线希望,忍不住轻哼起来:“胜利就在前方,曙光在招手。。。。。。。。。。”
“你先别那么得意嘛,我话还没说完呢。。。。。。。”鬼魂又阴阴的笑了起来。
“那要什么时候?”心中暗自祈祷这天早日来临,好歹有个盼头了。
“等我吸够你七七四十九周的血后,每周吸一次。”鬼的声音里透着狡黠:“这也是你能看到我而他们看不到听不到我的原因,因为我和你是血脉相通的。”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后续还要靠她的血过活,吸血还吸出血缘关系来。
一珊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只觉一阵天眩地转,一口气吊不上来,一下子倒在床上。
天呀,还要吸六次,这一次都要了她半条命,再来一次她指不定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刚看到的一线曙光又消失了。
“等我吸够了。。。。”鬼继续这个话题,字字凌迟着一珊的神经。
“够了!”一珊忍无可忍,侧身向里,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让我一个人静静。”
“也好,我也要睡睡去。”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慢慢地隐入长条东东里,没了踪影。
屋内又是一片寂静,只有一珊粗细不一的呼吸声。
一珊辗转反侧一阵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寻求高人除鬼。
主意一定,洗漱起来,对着镜子形同枯槁的面容,看看被鬼吸过的那只手,皮皱皱的象老树皮,长叹一声,觉得还是先养养身子才好。
拿挎包时,那个鬼东东,又出现在桌子上,恨不得将它从窗户外扔出去,犹豫再三,终是有所忌惮,伸了几次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顶着个窝窝头,乌着一个熊猫眼儿,晃悠悠的出了门,又值下午,太阳毒辣辣的炙烤大地,热浪一阵阵袭来,一珊到底是失血过多,又一天没吃饭来补充体力,没几步就头晕目眩,吊不住气,一步一哆嗦的扶着墙拐进路边的大排档给自己点了一盘炒猪肝和猪肝汤,吃得肚滚腰圆,打着饱嗝又来到不远的小诊所里,挂上两瓶氨基酸,打上一针白蛋白。
终于有了点儿精气神,她决定再到天桥上去找那个卖给她长条物的地摊日本小老头儿。
在天桥上来回逛了几圈,一个个地摊老板仔细看,那个松紧本一狼就象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估计那也是个鬼吧,一珊垂头丧气地准备下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