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陈今今经常在幼儿园放学的时候遇见赵一行。
但遇见了也只是打个招呼,并无再多交集。
陈安安也安静了许多,不再给她惹是生非。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在风平浪静的表象背后,有一场海啸正要来临。
那天叶希拉她去参加那位的介绍所开业典礼。
场子并不大,来的都是私交甚好的朋友,她站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兀。
徐定尧走过来与叶希寒暄,彼此介绍了一番,倒也没过多交谈。
这样的场合实在有些无聊了,对于陈今今来说。说是开业,但没几个顾客登门,都是熟人捧场,看他们调笑着,说婚姻市场如何如何,陈今今感到天色沉了下来。
她拉了拉叶希,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想走了,等下还要去接孩子……”
“你这才刚来……再待一会儿,等会儿到点了我送你去幼儿园。”叶希用恳切的眼神看着她。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太不成熟了,遂安静下来。
不觉间徐定尧已走到她面前,“陈小姐,”他递过来一杯红酒,“如有需要以后可以打电话联系我。”
她讪讪地接过酒杯,不知他所云,只好学他的样子也微微抿了一口酒,她喝酒的经验少得可怜,只觉得味道苦涩,像是在冰箱放久了的葡萄,喉咙辣辣的。
也许是这群人都彼此熟悉,见到她这个陌生的面孔都不免好奇,很快凑上来几个人与她交谈,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焦越是徐定尧的发小,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只是肤色有些黑,见人都是笑嘻嘻地,要先“以牙示人”。
“陈小姐现在是在什么行业的?”
“是在一所初中当代课老师。”
焦越愣了一下,马上露齿笑说:“那可不能叫陈小姐了,得叫陈老师,我们这一帮兄弟从小就是班上的坏学生,最令老师头疼了。”说完大家都哄堂大笑。
陈今今也配合地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时针指向四点,她便凑到叶希身边,“我该走了。”
叶希从刚刚的觥筹交错中回过神,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我送你。”
“不用了,你刚刚喝了不少酒,不好开车,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你开不了车就让别人送你知道吗?”
叶希微红的脸颊孵出一丝醉意,她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她有些急促地走出园区,平常这个点已经开始堵车,所以她都是走路去接陈安安的,所幸离得近,走路都只要十几分钟的路程。可现在她所在的位置和幼儿园隔了半座城市,不知道还能不能按时赶到。
天色比之前更加阴沉,乌云满天,她心里暗叫不妙,或许该打个电话给李老师先知会一声自己会迟来接孩子。
低头打电话的时候车道上的车已经开始拥堵,陈安安瞄到几辆计程车都是载客已满。
红绿灯好像故障了一般,一直亮红灯也不转绿,几声喇叭此起彼伏地抗议。
看样子是打不到车了,陈今今决定先走走看,堵成这样说不定还没她走路快。
不过天气影响很快就下起小雨了,雨不大,但不一会儿也要淋湿她身上的衣服了。
她正走着,一辆车靠过来停在一旁的车道上,车窗降下来,“陈今今!”
她转头看见赵一行坐在车里,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啊?你怎么在这里?”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位。
“去接孩子,你先上来。”前面的车流开始向前移动。
陈今今拉开车门坐进来,只觉得车里干燥的空气因为她的到来变得潮湿,便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又看到自己的衬衫湿了一片,隐约透出里面皮肤的颜色。她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不知道是刚刚的酒劲上来了,还是因为此刻尴尬的气氛。
赵一行一边观察路况,一边说:“今天这边城区好几条路都在施工,怕是要堵上半天。”
“啊,这样……”她觉得尴尬极了,不知道怎么搭话,“看来你对这边挺熟悉的。”
“我家就住这里附近,每天都要经过这条路。”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立刻转回去,“以前倒是没在这里碰见过你。”
“嗯……今天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这块儿我一直不怎么熟。”
车窗外雨势渐大,雨刮器的动作变快,像是狂躁地刷一块污渍却越刷越烦。
“你朋友怎么丢下你一个人?”赵一行一加油门从疏散开的车流里冲了出去,下雨天的心情也是阴沉沉的。
她感受着车外的低气压漫进来,“她喝了些酒,不方便开车,我也要接孩子就先出来了。”
赵一行没有再去看她,专心致志地开车,但即使不看,也能感受到她坐在一旁的尴尬和窘迫,这更坐实了他的猜测。
其实他一早就看见她了,从商场里出来,对面一家新开张的婚介所,一群人涌进去又游出来,她当时站在一个男人的身边,恰好那人他认得,是他一个好友的表哥,为人风流,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心情阴郁,这样对一个半熟不熟的人,实在有些失态了。
车开到半程已经没有那么堵塞了,雨也小了下去。
“我听安安说,你有再婚的打算?”赵一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眉毛一蹙,却来不及收回去。
“呃?他怎么会这么说?”陈今今惊愕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脑海中浮现出陈安安抓着赵一行的手不放求着他做她男朋友的画面,立时面露难色。
“他应该没和你说什么胡话吧?要是说了,你可千万别当真,他从小电视剧看多了……”
“安安看着倒不是一个会乱说话的孩子,”他觉得有些好玩,于是继续逗她:“我今天看见你在婚姻介绍所。”
这话犹如霹雳,轰到她的脑门上。
“我朋友拉我去的……”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羞窘地垂下了脸,被误会就被误会吧!
赵一行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此刻的窘境,自知失言,再没说话。
到了幼儿园门口,天公不作美,风雨交加正猖狂。
其实那时候他们已经晚了半个小时,来接孩子的人群都已经散干净。
她道了一声谢,一鼓作气拉开车门,正要冲进雨幕里,赵一行及时拉住她。
一把雨伞稳稳当当地罩着她。
“我就只带了这么一把伞,一起走吧。”
他歪歪头,露出一个笑脸,好像在宽慰她。
陈今今定下心来,发觉自己这么冒失地冲进去确实不理智,至少湿透的衣服显得很不理智。